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焰火[免费]》雾空了了

25、火花

　　一上车，苏墨就忍不住抖动着肩膀笑了。

　　陆峙看她笑得前翻后仰，小脑袋都快磕到前面，他伸出手想挡在中控前，“这么开心？”

　　“那可不，你看到他那样子没？”

　　苏墨把口罩一扯，陆峙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只听见她轻哼一声：“就他会嫌弃人？我还嫌弃.......”

　　她倏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右手扶在在中控台上，压低身子向凑近，使劲拿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弟弟，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闻，那个人的香水味熏死我了。”

　　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

　　清甜的山楂果香和淡淡的蜂蜜味猝不及防地窜入鼻腔。

　　陆峙心的猛跳了一下。

　　苏墨今天又绑着高高的马尾，从陆峙的角度能看到她后背衣服的领口被拉开，几缕发丝散落在脖颈，水红色的外套衬得那一截更是白皙细腻，引得人不自觉顺着优美的弧度向里延申。

　　喉结滚了滚，陆峙收回视线哑着声不受控制地问：“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苏墨直起身，蹙着眉头，似是真的在想，过了几秒注视着陆峙认真的回答：“一种特别的冷香味，像雪松和檀木的结合，又参杂了一点树脂的清新。反正没在别人那闻过，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陆峙看着她那双干净到没有杂质的浅棕眼睛。

　　还真的只是在闻味道啊，分析的头头是道的。

　　他忽而发出一声低笑。

　　少年冷淡的眉眼像从雪霜中化开。

　　第一次看到他笑，苏墨滞住，情不自禁感叹：“你笑起来好好看。”

　　正在这时，一道电话铃声响起。

　　笑容转瞬即逝，陆峙坐正身子启动引擎。

　　昙花一现的笑容。

　　铃声不停催促。

　　苏墨撇撇嘴迫于无奈只能从荷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的是魏昭的名字，她正了神色，靠在椅子上按下了接听键。

　　“苏墨，你们试纸都领到了吗？”

　　“领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平静，有些着急，“那你们快回吧，出事了。”

　　苏墨也被他这种语气搞得有些紧张，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九区的染着黄色头发的那个孩子带着俩人和别人打起来了。”

　　她“啊”了一声，“那，我回来有什么用啊？”

　　“你之前不是跟他们那几个混熟了吗，现在还在那僵持着呢，谁都拉不开。那孩子说什么谁拉他连着一起揍。”魏昭有些无奈的说。

　　“......”她试探着问：“你是让我回来挨打？”

　　“不是，”那头顿了顿，“是劝架。”

　　苏墨：“......”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熟。

　　挂掉电话之后，苏墨本想用问下黄言希或叶安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估摸着她今天和陆峙不在，她们俩应该挺忙的。

　　急也急不来，她靠着窗一边听歌一边想卫延的事。

　　车内暖气充足，车速虽快但平稳。

　　随着悠扬的钢琴乐，困意爬上了眼皮。苏墨阖上了眼，做了个梦。

　　梦里陆峙朝着她笑，还说出了她心心念念想听的那两个字。

　　直到醒来，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耷拉着眼侧头望着驾驶位少年如山水淡然的侧脸，慢慢捂住胸口的位置。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人疑惑。

　　“快到了。”

　　陆峙的嗓音清清冷冷。

　　低温过耳，暂缓了莫名的悸动。她垂下睫，放心下来。

　　果然是一场梦。

　　.

　　车从梧江入口一直行驶到市区，窗外的景色从连绵不断的山变成高楼大厦。

　　封城前后的城市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过往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忙忙碌碌为生活欲望奔波，沉醉于霓虹灯。

　　现在空无一人，倒是像撇去浮华，回归了最初的宁静。

　　人文建筑，规整的绿植，江与湖。

　　梧江这座城市的本质美被一五一十展现出来。

　　但又少了点什么。

　　苏墨不自觉地看向陆峙，总觉得他和现在的梧江市有点相似的感觉。

　　少年平静美丽，没有生气，也没有人与人之间有所牵绊带来的烟火气。他的表情永远淡漠如水，既不会因为差一秒错过一个绿灯被迫等待而怨怼，也不会因为突然弯道超车而不满。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会让他在意呢？

　　苏墨现在甚至怀疑，这么多天以来的相处，陆峙可能眨眼也就忘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峙问：“怎么？”

　　想到这个结果，苏墨心里有点不舒服。

　　“解封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正在打转方向的手一滞，陆峙知道苏墨刚刚一直在看窗外，不知道她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自己身上的，不过他不觉得奇怪。

