《野》芙玖

9、第八章

　　Chapter 8

　　骂完，周暮跟上傅朝野，两人很默契的没再提这件事。

　　不知走了多久，傅朝野突然停下，转眸看向周暮：“跟着我干什么？”这条路刚好跟周暮家是反方向，再走下去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了。
　　周暮知道，她认路，但就是故意的：“我想看电影。”

　　话音落，视线碰上。

　　前方不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挂着空车的牌，傅朝野抬手拦了车，也不说什么，开了后车门，抬抬下巴，示意要周暮先上车。

　　周暮将书包取下，钻进后座。
　　傅朝野紧跟着坐进去。

　　师傅将空车牌打下，看了眼后视镜：“到哪？”
　　周暮抢先一步：“奥北。”
　　师傅说了句好嘞，踩了一脚油门，车开上路。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指纹解锁后进了门。
　　换拖鞋时傅朝野才问：“看什么？”
　　周暮不知道，她没想过，说了句随便。
　　傅朝野先一步朝一楼客厅走，周暮紧跟在后，书包没拿，取下放在了鞋柜旁。

　　坐到客厅沙发上，傅朝野拿遥控调投影，周暮在给人发消息。

　　不过几分钟，屏幕上出现一行英文。
　　周暮将手机锁屏，傅朝野则去了趟厨房，拿了两罐啤酒过来。

　　周暮瞟了眼茶几上的酒，就是刚刚去便利店买的那个牌子。
　　傅朝野坐到沙发上，手臂靠在膝盖，拿了茶几上的酒，将易拉罐拉环拉开，推到周暮面前。周暮才不喝，她就想喝被丢进垃圾桶的那罐。
　　傅朝野不知道，他拿酒出来赔给她，还顺带陪她喝，鬼知道她不乐意，一场电影下来一句话没有先不讲，那酒是一口没动。

　　等电影结束，屏幕上滑动播放着演员的名字。周暮站起身，绕开傅朝野回了卧室。

　　次日一早，周暮的闹钟声响起，她迷迷糊糊按了关闭，五分钟后又再次响起，吵得人脑仁疼。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落地窗外，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房间的墙上。
　　她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索性再发几分钟的呆。

　　直到门外传来动静，有人在说话。
　　周暮嫌烦，找了首歌外放，等说话声小了，她才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出卧室来到客厅。

　　傅朝野正坐在沙发上，翘着条腿，跟人讲电话，电话那头是严捷的声音，刚刚那么吵估计是外放的。
　　周暮斜了傅朝野一眼，来表达心中的不满，随后她走向中岛台，倒了杯水喝。

　　正喝着水，门铃响起。
　　傅朝野刚要起身，周暮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傅朝野看着周暮的背影，跟电话那头的严捷说：“回头再聊。”

　　周暮开了门，门外站着顾冘川，他手里提了个纸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
　　她就瞟了眼，随后转身回到中岛台。

　　顾冘川进了门，换好拖鞋来到客厅，将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下意识往中岛台那边看去，就见周暮已经坐到了旋转椅上，拿着叉子吃阿姨做好的早餐。

　　傅朝野注意到顾冘川的视线，问他：“什么事？”
　　顾冘川回过神：“我爸让我拿几瓶酒过来，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家里坐坐，他想跟你聊天了。”
　　傅朝野：“我随时都可以，看你爸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冘川点头说好，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出国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去之前我们几个还是得聚聚。”

　　顾冘川说这话时，傅朝野下意识看向周暮，她盘腿坐着，旋转椅左转转右转转。
　　面对顾冘川说的话，周暮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边吃着早餐，边刷短视频，视频里的背景音乐是重金属摇滚。

