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大院》水藤

1、第 1 章

　　当三少遭遇焰娘

　　“三儿，你就叫我一声澍哥哥啦！”卿澍涎皮赖脸的撒娇，“或者叫一声夫君，相公也成啊！”

　　白三有些为难的看看他，勉强笑笑，张了张嘴实在没能叫出口。

　　“你瞧你，下了床就六亲不认了，昨晚你不是挺热情的吗？”

　　这男人，皮怎么那么厚嘞？什么话都敢讲。白三被他一句话羞得便往外跑，却一把被拽进了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两只铁臂紧紧箍住怀里的妙人儿，卿澍嘴里还不依不饶：

　　“你看人家焰丫头，卿郎——洵哥——夫君——什么腻歪叫什么，你咋一个也叫不出来呢？”

　　他倒是把焰娘的娇媚学了个十足，却也令白三差点背过气去。

　　“三儿，我告诉你哦，我那二哥两口子呀，是互为跟屁虫，先是焰丫头，跟得那叫一个紧，八爪鱼似的，我二哥甩都甩不掉，现在呀，反了，焰丫头走到哪，我二哥跟到哪，那叫一个腻歪。三儿，那一天我带你去听他们墙根儿，听我那闷葫芦二哥说情话，实在是太精彩了——哈哈哈哈哈——”

　　“听墙根儿？”白三茫然地看着他的笑脸，只要他一直开怀的笑，虽是一些隐隐觉着不对的事，她也会陪他去做，“好！”

　　“三少爷很有闲心嘛！好日子过得忘形了？焰丫头也是你叫的？”声音如人一般娇媚，穿一袭大红纱衣女子，挺了个大肚子出现在三笑苑的院门口。不是焰娘，更是何人？

　　白三还不习惯在人前和他如此亲昵，便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卿澍却搂得更紧了。

　　“你那一天到晚提着鞋的跟屁虫呢？”卿澍瞟一眼焰娘没有穿鞋的脚，不着意地问道。

　　话音未落，便听的一声沙哑木然却饱含深情的呼唤传来。随即卿洵提着焰娘的绣鞋，也出现在院门口。

　　“焰儿——把鞋穿上——”

　　想到刚刚卿澍问焰娘的话，就连一向自持的白三也笑出了声，卿澍更是笑得风云变色，大江横流。

　　焰娘恼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却也认命地由着卿洵替她把鞋套上。穿好后，便将娇媚的眼堆满笑意看向卿澍，却令卿澍冒了一身冷汗。

　　“小叔对别人夫妻俩的生活好像很感兴趣哦？只是不知你会不会去听大哥的墙根呢？还是会去听四叔的？还是——娘（此字特别加重）——的呢？不知这一大家子知道了你的这个癖好，都会是什么反应，我很好奇哦，你说是吗？卿郎？”

　　最后一句转向自己的夫君，一向木然严肃的卿洵，竟然开了金口：

　　“对！”真是夫妻一心啊！

　　只不过卿澍倒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来，三妹妹，嫂子我带你去逛逛，你进门不久，很多地方还没去过呢，还有哦，你这夫君可不老实，命带桃花得很呢！以前张家大姐，李家小姐的，多了去了，听嫂子我给你一一道来！”

　　焰娘一把拉过已呆掉的白三，牵着她的手便走出了三笑苑。

　　卿洵走前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弟，丢下三个字，气得卿澍差点吐血：

　　“叫二嫂！”

　　燕槿初的报复（太喜欢卿家四爷了，不想让他娶到不好的女人）

　　和卿梦河婚后的生活到十分美满，卿梦河很是疼宠她，和以往承担者家族重担处处算计的日子相比，她更满意于现在这种小女人的单纯日子，如今她也怀有了身孕，卿家其他人对她也是不错，只是每每看见卿澍促狭地叫她四婶，便气不打一处来。而且他竟解决了白三和卿家的仇恨，将白三接进了门，不日即将成亲，这一切顺利得令她很不高兴，大大的不高兴。总想找个机会耍耍他，可又怕太明显了，梦河会心存芥蒂，便一直压抑着。

　　这天卿梦河和大哥大搜外出办事，她一人在湖边散步，却见谦儿一路蹦蹦跳跳地走来，手里拿着好几只形态各异的草编小虫，爱不释手。

　　“谦儿，玩什么呢？给四奶奶瞧瞧？”燕槿初迎上前弯下腰，亲昵的道。

　　“三姨给我编的，好玩吧！”谦儿双手捧给她瞧，嘴里还显摆着。

　　“真的呢!”燕槿初赞叹道，突然计上心头，“你喜欢三姨吗？”

　　“当然喜欢，三姨对我可好了！”谦儿立即回答，一丝犹豫也没有，孩子是很容易掏心掏肺的。

　　“可是，你三姨很快就要嫁给你三叔了！”燕槿初假装迟疑道。

　　“我知道呀！这有什么关系，成一家人不好吗？”谦儿有些疑惑，但对于这个美丽异常的四奶奶倒是毫不防范。

　　“你三姨以后会像四奶奶一样有自己的小孩哦！”燕槿初拍拍自己的肚子，“当然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会一样疼谦儿的，可是我们要照顾小宝宝，就不能老是和谦儿玩啦？你说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三姨会有自己的宝宝，那时就不跟谦儿玩了？”谦儿撇撇嘴，似乎要哭的样子，“可是三叔说，三姨以后会像娘亲一样疼我的，她如果都不能和我玩了，都成别人的娘亲了，那我怎么办？”

