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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引诱饿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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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整洁且家居齐全,布置朴素却精致,在这战火纷飞的边陲,能找到这样的一处住宿,实属难得,也可见布置主人的用心和对待上位者的谨慎。可即便如此,戏未散场,作为其中之一的职业戏子,清沐依旧秉持着矫揉造作的姿态,撩起帘幔,仅仅斜睨着瞥了一眼,就嫌弃溢于言表道:“这狗窝是本都督的住处?!”
小黑亦拿着剧本,适时走到清沐跟前,将姿态放置最低,仿佛跟前是世上最为刁蛮跋扈、难伺候的主儿,顺毛安抚道:“这将军算什么东西,让主人如此吃苦,小的,一会儿就找他去算账。”
清沐略微满意地哼了声。
小黑继续道:“当下天色已晚,小的立刻先派人打扫。”
说罢,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侍从鱼贯而入,将随行携带奢华家居器皿小心谨慎地一一换上,至于原有的那些“破铜烂铁”全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阵势和动静搞得轰轰烈烈,惹来不少旁观的人。
侍从人数众多,手脚麻利,干得很快。
这时,清沐才慢吞吞地肯从轿撵中走出来,颐指气使地走了出来,可从走下轿撵到走入房间,那紧锁的眉头一刻都未舒展。
直到房门关上。
原有精致的面容卸下了伪装,才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和冷淡,清沐抬手行礼,平静且郑重道:“将军海涵。”
烛火的微光跳跃摇曳,昏黄地照亮了房间的一隅,垂垂暮已的老将军此刻已换上杂役侍从的服装,同样毕恭毕敬地对清沐回礼。
皇帝驾崩,前线岌岌可危,老将军本已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最坏打算,是清沐的一封封千里传书,一次次力排众议的权利加持,一个个锦囊妙计,让他们坚守到现在,甚至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战略部署和战局的重新洗牌,到现在的即将攻守易形。
老将军宦海沉浮大半辈子,看贯了趋炎附势的市侩嘴脸,见识过为了权利争夺的祸起萧墙。谣言四起中,吵得沸反盈天,传言摄政王只手遮天,狼子野心,蓄意谋权。但他看见的是,更实在的结果,边关安定。他被这位青年英俊的才华和手段折服,庆幸老皇帝难得在糊涂的晚年做了件明白事,更认为是天佑我朝,延年国运。
“不碍事。”
老将军本是武夫,满不在意地挥手。由于长年征战,腿部受伤,为掩人耳目达成今夜的商讨,老将军努力表现地和常人无异,尽心尽力地帮忙打扫住处。如今,实在是有些困乏,老将军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目光也变得狠辣,“计划正如清大人所料,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老将军是少数知道清沐真实身份的人。
今夜星夜议事,双方谈得都直接明了、简单扼要,摆出了对彼此最大的信任和诚意。当清沐决定走未知一步时,就让系统时刻盯着关乎前线成败率的数值。一个下午的声势浩大,关于边陲来了个骄奢淫逸的都督,加上有意地推波助澜,如清沐所想,传得沸沸扬扬,鱼饵入池,于是……转机出现了,但还不够。
清沐一如往常,阖眼躺在竹椅上。暮秋时节,晚风穿堂,微凉,在容器里烧得银霜炭噼啪一声作响,刚喝完药的清沐宛如小猫一样瑟缩在柔软的棉被中。这身体本是个药罐子,宛若纸糊的美人灯,舟车劳顿都熬过来了,却不料被北风一吹,便染上风寒。
门被打开,赵云峥走了进来。
手脚娴熟且悄声地走到清沐跟前,伸手触摸到先生恢复正常体温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落到额尖,清沐微眯睁开眼,便瞧见坐在跟前的赵云峥。赵云峥眉眼含笑道:“打扰到先生了。”
赵云峥的真实身份秘而不发,被清沐安排至普通军营,与士兵同寝,与将士同食。本身能干,性格随和,倒混得如鱼得水,还跟随有经验的将领参加过近日来些许局部地区的防卫站和反击战。
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最初的温婉稚嫩,变得如今的霸气锋芒。前线战士的生活充实且紧张,赵云峥却自虐般保持了每日必到清沐所居处‘歇脚’的习惯。最初清沐劝过几句,但赵云峥疲惫中带着委屈的模样,让清沐再也懒得管,一来二去,赵云峥倒是能畅通无阻地来到清沐跟前投喂或蹭饭。
今日没打算出门,累积各地的战报连帙累牍,消耗了不少清沐挂机处理的时光。清沐倒也就没有穿上繁琐艳丽的服饰,宛如孔雀开屏地去外面街头刷流言蜚语,换上的是平日朴素雪夹青长蚕衣,泼墨如泻泉的长发堪堪挽着,加上本就精致的容颜,清冷中不失艳丽,宛若雪地的傲寒的莲花。
挂机时间太长,记着赵云峥前面还未消解的仇恨,身心都倦的很,清沐没搭理对方。
桌案上刚处理完浸染墨和梅香的公文,让赵云峥喜悦于清沐对自己的不曾设防。清沐懒懒地小表情撇嘴模样,宛如正生闷气的小奶猫,挠得赵云峥心痒难耐,在这战火纷飞中竟感受到了岁月静好,消解了兵戈铁马、浴血奋战的疲惫。
“先生,请我杯茶吧。”
赵云峥说得委屈。清沐本就未眠,只是侧卧着置气,想着当下两人别扭的关系,闻言,轻叹了一叹,撑起身,秋波流转地瞪了眼坐在卧榻旁的赵云峥,拿起桌旁被装置在皮革中温热的茶壶,倾倒了一盏茶,递给赵云峥。
赵云峥瞧见递过来的茶盏,眼底洋溢出几分笑意。
庐山雨雾,绿润多毫,清澈明亮,入口醇厚味甘,是近来清沐最常饮来抵消味蕾苦涩的茶。
清沐站在赵云峥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衣袍一尘不染,想来是怕自己厌恶血腥,提前沐浴更换过。
清沐心下柔软,想起明日边境战事的凶险,欲言又止:“明日,殿下……千万小心。”
多日出入军营,对一些行动均有掌握。赵云峥倒也不惧,反而对软了态度的清沐,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道:“从那日夜里,我就开始好奇,先生对我究竟抱有何种想法?”
