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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诡别墅 (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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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死寂,只有不远处的别墅传来一阵隐约的啼哭。
李樱桃拍落黏在身上的纸钱,发现上面是一行血字,写得是纪泓的生辰八字。
她眼角哆嗦了几下,瞳孔闪过一抹血雾,连声呸道:“晦气!”
崔良身形一顿,发出一声惊呼。
李樱桃回头,顺着他目光一看,冷声道:“你认识?”
崔良点头,几不可闻地说:“孩子的赌鬼爹。”
李樱桃当即啐了一口,唾弃之情溢于言表。
崔良想要上前查看尸体,被她抬手拦下。
“小心尸毒。”
崔良悚然一惊,再不敢轻举妄动,紧紧跟随她的脚步,跨过尸体,朝别墅走去。
别墅里灯火通明,十六口黑棺围成小型杀阵。
李樱桃目不斜视地走入阵中,耳边响起一阵绝望的哭喊。
她仿佛看见那些女孩拼命地挣扎,想要脱离棺材的束缚。然而无论她们怎么努力,终是难逃窒息的命运。
或许生而为女,本就无处可逃。
李樱桃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就看见崔良着了魔似的推搡着棺材。
“别碰!”
她话音未落,一道阴风从棺材内腾起,化作个模糊的人形,贴在她耳畔,幽幽唱道:“新娘子,年二八,起棺椁……”
“是你妈!”李樱桃叉着腰,横眉冷笑,“老祖我睡棺材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儿个犄角旮旯和泥玩儿呢!”
阴冷的煞气随着她的话横扫而出,人影尖啸一声,劈成几道阴风,倏地缩回棺中,再不敢冒头。
崔良眼前一暗,骤然清醒,脊背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看向李樱桃的眼神无比复杂。
李樱桃毫不在意地冲他一笑,露出一口可以做广告的白牙,轻声问:“你怕呀?”
崔良咽了口吐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李樱桃敛去假笑,温和地说:“放心,我是你老师,不会害你。”
崔良艰难地说:“我明白。”
李樱桃指着楼梯:“这个杀阵也就是个开胃菜,正餐在上面,你给我打起精神。”
崔良应了一声,抽出天蓬尺握在掌心。
两人上到二楼,感觉脚下软乎乎的,越往里走,血腥味越冲。
李樱桃拿出强光手电,照在走廊上。
“有人!”
崔良惊呼一声,指向前方。
“嘘。”
李樱桃拿手电照了照,是一排身着古旧嫁衣的新娘子。
新娘子大都身形瘦弱,长发覆面,垂着头,一动不动。
李樱桃回头对崔良说:“去看看吧。”
崔良心里咯噔一下,挨个查看,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女孩已经没了气息,漂亮的丹凤眼黑洞洞的,眼珠被虫卵代替。
崔良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难过得说不出话。
李樱桃在女孩脸上抹了一把,叹息道:“魂魄也被抽走了。”
崔良咬牙道:“这帮天杀的畜生!”
李樱桃收回手,眼皮一耷拉,沉声说:“节哀。”
崔良看着女孩的尸身,突然问道:“我能带她出去吗?”
李樱桃毫不留情地说:“恐怕不能。”
她顿了顿,又找补了一句:“我就一顾问,做不了主,不如等出去后,你亲自去找杨主任商量。他也就看着厉害,其实心很软。”
崔良没吭声。
李樱桃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人总说怕鬼,其实鬼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人变的。人比鬼可怕得多。”
崔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后脚跟有些黏滞。
李樱桃耳朵一动,神色微变,继续说:“冤有头,债有主,做厉鬼也得讲规矩。想报仇,去找祸害你的人,别在无辜身上撒火气。”
崔良鼻孔里喷出一股阴寒,幽幽地说:“他是男人,并不无辜。”
李樱桃停下脚,扭过头,微微一笑:“别给脸不要脸。出去!”
“崔良”妩媚一笑,挑衅地说:“我不出去,你又能奈我何?”