　　“再看吧。”傅朝野边回顾冘川的话，视线没从周暮身上挪开，就看到她吃完自己盘子里的早餐又看上了对面盘子里的烤土豆条，随即用叉子叉了一根塞进嘴里。

　　也就这么一瞬间，傅朝野不自觉闷笑出声，刚好被顾冘川看到。

　　顾冘川大概是意外的，但如果对象是周暮的话，好像又情理之中。

　　刚好这时，手机收到消息响了一声。
　　他看了眼消息，跟傅朝野说：“乌梦今天从日本回来，等会一块儿去机场接她。”
　　傅朝野已经收回视线：“走完秀了？”
　　顾冘川有些无奈：“上个礼拜就走完了，跟我闹脾气呢，故意不回来。”

　　重金属摇滚声戛然而止，周暮将手机锁屏，吃完的餐盘刀叉放进厨房，而后没一声招呼的朝门口走去。
　　她的书包还放在鞋柜旁。

　　身后客厅里，瞧见周暮要走，傅朝野问：“哪去？”
　　周暮没回头，已经背上书包：“图书馆。”话音落，也不给傅朝野再说话的机会，开门离开。

　　顾冘川饶有兴致的看着傅朝野，他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说什么，闷着。
　　顾冘川忍不住勾唇笑：“他们班班长对她好像有点意思。”
　　傅朝野转眸看向顾冘川，脸色阴沉下来：“你打听她？”
　　顾冘川挑眉：“圈子里谁没打听过？你的人，谁都会想办法摸清楚这女的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

　　的确，傅朝野心里清楚得很，但面对顾冘川私底下已经调查周暮身份这件事，他还是有些不满。

　　此时奥北别墅区门口，周暮刚上网约车就接到了沈宴温的电话。
　　“周暮，你起床了吗？”他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吵到本在睡觉的周暮，却又不得不打这通电话，因为他已经站在单元楼楼下等了快半小时了。

　　周暮这才想起来，她没有告诉沈宴温今早不用等自己，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班长，我有点事就先出门了，我们一会儿图书馆二楼见吧。”

　　闻言，沈宴温先是啊了一声，随后摇摇头：“没事，你起床了就行，我还怕你闹钟没响。”
　　周暮再一次说了抱歉。

　　半小时后，网约车停在图书馆大门口，刚下车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周暮！”
　　周暮回头，沈宴温拎着两个包子一个卤蛋小跑过来。
　　他将早餐递到周暮面前，周暮顿了两秒，接过卤蛋：“我没什么胃口。”
　　沈宴温点点头哦了声，而后问：“那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可以去帮你买。”
　　周暮不想麻烦他，只说：“不饿，中午我们再去吃。”
　　沈宴温说好，将包子塞进书包里。

　　坐到图书馆的座位上后，一直学习到下午两点，周暮都还没有要去吃饭的打算，对面的沈宴温却饿得胃在打鼓，见周暮正算着题，又不好意思打扰只能忍着。
　　直到胃再次发出咕噜声，周暮放下笔，小声说：“走吧，去吃饭。”
　　沈宴温谢天谢地，咧嘴笑着说好。

　　两人出了图书馆来到便利店，周暮还是没什么想吃的，今早吃了傅朝野家阿姨做的早餐，吃撑了，上午又塞了个卤蛋下肚，现在看到什么都有点倒胃口，便只拿了一盒酸奶就去收银台。

　　这时，便利店的感应门叮咚一声响，外边走进来个人，化着浓妆，头发是挑染的紫色和黑色，微卷，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穿着黑色皮质抹胸上衣，黑色牛仔短裤，腿上是一双破了洞的黑丝。

　　周暮下意识看过去，她走过来到收银台前，跟收银员说：“来盒炫赫门，再拿个火机。”
　　收银员正帮一男生装袋，说了句好的，扫完男生的付款码，而后转身去拿烟。

　　周暮就站在这女生旁边不远处，看着她，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要收回视线，女生接到一通电话，由于两人的距离过近，周暮听到电话那头传出的男声，这声很耳熟。

　　周暮正发愣，女生瞟过来一眼，随后拿着烟和火机离开了便利店。

　　收银员问周暮：“要袋子吗？”
　　周暮回过神，说了句不用，拿起酸奶，退到一旁等沈宴温结账。

　　沈宴温把篮子放到收银台上，转身跟周暮说：“刚刚那女生穿得未免太露骨了。”

