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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玫瑰的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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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屿潇不重,换做平常的话,柳丝焱带着他起飞都没问题,足以见得是很轻的存在,可现在不同,他带着的是喝醉了的岑屿潇。
岑屿潇醉的不省人事,光是扶着他维持正常的平衡就已经很吃力了更别说上楼梯,柳寺焱也是第一次觉得这楼梯那么长。
终于带着他上了楼,柳寺焱有些累,揽着他一把砸向卧室的床上,只是这个人软趴趴的,就差直接陷进床单里去了。
岑屿潇被砸的疼,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又开始了。
柳寺焱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倒也没心思管他,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安顿好他再回去睡个觉。
身边的人一身酒气,拽着柳寺焱的手不断的说着他听不清的话。
柳寺焱靠近了一些偏着头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柳寺焱……我好喜欢你……你明明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骤然提高,将喜欢二字说得很清楚,柳寺焱被他这么一喊也有些头痛,皱着眉头离远了一些,心里暗自骂了句脏话。
岑屿潇意识到那人离他离的远了点便开始伸手乱薅,攥着柳寺焱的衣服不松手。
“不要走……柳寺焱,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声声带着恳求意味的话语像是夏天里是雨一样打在柳寺焱的心里,另他心烦。
恰好,正当他发愁时端着醒酒汤的岑母进来了,他柔声问道:“寺焱啊,屿潇怎么了?”
柳寺焱心虚低头,胡乱撇了一眼不清醒的岑屿潇接着就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发酒疯。”
这种东西是不能让他妈妈知道的。
岑母点点头,端着醒酒汤坐在了床沿边上对他说道:“行,这么晚了,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嗯。”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柳寺焱出了岑屿潇家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沾着一身酒气打车回了家。
家里人都睡了,他尽量放轻动作上了楼回了房间,迅速的拿了衣服钻进浴室里。
温热的水打在他身上泛起一片红,水流贴在他的皮肤上流下接着从他眼前消失。
他拉开浴室门,全身上下只系了个浴巾在下半身,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还泛着红,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紧实的腹肌上,最后被身下的浴巾给吸了个干净。
窗外又响起阵阵雨声,他迷糊的擦了一把头发便躺在了床上。
他很累,困到躺在被子上不过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耳边还是雨声,噼里啪啦的没完没了。
家里阿姨刚好敲响了他的门:“小少爷,起床吃早饭了。”
柳寺焱翻了个身,回应道:“好,马上下来。”
口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身体上却是懒的很,说的马上下来,实际上等自己的那份早餐冷了个透他还不见从床上起身。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吵的他耳朵疼,他拿着手机接通电话。
“干什么?”
对面的是岑屿潇,听声音,他也刚醒不久。
“我……我昨天,昨天说的话都是醉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柳寺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兴趣听岑屿潇对他的道歉,他不想因为这方面的情愫同他闹僵。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是不想的,这么想着,他敷衍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岑屿潇坐在床上,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愣,回过神后也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在一边就一头扎进被褥里,摸不清是什么神色。
门外边站立许久的岑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在门边静静杵着,也不开门,脸上的神情微妙缩回紧握门把的指尖,她总觉得自家孩子最近心思挺沉的,指不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这么想着,就见着从房里迈步出来的岑屿潇,由着一幅蔫头蔫脑的模样,好不乐呵的就与她撞了个对脸。