　　“好孩子，别哭啊！”燕槿初内心都快笑出声了，表面却轻蹙起了修眉，为难道，“唉！如果你三姨嫁的人是你爹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她的话，谦儿似乎茅塞顿开：

　　“对呀！我只要三姨做我的娘亲，我要她嫁给我爹！我这就去找她。”

　　说完便一溜烟地往三笑苑跑去。

　　燕槿初待他走远了，才露出得意的微笑。

　　“哼，设计我，看急不死你！”

　　冷眼在后旁观了一阵的卿梦河发出了一声叹息，原是担心她一人在家会烦闷，办完事便急急地赶回来，却看见了这一幕。想来，终究她还是介意被设计的事的。

　　听到卿梦河的低叹，燕槿初忧心地回转过身：

　　“你。。。你都听见了？”

　　“当初你到底不是自愿的。”卿梦河轻轻摇摇头，“我们卿家终究是对你不起！”

　　说完幽然转身欲走。燕槿初不由一阵慌乱，疾步上前抱住他宽阔的后背：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嫁给你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很喜欢你呀，如若不是我的肩上所担责任过重，我不会是那个样子的。我知道一个女孩子心机过重，算计太过，终是不太讨喜，但是我。。。我没有办法呀，。。。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幸福，真的，我——”

　　卿梦河听她在背后慌乱地絮叨，不由柔了心肠，转过身来，见她已是泪流满面，便不舍地将她揽入怀里：

　　“傻瓜，急什么呀，别哭，我们都别再管以前的事，一辈子都好好在一起。”

　　燕槿初这才安心的眼泪揉在夫君的衣襟上，破涕而笑。只有和他在一起时，她才会有小女子的娇柔情致，这一辈子她也只愿为他而绽放。

　　白三和谦儿

　　后山山腰，一从野菊从中，谦儿紧紧抱住白三，软软道：

　　“三姨，三姨，三姨——”

　　白三便也由着他，轻轻地用苍白的手抚弄着谦儿黑亮的头发，一下一下的。

　　“嗯？”虽是疑问，但也不想得到答案。每次一见到谦儿，她都没有办法抑制内心的愧疚，便立即抛开所有，全心地疼他，话说抛开的事物里也有卿澍哦。

　　此时的卿澍，正气呼呼的坐在不远处的草坡上，恶狠狠地嚼着草根，似乎想把心中的烦闷一股脑的嚼烂一般。

　　谦儿瞥了一眼三叔叔，便对着白三的脸，问道：

　　“三姨，你以后会和我三叔生宝宝吗？”

　　白三没想到一个半大点的孩子会问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卿澍听了却乘机凑过来道：

　　“当然会啦，我和你三姨会给你生一大堆弟弟妹妹，陪你玩，你说好不好？”卿澍有些谄媚。

　　而白三却愣在了那儿，他还真敢讲嘢，还没成亲哪，一大堆？白三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一大堆是几个了。

　　两个人都没发现，在一瞬间谦儿变了脸色。

　　“哇——”

　　白三顿时慌了起来，她笨拙的抚弄着谦儿的头，急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骗我——三姨会像娘亲一样疼我——这句话是骗我的，对不对？三姨就要当别人的娘亲了，有了小宝宝，就不和谦儿玩了——哇——还是一大堆别人的娘亲——哇——谦儿不要三姨做别人的娘亲——哇——”

　　“好！我答应你，不骗你，不做别人的娘亲，不生孩子。”白三看着哭得淅沥哗啦的谦儿，认认真真的答应。卿澍在一旁却傻了眼。

　　谦儿听了此话立即停住了哭泣，抽噎着道：

　　“真的？”

　　“真的！”白三非常认真，完全无视卿澍在一旁的挤眉弄眼。

　　然后谦儿展颜一笑，冒出了一句让卿澍差点昏厥的话：

　　“那，三姨，你就当我真的娘亲吧！你别嫁给我三叔了，嫁给我爹，你就是我真正的娘亲了。”

　　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谦儿的白三，也不把谦儿的话在头脑里过一遍，张口便想答应，却被卿澍一把捂住嘴。

　　“谦儿，谦儿，你爹有自己的目标了，他不会娶你三姨的，嘿嘿嘿——”

　　“那就让三姨等我长大，长大后，我亲自娶她，就不麻烦你了。这样我和三姨就永远都能在一起了！”谦儿得意的宣布他的决定，他可是很聪明的，这一点小难题可难不倒他。

　　卿澍立时哭笑不得，亲自娶，还不麻烦他——这是什么话？所幸一向聪明的他，很快从混乱中理清了头绪，肯定有人背后算计他。

　　“谦儿，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孩子有这些想法才怪呢！打死他也不信。

　　“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大话刚说完，便觉得有点惭愧，谦儿低下声去，“开始是四奶奶无意中说起，后来都是我想的。”

