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沈终夏

12、撒了个谎

　　墨默没过多久就重新回到了公司，裴钰再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没有之前的状态好了。虽然还是总在开裴钰的玩笑，偶尔还会说一些混账话，但是裴钰明显觉得她的笑容没以前明媚了。
　　生活似乎一切是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两个人大展宏图的计划也在顺利的开展。可是裴钰却再也没有原来那种浪荡自由的样子了。
　　裴钰在工作之余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摆弄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子，盒子的边缘已经被磨掉了色，可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有时候会想程若与应该是怪自己了，但她知道他根本不会怪任何人。
　　直到有一天，墨默突然走进她的办公室
　　“去吧”墨默说。
　　“问题解决不了，他经历的，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等的好时机永远都不会来了。为了你自己的问心无愧，你难道要让他等一辈子吗？”
　　裴钰当晚开车出发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程若与在哪里，但她没有去。因为她答应过他的没有做到，她应该如何见他？要他和前半生一样？屈辱的活在所有人的指摘与嘲笑中痛苦度日？让他继续放弃自己，在离开老裴后再继续为自己而活？想不明白这一切裴钰永远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永远不敢打开那个盒子。
　　裴钰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靠着车子，隔着蛋糕店的玻璃门，看着程若与在里面认真的做点心，一个个沾着奶油的小点心在他漂亮灵巧的手指下变得生动可爱。
　　裴钰推开门走进去，程若与抬起头，迎着朝霞对她笑
　　“阿钰，你来了”
　　我等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裴钰抱着程若与，程若与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裴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了。
　　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离你了，从清晨睁开眼睛吻醒你，到晚上吻上你熟睡的额头，然后月亮西沉，用吻开始新的一天，周而复始。
　　可她来的有些晚。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晚了。

　　从今年入冬开始，程若与病了，他开始咳的厉害。渐渐地不能去蛋糕店上班了，只是偶尔还会自己给裴钰做些小点心。他越来越瘦，身上的衬衫好像越来越大。裴钰抱着他的身体是全是骨头也摸不到肉。裴钰总是埋怨他咯的自己生疼，他就一脸委屈的说‘阿钰不疼我了’。
　　时不时的他也会问裴钰的公司怎么样了，开始催她回去，裴钰就随口胡扯一句，一切都有墨默安排，等他病好了就一起回去，把公寓重新收拾收拾，再把那盆栀子花修好。
　　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病的越来越严重，经常在夜里把裴钰咳醒，然后抱着她给她数汤圆。他开始不能给裴钰做饭了，也不再经受的住承欢，整日昏昏沉沉地，少数醒过来的时候，裴钰躺在他的腿上，他一边拍着裴钰的背一边给她读书。
　　裴钰知道，自己骗不了他。
　　她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她保护不了他。他没有怨自己，他也不会怨任何人。
　　只是偶尔他会盯着远处微微的发呆，裴钰知道，他在忧虑，在替她忧虑，担心她的公司，担心她母亲，担心裴怀，也担心她的未来……
　　在母亲和老裴双双去世后程若与如释重负，他觉得自己风尘碌碌的一生终于可以结束了，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担子也可以放下来了，他已经倾尽所有再也不亏欠别人了。而上天却偏偏赏了他一段和裴钰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那全是他幸运偏得的，他对自己这一生满意极了。
　　唯有裴钰，他放心不下，唯盼她日后顺遂。
　　可千万别再像从前那样孤苦。
　　终于在春日将近的时候，30岁的程若与在裴钰的怀里结束了他辛苦的一生。
　　裴钰看着怀里的程若与，他的脸不像以前那样光滑白嫩了，头发不像以前那样乌黑光亮，还有那双眼睛也不再是初见时的那样明亮了，但那双眼睛里面再也不是空荡荡的。
　　“我爱你，若与，我爱你……我爱你”裴钰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拼命的重复那个程若与短暂的一生从未说过的话。
　　程若与对着她笑。
　　裴钰仿佛回到那个小院子里，秋千上的人抬起了头，隔着水雾认真的看着她，良久，他放下书，在漫天的栀子花香中，对她笑了，那双眼睛不是空荡荡的……
　　“我爱你”
　　程若与听着裴钰的表白，笑着摇摇头，然后，闭上了满天星光的眼睛，再没睁开……
　　下次吧，下辈子，干干净净的再说爱你。
　　直到身边的墨默剧烈地抽泣了一声，裴钰才反应过来。
　　她回过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墨默，又看看爱人的脸。
　　这一生，太辛苦了，程若与，不必陪我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