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记之曙后星孤》卡斯特婆婆

49、第 49 章

　　柳沅淇捡起那颗透明的珠子，用手帕擦净上面的血迹。

　　龙星漪走到柳沅淇身边，看着那珠子，轻声道：“这是什么？”

　　柳沅淇道：“我不知道，看样子很像有些小岛的岛主给我们进献的水晶珠子，可是......这东西绝没有这么简单。”

　　柳沅淇这么说，是因为这颗珠子正像梅行川先前在皇陵外捡到的那颗一样炽热灼手，让人觉得不像是拿着一颗珠子，倒像是捏着一颗小小的、跳动着的心脏。

　　柳沅淇将珠子用手帕包起来，道：“等我四哥回来问问他就是了，可我估计他得到清晨才会回来，今天为了招待你们，他耽搁了许多本应该用来研究药草的时间，现在肯定又在赶他的功课呢。”

　　顾中则道：“我这个人，到哪里都会给别人添许多麻烦。”

　　柳沅淇道：“倒也不全是坏事，你送来这两个人，也许正好可以帮他试出自己研究的药方管不管用。”

　　顾中则道：“我瞧司焱兄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柳沅淇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顾中则。

　　柳沅淇虽然也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并不像龙星漪的眼睛一样妩媚动人，而是多了几分冷静与精明。因此当她这样看着顾中则的时候，顾中则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柳沅淇开了口：“你真的觉得他胸有成竹？”

　　顾中则道：“我看他的样子......难道司焱兄有什么难处？”

　　柳沅淇又上下打量了顾中则一会儿，然后道：“你来找我四哥，并不是因为你觉得他是你所认识的人当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个，而是因为你知道他也受过差不多的伤，对不对？”

　　顾中则犹豫道：“不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柳沅淇道：“那你猜他自己的伤治好了没有？”

　　顾中则道：“自然是治好了......可......”

　　柳沅淇道：“他若是治得好自己，难道还会跟你说他没有把握治好那两个姑娘么？你应该知道，他当时受的伤比这两位姑娘都严重许多。”

　　顾中则道：“我懂了，可我这一年多以来每次见到司焱兄，他都是红光满面的样子，我便以为他痊愈了。”

　　柳沅淇回头看着那一片密林，即便夜色已浓，还是能够看出那些树木花草形态各异，说百种亦是谦虚，说上千种也是有的。

　　柳沅淇道：“那都是这片林子的功劳，可即便有这片树林，再加上他夜以继日的研究，还是差一些......”

　　顾中则道：“差什么？”

　　柳沅淇道：“我要是知道差什么，早就跑遍天南海北帮他找来了，难道还会等到今日托付给你么？”

　　顾中则苦笑道：“是啊。”

　　柳沅淇摇摇头，转身离开，进了小木屋。

　　龙星漪走到顾中则身旁，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收回刚才夸你的那些话，我瞧你遇见了这个柳姑娘，不像个大英雄，倒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

　　顾中则道：“怎么，你吃醋了？”

　　龙星漪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瞧你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别说是眉目传情了。而且，她也不怎么爱搭理你。”

　　顾中则道：“这样的女子，至少我这样的男人是降不住的。”

　　说罢，顾中则摸了摸龙星漪的头顶，又帮她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然后道：“我看你的衣服也脏了，等那柳姑娘的气消了，我和她商量一下，将香蒲没穿过的那身衣服送给你好了。”

　　龙星漪木然地点了点头。

　　崖边传来铜锁链的声响。

　　顾中则道：“估计是梅兄回来了，我去和他商量些事，你也早点进去休息。我和司焱兄商量好了，你就住在香蒲与问蔷旁边的那间小屋，万一她们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照应一下。”

　　龙星漪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顾中则走远后，龙星漪终于轻声道：“那你喜欢我，是因为你只能降得住我么，或者说，我是那些你能降住的女人里，略微看得上眼的一个？”

　　龙星漪的声音很轻，顾中则是听不到的，木屋中的人听不到，崖边的梅行川、林中的司焱也听不到。但龙星漪此刻的惆怅与忧伤，月光听得到，露珠听得到，林中的鸟儿与昆虫，也全都听到了。

　　夜晚悄无声息地流逝，直到日头再次爬上湛蓝的天空。

　　柳沅淇从房间走出，看见顾中则与梅行川对坐在桌前，便道：“你们两个是早就起来了呢，还是整晚都没有睡？”

　　顾中则道：“我们两个早早就睡下，早上起来梳洗过后，还自己搞了些早饭来吃。”

　　梅行川道：“我与梅兄聊天聊得晚了些，不想弄出声响来把各位惊醒，便在这里铺张席子睡了。”

　　柳沅淇道：“那你们就一直待在这里，没去瞧瞧几个姑娘？”

　　顾中则道：“我们想在这里等司焱兄回来，再一同去瞧她们的伤势。”

　　柳沅淇浅笑道：“他早就回来了，你们不知道？”

　　顾中则和梅行川对视一眼。

　　梅行川先开口道：“难道司焱兄这次又是走了窗户。”

