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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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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宴会的前两天。
郑安端坐在正厅的榻上,手持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骨朵,专心致志地跟着坐在一旁的庄娥学习如何折给僧侣布施需要用到的莲花。
塞则是和素察坐在一边喝着茶,聊着天,只是虎目时不时朝郑安看去,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经过一周的治疗和精心调理,他现在可以下床活动了。
“两天后的宴会你确定也要一起去?”素察看了眼塞,有些不放心地问。
“是,父亲。”塞收回目光,一脸严肃正经地说,“儿子背上的伤已无大碍,还请您放心。”
“是放心不下汶仁?”
塞看了眼郑安,点了点头,说:“是的,父亲。儿子怕他到时候在宴会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你是担心他所知的那个办法不能称量出大象的重量吧?也不知道汶仁为何执意一定要在宴会上,当着陛下和缅使的面,亲自说出称量大象的方法。”素察同样看着郑安,一脸不解地说。
“是的,父亲。”塞说,“我的确是担心汶仁,并且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要是他的办法不能解决缅使提出的要求,陛下大怒怪罪下来,我便和他一起受罚。”
“塞,你——”素察惊讶地看了儿子一会儿,眼里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随后语气严肃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汶仁,你确定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满足那帮缅使提出的要求,称量出大象的重量?”庄娥停下手中折荷花的动作,脸上露出凝重和担忧之色。
她这次倒是没有不耐烦地开口责备郑安的不自量力和不知天高地厚,因为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陛下的旨意一早便来了,让汶仁于宴会之日当众示范如何称量缅甸赠送的大象的重量。
“伯母,您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和陛下提要求,自然是有办法的。”郑安一边折着手中的荷花,一边心平气和地笑着说。
“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陛下应对之策,可为何——”庄娥不解地问。
将手中的最后一片花瓣折好,郑安轻放下荷花,轻笑一声说:“因为我不想放过那些欺负塞少爷的人呀。”
毕竟某人他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欺负呢!
看着郑安虽嘴角露出浅笑,但清澈干净的黑眸露出的冷漠,那一刻庄娥竟觉得眼前的郑安有些陌生和害怕起来。
“汶仁,你......你想做什么?”庄娥下意识地问。
“称量出大象的重量,保住大城王朝的面子呀。”郑安笑着说,只是余光悄悄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塞,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颂汶他纳府。
“老爷,您说汶仁他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听闻仆人传来的消息,依雅不解地看着班威问。
“我也不知道。”班威叹了一口气,“满朝文武,竟然都想不出来应对之策,传出去可真是丢人啊。”
“母亲,我倒是觉得汶仁少爷之所以会这么做,甚至不惜冒犯陛下,是因为他想替塞少爷出一口恶气。”茵蓝说。
“嗯?你为何会这么想,茵蓝?”依雅好奇地问。
“因为塞少爷是为了他而受的伤。”茵蓝淡淡地说,“别看汶仁少爷平日里一副低眉顺眼、温顺乖巧的样子,可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就会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之前在父亲的寿宴上,使特大人和文氓大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即便如此,那也得看他能不能真的可以应对得了缅使的刁难先了。”依雅也轻叹一声,“希望汶仁这孩子可以不负众望吧。”
宫门外。
看着眼前在仆人的帮助下正在脱上衣的塞,郑安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萌生退意和悔意。
这大城王朝的国王也太谨慎过头了吧?
平日里上朝要求臣子脱衣觐见,出于安全考虑,他不是不可以理解。但参加个宴会也要脱衣服,这他就不能理解和接受了。
毕竟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着上半身,他真的觉得既羞耻又尴尬。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塞露出的缠着纱布的后背时,心中顿时又被涌上的心疼之意占据,以及随之而来的怒意。
郑安稳了稳身子,闭上眼睛一小会儿后重新睁开,脸色恢复如常,目光平静地迈步上前,接过仆人手中的活儿,帮着塞脱衣服。
“汶仁,你这是?”塞低头看着郑安,虎目里露出不解之色。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仆人有些粗手粗脚,怕他们会碰到您后背上的伤。”郑安笑着说,动作轻柔地脱下塞的上衣,捧在怀里。
因为他见到缠在塞背上的纱布有印出淡淡的红色血迹。
“碰到就碰到吧,也没什么大碍。”塞说,“反正背上的伤势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不也是还没完全痊愈?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郑安看了塞一眼,将手中递给侯在一旁的端,随后径直地解开腰带,脱下上衣,跟着塞并排站在一起被侍卫检查。
只是郑安不知道的是,他这白皙的肤色在这周围这一群皮肤黝黑的男人中显得十分显眼,众人一下子不约而同地都朝他和塞这里望过来,神色各异。
注意到这一点的塞,忍着想要将郑安的衣服重新给他穿上的冲动,语气有些冷漠和不耐烦地对负责检查郑安的侍卫说:
“动作快一些。”
“是!”侍卫赶忙收起诧异的目光,动作变得麻利起来,不一会儿便结束了搜身。
“侍卫大哥,这个我应该可以随身携带进去吧?”郑安指了指被放在托盘里的折扇,微笑着看着侍卫说。
但等了一小会儿,见侍卫没反应,只是呆呆地盯着他,郑安不解地又喊了一声:“侍卫大哥?”