　　露骨吗？该遮的地方都遮了。

　　周暮不知道怎么回沈宴温的话，敷衍似的应了声。
　　沈宴温继续道：“穿成这样到大街上来还是有些不妥。”
　　他话音刚落，收银员说：“一共五十六。”
　　沈宴温回过神，将付款码找出来递到收银员面前让他扫。

　　等两人出了便利店，周暮左右张望，已经看不到那女生的身影了。

　　下了便利店前的台阶，沈宴温见周暮手里就一盒酸奶，问道：“就只喝酸奶吗？会不会不够饱？”
　　周暮摇头：“不会。”她有些心不在焉，还想着刚刚那女生，是真的觉得眼熟。

　　回到图书馆，周暮收到傅朝野的短信，约今晚的晚饭。
　　又问：要不要接？
　　周暮打字回：不用。
　　紧接着对面发来一句：是不是跟书呆子在一块儿。
　　周暮觉得烦，眉心紧了紧：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跟书呆子过不去了是吧。

　　对面没再发来什么，周暮也不在意，一直自习到下午五点半。
　　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周暮收拾书包，对面的沈宴温愣了几秒，身体稍稍前倾，小声问：“你要走了？”
　　周暮点点头：“今晚有点事。”
　　沈宴温没多问，说了好。

　　周暮从图书馆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刚坐上车报了饭店地址，司机师傅叹了口气：“那边这个点特堵。”
　　周暮看了眼时间：“您看绕道怎么走方便，把我丢附近就行。”
　　见周暮这姑娘这么爽快，司机师傅笑着：“好嘞。”

　　一路上，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暮聊天，周暮也乐意答话。
　　差不多二十分钟，出租车停靠在饭店附近的一条街上。
　　司机将收款码递到周暮面前，看着周暮掏手机出来扫码付钱，他望着副驾车窗，抬抬下巴，示意：“走过这个巷子拐个弯就到店门口了，不算远。”
　　随着收款信息到账提醒，周暮将手机揣回兜里，说了声好，开车门下车。

　　她径直往巷子里走，穿过巷子，饭店就开在右边不远处。
　　周暮看了眼手机上傅朝野发来的包间号，正准备锁屏，一条新短信弹出：到哪了？要不要我出去接？
　　周暮已经进店，服务员上前问是哪个包间的，周暮说了句自己找，顺手回了傅朝野的短信：不用。

　　手机被揣进兜里，周暮进电梯上到二楼，刚出电梯没走几步，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脏话，就见穿着黑色牛仔短裤，破洞黑丝的女生被一男的堵到了墙角。
　　两人在吵架，女生骂得可凶，那男的也不示弱，扯下领带就要去绑那女生的手。

　　周暮看愣在原地，下一秒两人就莫名其妙亲上了。

　　身后包间里，傅朝野抽着烟走出来，瞧见这一幕，他拧了下眉，叫周暮：“看什么呢。”
　　周暮很快回过神，转身见是傅朝野，她回得随意：“看帅哥美女亲嘴。”
　　傅朝野瞟一眼那处，那俩人还在那亲。他不太耐烦：“有什么好看的，快点进去，别杵过道上。”
　　周暮觉得傅朝野挺莫名其妙的，自己又没招惹他，他语气那么差劲，难不成喜欢那边那美女不成？见不得这见不得那。

　　周暮也懒得跟他计较了，抬腿朝包间走，刚进去，里头的人齐声喊道：“嫂子好。”
　　周暮瞥傅朝野一眼，也不说什么，坐位置上去。

　　刚坐下没多久，顾冘川进来了。
　　周暮有注意到，他的领带不知道去了哪，白色衬衫上有很多褶皱，衣领处好像还有口红印。

　　还没等她收回视线，一旁的傅朝野冷不丁一句：“怎么？看上瘾了？”
　　周暮不再认输，堵他的话：“你也去整套西装穿来给我看看？”
　　傅朝野哼笑一声，声不大，就周暮能听到。