　　柳沅淇点点头，道：“他一向都喜欢走窗户，说是这样省事很多。”

　　顾中则喃喃道：“那岂不是经常把屋里的人吓一跳？”

　　柳沅淇道：“他进的要么是自己的房间，要么就是宽敞明亮的外屋，又不是进了陌生女子的闺房，怎么会吓一跳呢？”

　　梅行川浅笑道：“顾兄怕不是想到自己的风流往事，代入到司焱兄身上了吧。”

　　话音未落，司焱已从房内走出。

　　司焱道：“药已配好，只差一副药引了。”

　　柳沅淇道：“什么药引？”

　　司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顾中则道：“你也不知道？”

　　司焱道：“因为古方里只写了这药引要世间最为稀缺的东西。”

　　梅行川道：“世间竟有如此稀奇的药方？”

　　司焱挠了挠头，苦笑了两声，道：“你们一人一句，我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梅行川道：“我曾听说有些药方，需要用龙须凤发作药引。”

　　柳沅淇道：“我也听说过，可眼下咱们可没有能耐找到龙须凤发。”

　　顾中则道：“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龙凤不成？”

　　梅行川道：“龙须凤发指的是皇帝与皇后的须发，因为他们养尊处优，日日服下的滋补之物滋养了他们的须发，使其有催发药效的功能。”

　　梅行川说完这句话后，四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半晌后，柳沅淇开了口：“你吃过饭没有？”

　　这话问的是司焱。

　　司焱摇摇头，道：“我不觉得饿。”

　　柳沅淇道：“你不饿，那几位姑娘也会饿的，你好歹送些吃食进去，我看龙姑娘和问蔷都是脸皮薄的人，绝对不好意思主动来讨要食物的。”

　　未等司焱回答，客房的方向就传来痛苦的□□声。

　　四人都起身向问蔷的房间快步走去。到了门前，发现房门已经打开，龙星漪已经先众人一步进了屋内。

　　只见香蒲惊恐地看着对面不停抽搐的问蔷。

　　香蒲抬起手，指着问蔷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梅行川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问蔷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另一只手点住她手腕上的两处穴道。

　　问蔷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不再抽搐，而是软软地倒在床铺上。

　　梅行川回头看着司焱，道：“司焱兄，下面该怎么做？”

　　司焱上前把了问蔷的脉，转身看向香蒲，道：“她这一夜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香蒲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她.....她说肚子饿了，我看桌子上有几块糕饼，便拿给她吃了。我......我也吃了的，我就没有事。”

　　司焱道：“还有呢？”

　　香蒲道：“没有了，我们只吃了你们这里的糕饼，喝了你们的茶水，别的都没有了。”

　　梅行川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气味。

　　柳沅淇也注意到装糕饼的盘子沾了些金黄色的黏液。

　　柳沅淇与梅行川异口同声道：“蜂蜜。”

　　话音刚落，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司焱。

　　柳沅淇道：“她们拿了你的蜂蜜。”

　　香蒲急忙道：“是她说糕饼不够甜，叫我找些糖粉撒上，我没找到糖粉，却在屋后的架子上找到了一罐蜂蜜，就给她吃了。”

　　顾中则道：“不是崖上那金色蜜蜂的蜜吧？”

　　司焱道：“不是......可是食用蜂蜜会催发灼伤之症，叫她更加痛苦。”

　　顾中则道：“那应该有法子医治吧？”

　　司焱道：“梅兄刚才所用的方法是对的，一会儿我再在其他穴位针灸几下便好了。”

　　顾中则道：“那我就放心了。”

　　司焱道：“可是......我研究了许久的那方子，里面所用的金色蜜蜂体内的金粉，与蜂蜜却是相克的。”

　　梅行川皱了皱眉，然后道：“那是否可以等蜂蜜在体内消化完全后，再给她们用那药呢？”

　　司焱道：“可这伤势一经催发，再等几日怕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马上给问蔷姑娘用药，让金粉的药效立刻抑制住蜂蜜的作用，伤口若能早些愈合，也就不怕蜂蜜在体内作祟了。”

　　龙星漪道：“你不是说还差一副药引？”

　　司焱道：“那就只能请各位将自己身上所携带的最为珍稀之物贡献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样适合做药引的。”

　　顾中则迟疑片刻，然后道：“若是要值钱些的东西，我倒还能拿出一两样，当然，和你们柳家满屋的金银珠宝是比不了的......可要是说珍稀之物，那只有将我的几根手指剁下来，给问蔷当作药引了。”

　　龙星漪道：“我有一条蛇皮腰带，不知道可不可以。那蛇是西北一带独有的赤色九环蛇，最好的猎人一年也只能抓到一两条，因为这蛇剧毒无比，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要是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把它脱下来。”

　　梅行川若有所思，缓缓道：“龙姑娘这想法或许是对的，古人降服禽兽，要比今人困难许多，这世间最珍惜之物，应该与活物有关。”

　　梅行川将手搭在荷包上，又看了柳沅淇一眼。

　　不成想这一眼正好对上了柳沅淇的目光。柳沅淇的眼睛炯炯有神，像两颗晶莹璀璨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