　　陆峙现在已经逐渐习惯苏墨语出惊人说一些总能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他将方向盘往左边打转，按照来时偶然一瞥的记忆调转了方向。

　　过了路口，等到路况可以容人分心，陆峙才回应苏墨的话。

　　“怎么这么问？”

　　苏墨有些胆怯。

　　之前陆峙说过我们不是朋友这种话，倘若还是这个答案，只是想想便觉得低落。

　　她逃避了，“没什么，你以后多笑笑吧。”

　　“为什么？”

　　“你笑起来更像个人。”苏墨胡编了个理由随便搪塞。

　　陆峙：“......”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失偏颇，苏墨小声地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更好看。”

　　陆峙也不知到底是听到了还是听到了也不在意苏墨说的鬼话，从头到尾没表情。

　　苏墨偷瞄几眼，愈发他像那种不如凡世的谪仙，沾不得七情六欲，无欲无求，极少能有人或事能激起他的反应。

　　她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到他前天说小时候那样被对待，这又因为疫情失去了亲人，言语之间父亲这二字从未提及。

　　这孩子多半是一小孤儿。孤僻的个性也不能怪他。

　　苏墨心中又起了怜惜之意。

　　就算解封以后不会再见，总归她是把他当弟弟。任重道远，还没到分别那一天，疼爱弟弟的事儿绝不能懈怠。

　　陆峙并不知道就这么短短几秒，苏墨在心里想了这么多，他把车停在一个路边挂挡，拉起手刹，顿了一下，把车熄了火。

　　车怎么停了？

　　苏墨发现陆峙正在解安全带，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陆峙将安全带解开，下车前又叮嘱道：“别乱碰上面的按钮。”

　　苏墨没回话，陆峙看她一脸不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稍微放心了点。

　　只要没将好奇心放到车的按钮上就行。

　　为了保险起见，他下车前还是把车钥匙抽掉带走。

　　.

　　没过几分钟，陆峙回来了，他打开车门，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这时，苏墨还沉浸在如何才能让陆峙感受到姐姐的关怀这个思绪里。

　　倒是有一个绝妙的法子在心里渐成雏形。

　　既可以在解封之后依然能让他们相见，又名正言顺。越深入想，越想为这个法子拍案叫绝。

　　被陆峙手上的东西分散了些注意力，苏墨看着这管白色封皮上面印着绿色字体的药问：“这是啥？”

　　陆峙坐到驾驶位，不咸不淡地说：“药膏。”

　　“嗯？”她看的出来！

　　“涂脸的，口罩压痕。”

　　好孩子！经历那么多事，还这么会关心人！

　　苏墨迫不及待地将药膏拧开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挤了一点涂到脸上，被口罩和护目镜一直压迫的位置，果然不再有火辣辣的感觉。

　　思及至此，那想法在心中敲定。苏墨说了声谢谢，把药膏放进口袋里，直言了当，“要不然你跟我姓吧？”

　　陆峙：“......？”

　　疑惑两秒，陆峙瞥了苏墨的安全带一眼，拿钥匙启动车，淡定的接过她刚刚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继续问：“什么叫跟你姓？”

　　弟弟没听懂她的意思，需要好好解释一遍。

　　苏墨转过身子，试图让眼神看起来更真诚，收敛了平时的嘻嘻哈哈，语气正式：“我考虑了一下，我家里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多养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你现在还小，不能没有亲人的温暖，我可以回去跟我爸妈说一下领养你，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你以后就叫苏峙，做我老苏家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啦！”

　　正在点火的手一顿，钥匙“啪”的声掉到了地上。

　　这话让陆峙着实始料未及，他眼神里有点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怎么了？你是觉得苏峙不好听吗？”她垂眸思考，“其实我也觉得峙这个字有些尖锐，那，叫苏山寺如何？”

　　某人冰山一样的脸第一次有了裂痕。

　　为了证明这个名字极具涵养，苏墨沉吟片刻加了半句诗，“姑苏城外寒山寺，苏山寺。”

　　陆峙：“......”

　　苏墨以为陆峙没听懂，觉得可能是他不想改掉陆这个姓氏，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说：“你要是都不想叫的话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不是一个姓氏能不能上一个户口本。我到时候打电话去问问好了。”

　　“......”

　　“怎么了？”苏墨见他一直瞧着自己不说话，不确定地问：“高兴的说不出来话了吗？我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姐姐保准安排得稳稳妥妥。”

　　“......”