　　“好一个无意中说起，燕槿初，这个梁子可算是结大发了。”卿澍恶狠狠地暗道。

　　“走啊！三姨，我们这就去找奶奶说你不嫁三叔了！”谦儿拉起白三的手便想往卿家大家长的院子走。而卿澍一时之间竟只得紧抱住白三，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一轮银亮的圆月挂在轩阁凌空欲起的飞檐之上，清冷的月光似流水一般静静地洒在湖面，湖水粼粼，仿佛笼了一层细濛濛的寒烟。红瑚倚坐在岸边的青石上，幽然静默，只盯着湖中跳跃的碎影。湖的那边是卿家气势恢弘的建筑群落，灯火辉煌，却和她没有丝毫的关联。

　　焰族的女儿，如果逃脱不了命运的藩篱，那么就让她跳出红尘之外，绝情绝爱，绝了这寒凉的人世，也绝了自己曾经饱含希望的心。

　　她勾出一个傲然绝世的微笑，至少还有她自己在乎自己吧。

　　举起手中的萧，送至唇边，刚吹出一个音节，却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回头一看，却是卿灏冷然从假山之后转出。

　　“你一人在此，倒是悠闲自在。”冷锐的双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言语中却透露出不加掩饰的讥诮，“卿家二奶奶在这十五月圆之夜，全家团聚之时，一人孤单在此悲月伤情。哼，你做给谁看呢？”

　　红瑚见是卿灏，便不以为意地转过身去，再次面对碎影婆娑的湖面。

　　“既是全家团聚，大少爷不去尽享天伦，来此作甚？”说完，也不理他是何反应，将萧凑到嘴边旁若无人的吹起惯常吹奏的曲调。

　　卿灏寒着脸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渐渐脸上竟浮起了一层阴戾和苦痛，他冲上前，一把扯过红瑚的纤手，冲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厉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我爹？为什么要过这种有名无分的生活？为什么？”

　　“放开我!”红瑚慌乱之间，极力挣扎，却无法摆脱。

　　“难道不是吗？我爹从没在你房里过过夜，甚至连你的院子都没踏进半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给自己堆起这么一个表面风光，实则冰冷无比的坟墓？为什么要给自己愣生生套上这个枷锁？你叫我如何——”卿灏越凑越近，几乎脸贴着脸地责问。

　　“住口，”红瑚倾尽全力推开他，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话，带着哭腔道，“我、我是你二娘！”

　　听得二娘二字，卿灏惊恐地连退了几步，摇着头：

　　“不——不——不——”

　　惊痛之间，他转身拔腿狂奔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红瑚不禁凄然地笑了。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了什么呢？低笑转而为低泣——

　　一抹幽然的白影从樟树林内飘出——

　　“你，很伤心。”这是一个肯定句。

　　“你一直在那儿？”红瑚不用转身便也知是谁，“晚宴结束了吗？”

　　白三走来，坐到她不远处的青石之上，也不回答她的话。稍稍瞥了一眼红瑚手中的萧，轻声道：

　　“小九也爱吹箫。她的让人平和，你的让人伤心。”

　　“伤心？”红瑚自嘲地笑笑，倒是她一人不觉得她箫声中的遗世独立，竟觉出了她自己都不自觉的伤心。

　　“为什么不解释？”白三看着湖中粼粼的波光，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有苦衷。”依然是一个肯定句。

　　“三儿，有些事不是解释便能说清楚的。”红瑚无奈道，跟心思简单的三儿说话有点吃力。

　　“就因为说不清才要解释啊！真不明白，一个人如果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那还有什么意思。”娇媚无比的声音伴着一个明媚如榴花般女子转过花阴，却是焰娘。看着红瑚一脸的奇怪，也不等她发问，焰娘便道，“别觉着奇怪，娘见你不在便早早地结束了晚宴，着我们几个来寻你，就知道你会一个人躲起来。”

　　红瑚轻叹一声，拿起萧，又吹起了清冷的萧曲。白三站起身走到水边，蹲下撩起一捧水，任由清澈的水流漏过指缝，反射出月亮的清辉。

　　“他喜欢你。”这是她的判断，她从不会去委婉，一切都凭心而来，何况对卿灏一直都有一种无法道出的亏欠，她只想把他刚才没法说出的情感用最直接的方法说出罢了。

　　一直都无法面对的事情被一语道破，让红瑚失去了一向的自恃，箫声也失去了一贯的沉稳和平静。当一滴清泪从眼角泌出，整个人便也轻颤起来，她紧缩起身子，双臂抱住膝盖，将头深埋进臂弯，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这是何苦呢？”焰娘上前轻揽住她的肩膀，“有时候想的太多不是好事，简简单单的不好吗？奔着一个目标，就算头破血流又能怎样？总会柳暗花明的呀！”

　　月亮渐渐西斜，人间的所有都没有办法改变她亘古不变的东升西落，繁华也好，沧桑也罢，都会成为过眼烟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