系统: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你连赛道竟然还没有上!你也有今天!
清沐白眼:你好烦啊!
系统:哈哈哈哈,略略略,今日的笑料已GET!
长久不设防,堆积如山的重要公文,清沐本就有意将马甲提前略微撕下些,否则他日回朝时,赵云峥掌握了一方军权,还不直接办了自己大号,那时候,他才没地方哭去呢!总要赵云峥有所顾忌才是,苦心经营这么久,他可不想提前被嘎!
赵云峥怜爱地瞧着清沐轻颤如蝴蝶翼的眼睫,他很想轻轻触碰,但念头涌起的那刻,就被按下了,还不到时候。
“陛下,万人之上,平定四海的君主。”清沐双眸清澈沁水,宛若山涧甘泉。红艳如草莓的唇,看穿了他的伪装,说出了世界上最芬芳甘甜的话。
他要忍不住了,怎么办?
赵云峥垂眸,掩住眼底浓郁的谷欠,在清沐耳畔轻轻道:“先生,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呼吸滚烫,纠缠在耳畔,微痒,清沐瑟缩了下。
殊不知此刻,赵云峥将清沐整个人罩在怀中,头若即若离地靠在清沐耳畔,如交相依偎的恋人。
“清钰,字梦得。”清沐有意膈应对方,随口又胡诌出个马甲,得意地瞧着赵云峥。
赵云峥蓦得一怔。
所以笑容不会消失,但会转移,清沐觉得很开心:什么没上赛道,这明明都要加速跑了,好吧?
待赵云峥返回营帐时,下属毕恭毕敬地靠了过来。清沐保密工作做得好,即便是他也很难得到第一手的决策信息,近日来赵云峥将信息的打探朝着人员调动方向转换,果然得知了有价值和有趣的事情。
从最初军防图中,重要的关口暗中增加了部队人员,而延伸在敌方势力中,随时可能被围困的几个据点,反而调离了一些本就少得可怜的人员,在结合敌方传来明日进攻的情报,瞬息打通了关节,赵云峥低低笑出了声。
侍从见赵云峥势在必得的笑意,又见手头即将失守的城池,他可看不出有什么喜悦的地方,不禁疑惑地询问道:“殿下?”
赵云峥敛去笑意,恢复了平日的凉薄,整个人不怒自威。
“属下失言。”跟随赵云峥多年,自知主子狠辣手段,侍从打了个寒噤,不再多言。
双方长久的强弱对比下,适当给予诱饵,彼之贪婪,即我之所欲,我之所欲,即彼之惧怕。
月光如水,映下婆娑窗影,清沐放下笔,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往藤椅方向挪去,算算时间,应该要来了。清沐坐在藤椅上,仰躺着,静静等待着。
突然细微地声响间,一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撬了锁,四处张望了番,疾步朝着灯影下的清沐走去。北风穿堂呼啸,带着凌冽的寒意,宝刀出鞘,手起刀落间,就要刺向清沐的心口,却在即将得手时,一宝剑贯穿了黑衣男子的胸膛,手腕处一痛,匕首坠落,黑衣男子面露震惊,继而重重跌倒在地。
清沐睁开了眼,玩味地看着已收回宝剑的小黑,道:“你不该要他的命。”
小黑垂眸,逆光而站。这一刻,真犹如暗夜里的死侍,掌握杀戮,没有情感,道:“距离心肺三寸,不会即刻死去,施以药剂,会生不如死。”
清沐瞧着剧情进度条增长了百分之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