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焰火[免费]》雾空了了

41、燃烧

　　新到志愿者正式上岗，从开舱到现在，第九区的志愿者团队终于完整。

　　进舱之前，穿防护服的难题让几位新人坐不住了。

　　赵明丞一脸嫌弃的用食指和拇指单拎着纸尿裤的角，挑剔又娇气地说：“小爷是不可能穿的，苏墨你赶紧把这鬼东西拿走。”

　　卫延和许嘉辉的脸色也一样臭，十几岁的少年把面子看的极其重要。

　　“行啊，”苏墨从他手上接过来，“不戴今天就别进去了，怂货。”

　　显然，被女生说怂货更没有面子。
　　但几个人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生生被闷了一口气。

　　赵明丞见苏墨和他不站一边，李惟风也一直拿着纸尿裤迟迟没去卫生间换上，他觉得自己得换个阵营，“李惟风，你是不是也不想穿？”

　　李惟风看了一眼已经穿好的陆峙，将纸尿裤翻了几下后走向卫生间，“没有，我只是在研究穿法。”

　　赵明丞哀怨的嚎叫几声，撇着嘴把纸尿裤一拿进了卫生间。

　　见另外两个人迟迟不动，苏墨没说别的话去劝解他们，拿腔拿调的说了句：“谁怂谁是狗？”

　　他们自然也没忘当志愿者前的豪言壮语，许嘉辉灰溜溜地走了。

　　“算你狠”。卫延咬牙切齿留下三个字跟上。

　　苏墨切了声，把笔给陆峙，照例让他在背后写上名字加牛比四个字，想起之前杜若萱没看到背后的名字，落笔之前她提醒陆峙给她写大点。

　　“多大？”
　　“能一眼看到的大。”

　　陆峙思忖了片刻，迟迟没有提笔。

　　苏墨扭过头来，豪横地说：“你别磨蹭了，写满背完事。”

　　“......”

　　写完后，两个人对调了个位置，陆峙把笔递给她。

　　李惟风从卫生间出来，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扫，最后视线落在苏墨拿着笔的手上，“小苏墨，这是在做什么？”

　　啊，这？

　　苏墨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而自己就是那个破坏人家感情的小三。

　　那这肯定不行啊！

　　她将笔递给李惟风，义愤言辞地说：“李惟风，你帮他写名字！”

　　陆峙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对这清奇的脑回路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出于私心他没挑明，随即想到和李惟风的对话，眉目又覆上了冷意。

　　而李惟风不知道苏墨这想法，不知道归不知道，他确实不想让苏墨帮陆峙写名字，他没再深究苏墨为什么是这种语气，说了声好。

　　苏墨默默地退到一旁。

　　叶安安防护服上的名字也写好了，她非常自觉地小步挪到了苏墨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用眼神交流。

　　苏墨：你看我是不是深明大义！
　　叶安安：确实！
　　苏墨：快磕糖！
　　叶安安：好的！

　　画面确实挺养眼。

　　陆峙和李惟风虽然都穿着防护服，但俩人身形都特别出挑，犹如橱窗里的假人模特。陆峙更高更瘦，眉眼漂亮精致，眼神疏离冷淡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李惟风则是标准身材，五官柔和，更像古代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气质如寒冬，一个气质如暖春，各有特色却有种互补的和谐感。

　　在苏墨的视角里，李惟风写完本是想把笔给她，结果笔直接被陆峙夺过去了。关键是被夺过去的时候，陆峙似乎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李惟风，那表情分明就是：你的名字只能给我写！

　　苏墨去摇叶安安手臂，叶安安也回摇她的手臂。

　　两人一边摇，一边用意念交流。

　　叶安安：磕疯了！！！
　　苏墨：磕疯了磕疯了！！！

　　黄言希：“......”
　　这俩人简直没眼看，她甚至能想象到她们口罩下的笑有多猥琐。

　　赵明丞出来就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

　　什么意思？
　　情敌给情敌写名字？

　　他看到角落里苏墨和叶安安拉着手怪激动的样子更加疑惑，索性走到苏墨面前想问她是什么情况，还没开口就被驱赶。

　　苏墨挥手把他往旁撇开，十分嫌弃道：“走开，挡到我了！”

　　耽误人磕CP，天打雷劈。

　　赵明丞：“......？”

　　“你帮我写名字。”

