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记之曙后星孤》卡斯特婆婆

52、第 52 章

　　顾中则又是一阵苦笑。

　　一阵敲门声传来。

　　柳沅淇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你还敲什么门呢。”

　　司焱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两碗药。

　　柳沅淇看了一眼，然后道：“早知道你这药熬得这么快，我就不急着给她们煮面了。”

　　司焱道：“无妨，喝了药再吃东西也是一样的。”

　　柳沅淇道：“我把你最后一点面粉也用光了，晚上咱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梅行川道：“这里离最近的市集有多远？”

　　柳沅淇道：“从这往东走七八里地，就有一个小村子，那里可以买东西。”

　　梅行川道：“若是她二人服下药后没有大碍，咱们就去买些东西回来，我与顾兄也不能总是白吃白喝。”

　　顾中则道：“你这想法倒是挺好的，这天青崖上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东西太少了。不过一日的光景，我感觉自己都变得面黄肌瘦了。”

　　柳沅淇看着龙星漪道：“我看你的鞋子不怎么合脚，刚好我有一双新的鞋子，是之前做小了的，我瞧你的脚又比我的小，给你穿正合适。穿着合适的鞋子，走远路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其实龙星漪脚上的鞋子大小刚刚好，只是鞋底做得很硬，鞋面又磨破了许多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鞋子所用的布料十分粗糙，早就把龙星漪的脚磨出了几个水泡。

　　龙星漪道：“我也要去么？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们吧。”

　　柳沅淇道：“你不想出去逛逛么，这崖上的景色虽然美，但待久了也挺无聊的，咱们在这等她们康复还要好久呢。”

　　龙星漪道：“可是我......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们比较好，司公子是个男人，总有些不方便的。”

　　柳沅淇看了看顾中则，顾中则开口道：“龙姑娘说得也有道理，司焱兄毕竟是个男人。留龙姑娘在这里，两个人照顾两个人，刚刚好。”

　　柳沅淇单手托腮，道：“两个人？你不留在这里陪她？”

　　顾中则看了看龙星漪，然后笑道：“只让她在这待上半日，她是不会走丢了的。我实在是想念那些俗世的美食，这一路上都在奔波，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吃上。”

　　香蒲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众人谈话，连司焱递来的一碗药汤也没有看见。

　　司焱道：“香蒲姑娘，你可以喝药了。”

　　众人回头，发现问蔷不知什么时候也醒来了，手里捧着药碗，正在小口小口地喝药。

　　顾中则道：“咱们在这里登上一会儿，若是她们的伤情有所好转，咱们正午就出发，去那村子里。”

　　柳沅淇道：“你倒不嫌日头晒。”

　　与此同时，龙星漪也小声道：“若是有......”

　　龙星漪的声音被柳沅淇的声音盖住，众人本没有在意龙星漪的话，是梅行川注意到了她的声音。

　　梅行川道：“龙姑娘，你说什么？”

　　龙星漪的脸微微泛红，看着顾中则，道：“若是有卖肉干的，可以给我捎上一点。”

　　柳沅淇笑着对龙星漪道：“好啊，我若见到卖肉干的，一定给你带一些。”

　　顾中则紧接着道：“就算没有，我也给你买几斤好肉，咱们自己晒肉干吃。”

　　柳沅淇转头看向顾中则道：“你会做肉干么？”

　　顾中则摇了摇头，道：“我只会吃肉，却不懂得做肉。”

　　柳沅淇道：“你这趟来天青崖，口袋里带了多少银子？”

　　顾中则道：“在洹阳城的时候倒有不少银子，如今花得也差不多了。当日在孙城主家用作彩头的几样宝贝，现在倒都还带在身上，只是估计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我就是拿那宝贝鼻烟壶跟人家换半斤猪肉，人家怕是也不乐意和我换。”

　　柳沅淇道：“你又没带着银子，又不会下厨做东西吃，可却敢夸下海口什么都答应。”

　　顾中则道：“自然是因为我有一群神通广大的朋友，我办不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帮我办到。从前只有梅兄一个人被我吃定，如今你们兄妹也能帮上我许多忙。”

　　柳沅淇微微一笑，道：“不过帮了你最大忙的，还是我三哥。”

　　一旁的司焱听到这话，不禁开口问道：“三哥帮了顾兄的忙？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只知道三哥的确帮了梅家公子的忙。”

　　香蒲也插嘴道：“你们在讲什么故事，可否讲给我听听，我整日闷在这屋子里无趣得很，司焱公子又不许我下地走动。”

　　柳沅淇轻轻地白了香蒲一眼，从桌子上拿起一杯茶，轻轻呡了一口。

　　香蒲见状便不再作声，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

　　梅行川道：“柳姑娘，这是我的茶。”

　　柳沅淇道：“我知道，可从我端来这杯茶开始，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拿起来喝上一口。既然你不喝，总不至于也不让我喝吧。”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站在崖边。