李樱桃漆黑的瞳孔泛起一抹不祥的血光。
她抬手一指,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具倏然碎裂,散落在崔良周围,形成一个简易的封魂阵。
“崔良”嚎叫一声,僵硬的四肢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折成蜘蛛形状,额头上冒出三颗黑洞洞的眼睛,十几只活人眼珠在里面疯狂旋转。
李樱桃眼皮一跳,忽然感到后心一阵微痛,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口。
下一秒,她闻到了一股恶心的尸臭味儿。
李樱桃脸色煞白,嘴唇的血色迅速加深,变成尸王特有的紫色。她合上眼,化掌为爪,朝虚空狠狠一抓。
一个长着六个脑袋的怪婴被她捏在手里,掼到地上。
怪婴疼得吱哇乱叫,手脚并用地朝“崔良”爬去。
李樱桃冷酷无情地踩住它的脊背,冷声说:“要么离开他,要么一起死,自己选。”
“崔良”犹豫两秒,大嘴一张,一道腥风席卷而出,犹如发了狂的野兽,咆哮着冲向她的眉心。
“呦,想夺舍我?”
李樱桃怒极反笑,轻描淡写地甩出一道光幕。
“也不撒泡尿照照,配不配。”
黑雾被光幕阻隔,旋即返回崔良身体,却被另一道看不见的光墙夹住,成了碎心饼干。
黑雾逐渐暴躁,无边怨念化作噬人血肉的瘴气,从屏障缝隙渗透出来。
李樱桃淡漠的眼神瞬间结了冰碴,随手变出把黑伞遮住崔良,张开嘴,将瘴气吸进腹中。
黑雾见状,发出瘆人怪笑:“你要死啦,肠穿肚烂……”
话还没说完,李樱桃抬手一攥,它就被压缩得如药丸般大小。
“屁大点事儿。”
她轻笑着放了个冗长的臭屁,身后被怪婴啃食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黑雾不知死期将至,还在嘴硬:“让我们拭目以待。”
李樱桃冷冰冰地说:“你没机会了。”
她两指一捏,黑雾化成实体丹药,落在她手里。
她摸了摸袖口,从里面翻出张皱巴巴的黄纸,裹在丹药上,塞进崔良嘴里。
崔良的骨头嘎嘎地恢复到原处,他干哕一阵,猛地睁开眼睛。
李樱桃看着他青白的脸孔,干巴巴地说:“肌肉会疼一阵,过去就没事了。”
崔良急喘着道了声谢,目光瞥见六个脑袋的怪婴,惊恐地问:“这,这是林家养的小鬼?”
李樱桃扶着他起来,慢腾腾地说:“不是,这玩意儿是炼废的鬼蛊。”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天蓬尺,吹了吹上面的死气:“那些女孩子,没救了……”
崔良眼神里充满恨意,咬牙切齿道:“他们会有报应的!”
李樱桃默默收起黑伞,沉声说:“报应这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崔良闻言怔了片刻,沉默地跟着她继续前行。
走廊上,新娘的服饰越来越华贵,尸体却开始缺胳膊断腿。到最后,就只有一排无头干尸,穿着描金挂玉的礼服,沿走廊铺成了一条硌脚的地毯。
崔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都不敢踏足一步。
李樱桃见他裹不足前,不耐烦地伸出手:“抓着,我带你过去。”
崔良不敢犹豫,抓紧她冰冷的手掌,被她近乎拖拽着飘过干尸铺就的地毯。
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李樱桃果断踹开大门,眼睛瞪得溜圆。
崔良结结巴巴地说:“这是……造了多少孽啊!老天爷看不见吗?”
李樱桃苦笑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空荡荡的房间里,十四个红衣女孩倒吊在天花板上。
她们的手脚被红绳捆绑,天灵盖上凿开一个孔洞,红白两色浆液缓慢地滴落在下方的白骨水塔里。
“降神咒……”
李樱桃只说了三个字,嗓子就跟吞了刀片似的疼,体内的死煞之力控制不住地朝外面涌来。
她猛地推开崔良,将死气凝结的黑伞抛给他。
崔良徒手接过黑伞,还没打开,就听水塔里响起一阵指甲挠黑板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扩散,一团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地板上,如毛虫般蠕动。
李樱桃瞳孔已是一片血红,她摘下脖子上的玉石挂坠,放进袖里乾坤。
“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她平静地抬起一条胳膊,变出一把半人来高的白骨大锤。
“我讨厌暴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中大锤肆无忌惮地抡向人骨水塔。
哐的一声巨响,房间里掀起一片血雾。
蠕虫般的阴影趁血雾弥漫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向她的后心。
“小心!”