“可……可以的!您请拿好。”回过神的侍卫脸一红,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起折扇递给郑安。
“谢谢。”郑安浅笑着道了声谢,接过折扇握在手里,抬眸看向塞说,“走吧,塞哥哥?”
塞看了郑安一眼,应了一声“嗯”,迈步走进宫门。
郑安抬头望了眼宫门里的高贵而又华丽的宫殿,轻笑一声,跟在塞身后往大城的皇宫里走去。
俗话说冤家路窄。
郑安是没想到他和塞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就遇到使特等人。
看着使特那一身的肥肉,郑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和厌恶。
使特等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郑安和塞,毕竟前者的白皙肤色实在是太显眼和惹人注目了。
“这不是帕·塞大人吗?您身上的鞭伤痊愈了吗?”得到使特眼神示意的文氓,立马露出一副关心的热切样子,拔高声音地说道。
随着文氓的这一嗓门,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再次落在塞身上。
塞双手下意识地握拳,皱着眉,沉着脸,虎目含怒地瞪着文氓等人。
“呀,这不是文氓大人?一别数日,您现在摇身一变,往民间伶人的方向发展了吗?”郑安轻轻拍了拍塞的手背,随后轻笑一声,甩开折扇轻摇着,看着文氓说。
“伶……人?”文氓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地瞪着郑安,“你竟敢骂我是戏子?”
“骂您?”郑安眨了眨眼,一脸佩服地说,“我这哪里是在骂您,我明明是在夸您呀!毕竟以您这大嗓门,连民间的伶人听了也是会甘拜下风的。”
“你——”文氓一时语塞,只能恶狠狠地干瞪眼。
“汶仁,你不要太过分了!别以为有塞在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辱骂朝中大臣!”见状,一旁的使特板着一张油光发亮的肥脸,看着郑安说。
“使特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郑安有些好笑地看着使特,“塞哥哥给我撑腰?辱骂朝中大臣?您这帽子可真是扣得好呀!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仗着有塞哥哥给我撑腰,多辱骂你们几句好了。”
说着,郑安收起笑容,目光平静地看着使特等人,语气淡淡地说:“使特大人,你最好祈祷一会儿我的应对之策失效。不然的话,你和文氓大人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对陛下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我家塞哥哥承受了多少鞭刑,你们也要如数承受多少。毕竟,我可是很记仇和护短的。”
“汶仁,你——”使特瞪大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似乎没想到郑安会如此直白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以您身上的那一坨肥膘,想必鞭子落在您身上应该也不会很疼的啦!那么,我们一会儿刑场见了,使特大人。”郑安随即轻笑一声,朝使特等人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当着众人的面明目张胆地将手钻进塞握拳的手心里,主动牵起他的手,笑眯眯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塞说,“塞哥哥,我们走吧?”
“嗯。”塞脸色有些微红地应了一声,然后牵着郑安那冰凉柔软的、不似寻常男子的小手,径直往宴请的大殿方向走去。
不远处。
“喏,茵蓝,我都说了有汶仁在,他肯定是不会让塞吃亏的。”普森笑着说,“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汶仁竟会如此咄咄逼人,当着使特等人的面直接就把他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这也是在汶仁少爷的计划之中,普森少爷。”茵蓝收回目光,浅笑着说。“毕竟以他的性子,可不会做出这种有失考量的事来。汶仁少爷看似是在帮塞少爷出头,实则有可能是已经在给使特大人他们下套了。”
“哪怕汶仁他再聪明,再古灵精怪,也应该不会想到这么远吧?茵蓝,是不是你想多了?”普森有些不太相信地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好了,普森少爷。”茵蓝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