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堇》恶魔殿

3、梦

　　梦。
　　无法醒来的梦。
　　伊娜丝迅速地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
　　梦中，雪白的视线中渐渐地被抹上墨汁般绝望的颜色。然后，又轻轻化开，她看到了池塘和树。她记得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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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树梢，树叶相碰撞，发出一阵阵沙沙声。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飞禽贴着湖面飞行，偶尔还发出几声哀啼。

　　树下。
　　“罗利，你真的要走了？”银发的少女迎风而立，黑色的蕾丝洋装在风中轻轻舞动。不舍，在她的眼中淡淡晕开。很淡，却很刻骨。
　　“嗯，伊娜丝……”黑衣黑发的男子轻轻点头，“我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办。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会离开你呢？”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我，我等你回来……”银发少女扯了扯嘴角，扑进那男子怀中。那男子轻叹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拍拍少女的头。

　　片刻，那男子低声叹道，“……时间快到了。”
　　“罗利，和我缔结契约吧。”银发少女猛地抬起头，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相扣，“我与你在此缔结契约，经永恒之时间，受永恒之束缚，不相见永不得散。”话音刚落，绿色的光芒从她的指缝间渗透出来，幻化成两朵怒放的莲花直直飞到那男子的额上。那莲花一触到额头，立刻隐没进去，仿佛是刻上去的一样。
　　“这样……”少女微笑起来，“就可以了。”
　　“是啊，你这个喜欢疑心的小鬼这下满意了吧？”黑发男子笑了笑，“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逞强。我走了，再见。”

　　一阵风吹过，黑发男子凭空消失。
　　一滴冰凉的泪水从少女眼角边缓缓滑落……
　　…………

　　罗利……
　　蓦地，一个黑发男子入了她的视线。她如遭电击！
　　是他！居然……是他！
　　一千年过去，他依然是那般摸样。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眸，全身散发出冷冰冰的气息。树叶飘落到他头上，那么雅致美丽，像是诱惑的迷迭。
　　“罗利！”她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那男子转过头来看她。

　　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他眼底的寒意尽数退去。阳光直射入他瞳孔的深处，他的眼底温暖一片，“伊娜丝……”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轻轻飘出来，小心翼翼。
　　“罗利！”伊娜丝飞快地奔过去，一路磕磕绊绊。她是那么的急切，显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能力。“罗利！罗利！”她一路跑到他跟前，站定。然后，她抬头看他。
　　他的气质似乎比以前又冷了几分，面无表情，却依然英俊。但她可以看见他瞳孔深处藏着的怜爱，她很放心。那是属于她的温暖。
　　而他，也在看她。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转瞬即逝，即便如伊娜丝也不免疑惑。
　　——那是什么？
　　“罗利，你终于回来了……？”伊娜丝终究是没忍住心头的喜悦。不管他经历过什么，只要他回来就好。她微笑，伸手抱住罗利的腰。
　　一双大手覆上来。罗利回抱住她，低声应道，“是，是，我要回来了，你还好么，伊娜丝？”
　　“我不好我不好！你说你已经多久没托梦给我了！我……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伊娜丝扯着他的风衣大哭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任性少女。她也只有在罗利面前，才会露出她软弱任性的一面。
　　好了，我知道错了，伊娜丝你不要伤心了……”罗利微微一笑，伸手轻拍伊娜丝的背，语气中满是宠溺，“好了，不哭了……”
　　“喂，我怎么觉得你像在哄小孩？”伊娜丝缓过气来，擦去了泪痕，逐渐露出笑容不哭了。这句话似是埋怨，似是玩笑，轻轻地在空气中盘旋。语气中的娇俏让人心头微软。
　　“我可不就是在哄小孩么？”罗利温柔的笑颜像是墨莲般醒目。
　　“你见过一千六百岁的小孩吗？”
　　“嗯。对于三千岁的我来说，伊娜丝你永远是孩子！”

　　远处，一抹红影在树丛里。红衣的少女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手握成拳：“……伊娜丝，我一定会赢你！”风声像是无声的呜咽。冰凉的秋风吹拂着伊娜丝银色的长发，罗利的声音渐渐飘散，“七天后，酒吧见吧……”
　　“嗯。”伊娜丝应了，然后退出梦境。

　　再睁开眼，伊娜丝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典雅别致的小屋里。她穿着白色睡衣，躺在床上，她的衣服在衣架上晃动。
　　——又，回来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