　　陆峙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薄唇中吐出两个字：“不用。”

　　“你别不好意思嘛！”

　　苏墨脸上的表情就差没直接说“来呀，快来当我的弟弟，姐姐保准带你吃香喝辣！”

　　陆峙默默盯着她。

　　苏山寺，亏她想的出来。

　　简直荒谬。

　　他移开视线，躬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钥匙。

　　因为太高的缘故，在狭窄的驾驶位腰弯不下去，那钥匙好巧不巧的掉进了座位与中控的缝隙里。

　　“我帮你捡。”苏墨将药膏塞到荷包里，凑了过去，感受到身体被安全带扯着，她左手将插销按开。

　　没等陆峙拒绝，苏墨整个人就生猛地探了过去。

　　那道清甜味随着轻风从右侧飘到左侧。

　　他身子一僵，坐直往后靠，给她留出位置。

　　但，还是距离太近了。

　　脖颈的一抹白晃得人心乱，属于她的味道一直放肆在鼻尖。棕色的发丝在大腿右侧，有几根特别调皮在布料摩擦。

　　陆峙抬起下颌，喉结不自觉滚动。

　　他紧绷着身体坐回原位与她拉开距离，将手轻搭在窗台。

　　许是衣服穿多了，苏墨摸了几下还是没把钥匙拿出来，干脆把袖子一把撸了上去，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臂。

　　终于，将藏在缝隙里的钥匙从底下勾了出来。

　　窗外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穿透进车内，苏墨额头上细细汗珠像贝壳上的细闪，钥匙被她勾在淡粉色的指尖晃了几下，金属的反光像捕捉不到的影子，在狭小的空间横冲直撞。

　　有一处冷硬被猝不及防撞塌。

　　车窗的棱条被抓紧，凌厉的骨节泛白。

　　她眉目之间满是得意，唇红齿白，巧笑嫣然道：“姐姐厉害吗？”

　　这笑容让人没有抵抗力。

　　像是被蛊惑了，陆峙不自觉地轻点头。

　　下一秒。

　　就听到她诱哄着说：“那你要不要做我老苏家的孩子，入我家户口？”

　　陆峙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从她手里接过钥匙，长睫敛眸，褐色的小痣在眼角微闪，启唇吐出一个字，“不。”

　　“真的不考虑吗？”

　　“不考虑。”

　　这孩子，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算了，以后多的是机会，也不必急于一时。

　　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明白做老苏家的孩子有多好。

　　苏墨妥协，坐直身子说：“那以后再说吧。”

　　以后？

　　陆峙直接拒绝：“以后也不可能。”

　　她轻哼一声。

　　“来日方长，你总会改变主意的！”

　　.

　　.

　　九区一群人围在一起，分成两个阵营。

　　卫延几人为一个阵营站在左边，另外一个阵营前面站着几个看起来不太熟的人，数量和他们明显不成正比。魏昭，黄言希和叶安安还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中间，化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其他人则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围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圈。

　　餐车旁边摆放着中午刚吃完的空掉的饭盒。

　　尽管氛围剑拔弩张，倒是都没忘记吃饭。苏墨觉得有些好笑，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对魏昭说：“还要我回来劝架？这不都解决了，饭都吃完了。”

　　魏昭：“......”你是看不见这两头的人是吧。

　　一个陌生女生声音响起，“你是九区的负责人是吧。”

　　听起来不太友善，倒是有点质问的意思。

　　“负责人？”苏墨偏头看她，轻巧地否认：“不是啊，我就是个倒垃圾的。”

　　邵梓楠：“......”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哦对，还有送饭。”苏墨继续补充，感觉到众人的视线，疑惑道：“都看我干嘛？”

　　邵梓楠一噎，只能将目的挑明来说：“你们九区打了我们七区的患者，是不是该道个歉？”

　　？
　　她这意思是直接让九区道歉？

　　苏墨转头朝远处招了招手，“小黄毛，你们过来。”

　　卫延嘴一抽，插着口袋边往她这边走，边说：“你能别乱给人起外号吗？”

　　苏墨懒得回答他，她现在就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好去吃饭，直接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打架？”

　　卫延嗤了一声看向了别处，黄浩然在一旁说：“苏爷，是他们先骂我们的。”

　　“就是。”许嘉辉附和道。

　　他们几个脸上都有青紫，这看起来也不像小黄毛他们单方面找事，她从来都是个护短的人，都挨打了那就都有错。苏墨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和那个女生复述：“他说是你们七区先骂人的，所以这个事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骂人也不能打人啊？”邵梓楠见她一副护短的样子，拔高了声音嗓子尖锐。

　　陆峙往前走了一步。

　　苏墨叹了口气，她是真的饿，语气平缓道：“你别激动，我相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有谁能和我说说事情原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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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