　　没人理会。

　　“不帮我写算了，我去找李惟风，反正你那字也跟狗爬似的。”

　　苏墨一听那怎么行，连忙说：“我给你写。”

　　“我不，”赵明丞不干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太没面子，“我要让李惟风写，你字丑。”

　　你他妈是不是想当小三？
　　想拆散她的“风拥而峙”？

　　苏墨瞬间就来气了，对着他的背呼了一巴掌，“笔给我，快点！”

　　赵明丞：“......”
　　凶什么啊！

　　苏墨觉得这人太不识趣，没看到正主在那发糖吗？居然敢去搞破坏，她公报私仇的在赵明丞背后写了个赵公主傻叉，然后看向了叶安安，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叶安安对她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从头看到尾的黄言希：这俩人疯了......

　　苏墨和另外俩女生出去后，赵明丞问剩下的男同志苏墨写的是什么，他老感觉那笔画不是他的名字。

　　卫延和许嘉辉憋着笑没说话。

　　李惟风自然不想拆穿苏墨的小把戏，说只是写的很潦草。

　　赵明丞决定去问陆峙，因为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会撒谎的人。

　　陆峙扫了两眼，大概能认出来是个什么字，面不改色，不咸不淡地说：“你的名字。”

　　赵明丞：“......”
　　这人是不是当他是煞笔？

　　他看着面前几位的表情，和那抱团的态度，突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

　　一行人进了方舱内部，今天是上次核酸检验出来的日子，许多人在打包东西，也有人依然得驻留在方舱。

　　九区的患者大多数比较年轻，所剩的人数只有苏墨来时的三分之二。八人现在就显得有点多余，特别是发餐时，卫延和许嘉辉看着特闲，站也没个站像，还抖腿。

　　蹭国家白饭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而且抖腿什么的真的讨厌。苏墨想了许久没想到怎么治他们的法子，下午收完患者的饭盒后，她找了个事安排给他们，“你们俩想想明天下午的锻炼怎么安排呗。”

　　刘睿麟几个小朋友出院后，他们从最初的儿童操改成了广播体操，跳着就没劲刚好可以借此换一个。

　　卫延轻笑一声，“怎么广播体操满足不了你了，还想霍霍什么？”

　　“太极吧。”她早想好了。

　　许嘉辉：“可是我们区哪有会打太极的人啊？”

　　苏墨停住脚步，“你们俩不就是吗？”

　　卫延笑不出来了，“什么意思？”

　　“小黄毛，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好词。”苏墨侧目，拿手指往一个地方点了点，“我教你们俩什么叫好词。”

　　众人朝苏墨指尖的方向看去，正是六区中间在打太极的爷爷奶奶们，然后听到她一字一顿拉长尾音补充自己说的话，“现、学、现、卖。”

　　被人观赏，爷爷奶奶那胳膊和腿甩得更起劲了。

　　许嘉辉哭丧着脸，“苏爷，这样真的很丢脸，能拒绝吗？”

　　“你猜？”

　　卫延：“我不去。”

　　苏墨一脸假笑，“要我提醒你们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卫延&许嘉辉：“......”

　　她不耐烦地挥手，“去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苏墨看着以龟速走过去的两个人，觉得顺眼不少。

　　物尽其用，替国家的粮食行道，很好。

　　赵明丞凑到李惟风身旁小声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苏墨变坏了？”

　　李惟风：？

　　陆峙也给了他一个眼神：？

　　赵明丞：？？？
　　又搞针对是吧。

　　.

　　剩余没被霍霍的人来到五区，半路碰到了魏昭和杜若萱，两人和一个患者不知道在说什么。苏墨向来喜欢凑热闹，又不想打扰他们，挪着步子悄声无息地靠近。

　　同时魏昭正在搭上患者的肩安抚，却被甩开导致没站稳后退了几步。

　　苏墨听得入迷，正听到“魏昭问为什么不收拾东西，患者说他就是不想出院，”她还想会不会是和卫延他们一样怕出去被饿死，完全没注意到后退的人，没防备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陆峙&李惟风：“......”