岑屿潇动作一顿:“妈,你站这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喊你吃饭来着。”
“嗷。”岑屿潇没当回事儿,啃着手上的三明治在餐桌边正襟危坐。
“屿潇啊,有哪里不舒服吗?”岑母眼含笑容,随手端了杯热牛奶上来摆在他面前,岑屿潇下意识的就拿手去接,倏地被杯底的热意烫的一个措手不及。
瞬间的就清醒了好几倍,他掀着眼皮站起身,脸色稍霁:“没事儿,到点了,我先去学校了啊。”
岑母不以为的在一旁交代:“昨天是柳家那小子把你送回来的,瞧你昨天喝的那惨样,今儿记得跟人家好好道道谢。”
“嗯。”岑屿潇在门口不急不慢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师傅,去悠平大学。”
“诶好。”
岑屿潇,一个正正经经的高考状元,平时恪守的不行,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岑母本来是以为他选这悠平大学,是听进了她的话好好学习金融,却没想到这孩子的远大抱负竟然是搞美术,直接选了金融系旁边的美院。
“送到这就行。”宛尔,岑屿潇探了探头,挺直了腰板就迈腿下车,后背露出的纯色画包沉甸甸的压在肩上,脚下没落稳的一下子颠倒在地,余光注意到头上那抹毒辣的目光,恍惚之际,他好似连根带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走路没有声音!”岑屿潇觉得好丢脸,又连想起咋晚单着他面就吐出来的胡话,霎时耳根通红,也不带回头的,直直站起身就丢下这么一句跑了,留下身后的人欲言又止。
柳峙焱站在原地明显一愣,随后弯腰把他刚落下的画纸检起来,再抬头,那道视线也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峙焱也没再追上去,两张素描画被夹子叠合在一起,他眼神黯淡,沉默着把画纸摊开,这纸上画的是玫瑰的葬礼,是徐教授昨天说的那篇,他较为满意的作品。
柳峙焱有些惊讶的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骛,不过停瞬几秒便消失不见,微微低头接着看。
一张线条凌乱,偏重力道,基本排线都很杂,调子灰到阴沉,毫无美观可言。
反倒另一张,画风线条工整,明暗结合,集中以画中玫瑰为焦点,雨是虚的却又与花融为一体,虚实有度,主次分明,表现力也很强。
比起岑屿潇这种纯靠天赋的就能画到这种程度的,很是少见。
柳峙焱盯着画看了半天,脸上表情没变,却还是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
他就这么想留在美院画画吗?
柳大公子站着没再动作,想到徐教授在一年前都还是很不乐意岑屿潇来听他的课,如今变脸快的堪比小明翻书不假,柳峙焱的嘴角向上勾勒出了一个轻微的浮度,面色却是黯淡的不行。
据他的了解,岑屿潇家里管的严,肯定是有强烈反对他的一意孤行,奈何怎么劝都没撤。
比起这些,他并不相信这人是真的就对美院喜欢的不行,表白,情书,意图明显到人尽皆知,亏他还傻乎乎的,表现的蠢样简直朽到无可救药。
… … … …
“早早早,想什么呢柳大公子?”说话的人打着哈欠,声看听起来沉闷的不像话。
胳膊被人硬扯着狠拽一下,思绪逐渐回笼的柳大公子反应过来直接拍下搭在他肩膀的那双手,一脸燥意的卷着手中的画纸,看不出是出于哪种情绪。
“你感冒了?左转医务室。”柳峙焱像是想到什么,稍稍掀起眼皮朝他好心提醒了一句,随后三下卷好画纸便向着美院迈步。
“诶诶诶~这么大的火气呢。”阮深赶忙上前跟了两步,伸出手臂作势要把这尊大佛拦下,结果低头之际,就看到那半截露出来的画纸,上边提的一行字清秀又特色,又总感觉好熟悉。
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又觉着有在哪里见过,倏地,他圆睁的眼放大,这跟前几天被塞进柳哥书包里的那封粉嫩情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岑屿潇的画?”他怔愣着,下意识面露惊色的就问了出来,还没等旁边的柳峙焱做出回应就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这学神为爱进美院就算了,天赋还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嗯。”柳峙焱少见稀奇的应了一句,语气不咸不淡的,却并没有这闲情跟他说道,否则一回头就会毫无保留的看到阮深一言难尽的丰富表情,眉头都快顺着脸拧到天上去了。
还好,阮深似乎也料到了这块死气沉沉的朽木现下并不想搭理自已。
见身旁的人越走越远,跟本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他当然也是个识相的,也就口形上忍不住“啧啧”两声,便不再作声的退进身后的的医务室。
听到身后逐渐没了其它动静,柳峙焱才又低头看向攥在手中的画,方才阮深那小子往上凑的时候他也是有用余光撇过一眼,不过没看太清。
死气的朽木此时还在觉得自己这是因好奇心所驱使的,纸的一角摁过食指,他眼角微挑,只觉得似是被一只傻猫的细爪挠上心头,落下的花印却惹得他一阵失觉。
柳峙焱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心底猝不及防横下的一拍,无止休的痒意占据了他的心脏。
靠在楼上的走廊边透气的岑屿潇恰好就看到这一幕,一张他最熟悉不过的侧脸,下颚的线条利落冷峻,眸光间不正常的温度打在他刚才丢失的画上许久。
枝繁阴翳间透着道道自然交错的白茫,遮遮掩掩,却又从缝隙中洒落出一大片光影,像是聚集的闪光灯,不着道的照在那行实在秀气的字间:
“想要在玫瑰的葬礼上救下泥泞中向阳而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