　　等顾冘川坐下，有人问了句：“梦姐人呢？”
　　顾冘川转了下腕表：“去补妆了。”
　　旁边有人笑起来，贱嗖嗖的：“干什么了啊还得补妆，川哥你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咱梦姐毕竟是公众人物，被拍到了解释不清楚啊。”
　　顾冘川不介意，调侃的话说说也无妨，他只摆摆手：“差不多行了。”
　　大家伙儿乐呵的笑了几声。

　　这时经理推门走进包间，问主位的傅朝野能上菜了吗，旁边严捷答了句：“上吧上吧。”
　　经理笑着说好，退出了包间。

　　不久后服务员进包间上菜，菜上到一半，外边走进来个人，周暮一眼就注意到她，就是下午便利店遇到的那个，很眼熟又不记得在哪见过的女生。

　　严捷笑着跟她打招呼：“梦姐好久不见啊，越来越漂亮了。”

　　听到严捷这么叫，周暮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这么眼熟了。
　　家里抽屉的某本时尚杂志里有她的采访专栏，不止这些，乌梦在日本很火，经常受邀去参加走秀，也接了不少广告。

　　与此同时，刚进包间的乌梦也注意到了傅朝野身旁的周暮。
　　与便利店不同的是，现在的周暮眼神中似乎少了那份单纯。但就算这样，坐在傅朝野身旁也依旧突兀。

　　两人的视线碰上，又挪开。

　　顾冘川帮乌梦把椅子拖开，她坐下，顾冘川招呼大家动筷吃饭。

　　吃吃喝喝间，周暮有意无意瞟顾冘川身旁的乌梦，刚刚在转角处看到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他俩。
　　傅朝野注意到周暮的视线，催促道：“别看人家了，赶紧吃饭。”
　　周暮嫌烦，都不带理人的，慢慢悠悠吃着。

　　俩小时后，大家伙儿也吃饱喝足了，陆陆续续离开包间，周暮急着去厕所，没跟傅朝野墨迹，他还在跟人聊天。
　　等周暮去完洗手间出来，刚巧撞见乌梦，她站在墙角抽烟，抽的就是下午在便利店买的那盒炫赫门。

　　周暮和乌梦并不认识，先前也只是听傅朝野他们几个提到过这个人。
　　正准备离开，乌梦叫住周暮：“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此话一出，周暮愣了一瞬，不知道乌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过多思考，肩膀上多出一条手臂，周暮侧头就见傅朝野脸沉得厉害，眼神也不友善。

　　“走了，该回家了。”

　　这话他明明是跟周暮说的，一双眼却死死盯着乌梦。

　　见状，乌梦忍不住笑了声，刚递出的手机也收了回去。

　　紧接着，周暮就被傅朝野带走了。

　　一直等到出了饭店，站到街道上，傅朝野才收回手臂，插进兜里。

　　周暮看向傅朝野，说得极为认真：“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闻言，傅朝野脱口而出：“他妈瞎说什么。”
　　周暮看上去很平静，还问他：“你急什么？”

　　能不急吗我就艹了啊。

　　但他不表现出来，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好像事不关己，介绍人认识的模样：“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乌梦是谁吗，就是她。”
　　听了这话，周暮感到诧异：“谁说我好奇她了？”
　　傅朝野不以为然：“那你好奇什么？”
　　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周暮直截了当：“你。”

　　也就这么一句。

　　耳边响起鸣笛声。
　　不远处有人喊道：“快点走啊，严捷你他妈墨迹什么。”

　　傅朝野听不见，与周暮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你说什么？”
　　周暮垂眸，不再看他，也已经转过身侧对着他站，很随意一句：“没什么。”

　　严捷的声音从饭店里传出，他大喊：“野哥，野哥。”

　　周暮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正准备抬腿走人。
　　身旁，傅朝野声很沉：“周暮，你好像很会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