崔良慌忙掷出三枚金光符,却不想符箓沾到血雾后立刻碎成齑粉。
而此时,巨大的阴影也贴上了李樱桃的后心。
崔良睚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他太弱了。
除了拖后腿,干不成任何事。
李樱桃脸色微沉,继续挥舞着大锤,仿佛不知道背后那可怕的秽物正吸食着她的力量。
“八十、八十、八……”
第三个八十还没出口,人骨水塔轰然坍塌,一只黑不溜秋的水猴子从里面窜了出来。
在与李樱桃一个照面后,它循着本能扭身就跑。
李樱桃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
一把掐住水猴子的后颈。
水猴子挣扎无果,一双贼溜溜的眼珠盯住她背后的阴影。
李樱桃最爱的打脸时刻终于到来。
她缓缓抽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
背后的阴影被一团黑漆漆的浓雾覆盖,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水猴子的眼睛蓦地瞪大,心肝都在发颤。
它不敢再挣扎,企图装死逃避。
李樱桃预判了它的预判,从袖中抽出张黑色符纸贴在它硕大的脑门上,蘸着朱砂画下一个古怪的符文。
水猴子一阵抽搐,在她手中变作一缕青烟。
李樱桃嘴角掀起一抹嘲讽,吸溜一口,将青烟吞进肚子。
她重新戴上玉石挂坠,转身对崔良招了招手:“过来吧,安全了。”
崔良打着伞小跑过来,担忧地问:“您没事吧?”
李樱桃摆摆手,难得笑了一声:“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吗?”
崔良想了想,说:“山魈?”
李樱桃柔声说:“是林佳发的小儿子。”
崔良惊得攥紧了拳头:“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李樱桃平静地说:“死了才要复活。拿别人的命,续自己的命,是资本家的基操。”
崔良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除了恨,他已无话可说。
李樱桃抿了抿嘴:“林佳发很快会迎来反噬,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崔良抬起头,惨笑着问:“这算什么?!那些无辜女孩……她们招谁惹谁啦!凭什么就……她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老师,这公平吗!”
李樱桃平静地注视着他浑浊的眼睛,别过头,轻叹道:“不公平,又能怎么样?”
崔良哑然。
是啊,不公平,又能怎么样?
这个世道公平过吗?
杀人偿命,从来只是约束好人,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无效!
崔良恨得瞳孔发红,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李樱桃开口安慰道:“行啦,别钻牛角尖。不如做点实在事,也好让心里舒服些。”
崔良茫然问:“什么实在事?”
李樱桃淡漠道:“念经,超度。”
崔良苦笑:“念经真能超度亡灵吗?”
李樱桃沉默半晌,实话实说:“要看她们想不想被超度。”
她嗤笑声:“做吃人的鬼,好过当被人吃的牛马。”
说着,她纵身一跃,解救下那些被困在天花板上的女孩。
崔良看着她将一具具尸体轻放在地上,长叹一声,捏起往生诀,诚心祈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五分钟后,李樱桃解救下最后一具尸体。
刚放下,就听到天花板里发出“嘎拉、嘎拉”的声音。
片刻后,水塔右侧的墙壁向内凹陷,露出一条朱砂浸染的通道。
李樱桃像是感到了什么,一个猛地扎了进去。
崔良打着黑伞紧随其后,一路狂奔下,黑伞渐渐消融。
他一阵心悸,没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红漆密室前。
密室的门半敞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儿打里面飘散出来。
“有人在笑。”李樱桃沉声说。
“我听到的是哭声……”崔良突然住了嘴。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密室里干干净净,除了一座神龛,什么都没有。
李樱桃取出强光手电,正要往神龛上照,就听到身后的崔良闷哼一声。
他跟摸了电门似的,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死死盯在神龛上。
李樱桃连忙照向神龛,就见那上面供奉的雕像,正是她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