　　司焱正在整理崖边的锁链，顾中则和梅行川站在一旁观察司焱的手法。

　　柳沅淇看龙星漪满面愁容，便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问道：“我瞧你从刚才就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是有什么烦恼么？能与我说说么？”

　　龙星漪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不中用罢了。”

　　柳沅淇道：“你哪里不中用呢，我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姑娘，你学东西学得很快。”

　　说着柳沅淇将龙星漪的手腕抬起，看着她手腕上一条用草编成的手环，道：“这编草的手法是我们东海独有的，而你看了我编的草席与草篮，就自己琢磨出了编制的手法，还编出了这么好看的手环，不是很聪明么。”

　　龙星漪道：“可是我会的东西，在这江湖中似乎都用不上。我会编织，也会刺绣，在家乡的时候还会制作水车。但这哪一样到了关键时候，都派不上用场。”

　　柳沅淇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也是空有一身没用的本事，我最高明的本领是刮鱼鳞，可出了东海，就只有市集上卖鱼的摊贩觉得这本事有用。”

　　龙星漪道：“柳姑娘，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

　　柳沅淇道：“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龙星漪道：“你喜欢或讨厌什么东西，都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就说香蒲吧，你我都不怎么喜欢她，可是你敢表现出来，甚至敢在大家面前说出来，而我却做不到。我总是觉得那样会叫别人觉得我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可是看到你活得痛痛快快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有些虚伪，既抬高不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还叫自己觉得不痛快。”

　　柳沅淇道：“你的做法也不见得就是错的，你瞧，这几位少侠此刻怕不是都在心里感叹我是个不好惹的刺儿头呢。”

　　龙星漪道：“可是你很有本事，你有一身好武艺，而且懂的也多，所以他们只会敬你，绝不敢揶揄你。”

　　柳沅淇看着龙星漪真挚的目光，自己的眼神不禁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柳沅淇轻轻歪了歪头，道：“怎么，顾中则对你不好么，我看他对你还是十分体贴的。”

　　龙星漪道：“体贴或许是不假，可是我有时候不能把心里话说给他听。不是信不过他，而是觉得就是说了，他也读不懂我的意思。”

　　柳沅淇握了握龙星漪的手，道：“我想也许是男子和女子看待这世间万物的方式本就是不同的，你无论怎样诚挚婉转，他都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不过没有关系，你在崖上的日子，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给我听，就算你离开了，也可以和其他女子谈谈心事。”

　　一旁传来司焱的声音：“锁链已放好了，一人一条，趁现在没有风，赶快下去吧。”

　　柳沅淇拍了拍龙星漪的手背，然后转身向崖边走去。

　　顾中则蹲下看了看悬崖边缘，然后道：“司焱兄，那蜜蜂不会再出来蜇人了吧。”

　　司焱道：“放心，这都是特殊药材泡过的铜锁链，蜜蜂闻了这个味道，就不会再出来了。”

　　远处木屋的门突然打开，香蒲从屋内跑了出来，一直跑到离众人十几丈远的地方才停下。

　　香蒲使劲向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喊道：“梅公子，顾公子，你们万事小心。”

　　柳沅淇讪讪道：“看来我是无需小心了。”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顾中则、梅行川与柳沅淇已到了小村中。

　　顾中则道：“柳姑娘，你不是说这村中有许多小贩，可今日怎么一个都没有。”

　　梅行川道：“大概是咱们来的不是时候，村中人都已经各自回到家中。”

　　柳沅淇皱了皱眉，道：“往南往北还各有三四个小村子，那里的人也常常来这里采买物品，所以每隔五日这里就会聚集许多摊贩，中午时候尤甚。按理来说今日应该有许多人在这里才对。”

　　顾中则道：“看来咱们要空手而归了。”

　　梅行川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坐着一位老妇，老妇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孩童，便走上前去。

　　梅行川道：“老人家，今日这村中为何没有摊贩的踪影？”

　　老妇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然后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顾中则道：“我们是隔壁村的。”

　　老妇摇了摇头，然后道：“你们不是隔壁村子的，因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村落，在三日前就都没有水喝了。”

　　顾中则道：“没有水？”

　　老妇喃喃道：“所有的河在一夜之间全都干了，连一滴水都没有了。走得动的人，全都带着值钱的物件去了别的地方。如今村子里只剩下我这个瘸腿的老东西，还有我这病了的小孙子。连人都没有了，又怎么会有人卖东西、买东西呢。”

　　柳沅淇道：“那你怎么不求村子里的人，带上你们一块儿走？总不至于整个村子都是不仁不义之辈。”

　　老妇道：“我一把年纪了，儿子儿媳早些年掉下山崖摔死了，这个小的又得了治不好的病，我们能去哪里呢？我在这村子里待了一辈子，去了别的地方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