　　赵明丞笑岔气。

　　在陆峙和李惟风来扶人之前，几乎半躺在地上的人完全没当回事，拍拍屁股自个站了起来。

　　苏墨从小就这样，人家小孩摔倒哭了，只要能爬起来那必是继续撒丫子到处疯，有时候摔流血了也从不哭，严重点实在不能活蹦乱跳，她就站在旁边看别人玩过眼瘾。

　　魏昭：“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墙角。”苏墨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回应。

　　魏昭：“......”
　　碰瓷。

　　他也无奈了，“这么好奇直接来听就行了啊，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苏墨“哦”了声，站到旁边的位置直接听。

　　魏昭：“......”
　　这会没功夫和她扯，得继续着手解决患者的问题。

　　杜若萱本是和魏昭站在一起，看到一旁沉默的身影后，便按捺不住了，她语气都是抑不住的开心，“苏墨，这里能暂时交给你吗？我想休息会儿。”

　　杜妹妹真是好人！

　　把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让出来了。

　　苏墨猛点头，站上了她自认为听故事的最佳位置。

　　.

　　杜若萱被苏墨感激的眼神激得打了个颤，然后笑着走到陆峙身旁，“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呢。”

　　“嗯。”
　　“你这几天在干嘛呀？”
　　“工作。”
　　“什么工作呀？”

　　陆峙没回答她，杜若萱一时找不到新话题，只能偷偷去看他，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定在某一处，她顺着看过去，是她刚刚离开的位置，而那个位置现在站的人是苏墨。她捏着衣角试探道：“你想不想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陆峙语气冷淡，“不是才休息么。”

　　杜若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很快调整好，“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陪你。”

　　几乎是挑明的话，得到的也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回答，“没兴趣。”

　　“好吧......那我就先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再无回答，杜若萱尴尬到脸羞得通红，咬着唇瓣走了。

　　赵明丞在旁看的目瞪口呆，用手肘去撞陆峙，“哥们，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人家女孩子走得时候都要哭了，你这不去安慰安慰，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啊？照你这样一辈子都没女孩子喜欢你！”

　　陆峙的眼神无任何波动，“我为什么要去安慰？”

　　赵明丞噎住，不可思议地感叹：“天呐，怎么有你这种木头，小爷真的活久见了。”

　　陆峙觉得很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明丞和苏墨有时候确实很像，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往旁边站与之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赵明丞：“......”
　　这个人为什么还能嫌弃他啊。

　　他也往旁边挪了步。

　　.

　　而苏墨那边听到的故事极为简单，却让人唏嘘。

　　患者一家五口人全部被感染，包括四岁的孩子，现在就剩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被送到了方舱。他的两次核酸检测的结果都是阴性，却一直拖到了晚上都不出院。

　　“我很幸运的是轻症，很幸运的好了，很幸运的一个人活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家。呆在这，还有种家的感觉。”他讲述的平淡，说完抱头痛哭了起来。

　　听着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苏墨和魏昭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医院规定得两次核酸检验结果为阴性可以出院，显然无法处理这个结果。

　　苏墨的共情能力太强，她实在不忍，开口说：“你别哭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

　　她这种私自做得决定不符合规定，魏昭欲言又止还是什么也没说。

　　后来患者道了谢佝偻着身子回到了床位，苏墨看着他的背影，“抱歉，我刚刚太难受了才答应下来的。要是院里不同意，我帮他付接下来的餐费和住宿费行吗？”

　　“你......”魏昭叹了口气，“你别慌着担责任，我去跟院长说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等我消息吧。”

　　苏墨点点头，回到了九区。

　　大家问七问八，赵明丞问得最欢，她没有再说一遍的心情。

　　李惟风观察入微，“阿丞，闭嘴。”

　　苏墨扫了圈，“陆峙呢？”

　　黄言希：“被患者叫去搬东西了。”

　　“哦，”苏墨低头，想到了一些画面，“我去找他。”

　　手腕被抓住，她回头稍怔，疑惑地问：“怎么了？”

　　赵明丞的讶异程度不低于苏墨，主要李惟风平时永远游刃有余，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控太奇怪。

　　李惟风卸去力道，“快到午饭时间了，不吃饭么？”

　　“吃啊，我去叫陆峙一起。”

　　他温柔地笑了笑，“好。”

　　苏墨往九区那边寻找陆峙的身影。

　　五区稍远的地方，他就站在那不痛不痒地看着一切。

　　她不懂为何事情做完要一个人不过来。

　　那一霎，苏墨想了很多，该说什么话让他从这种孤单又落寞状态脱离出来。

　　没理由，她想让他开心。

　　心中所想还没从大脑传递到嘴巴，身体就已经先行一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