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 2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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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卤牛肉……李蔓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吐掉。
“还嘴硬不？”
林斯然又趴到扶手箱上，乐呵呵看着她。
嘴里轻轻嚼着，李蔓好努力才控制住想飞起的眉毛，把手放回方向盘，脸上故作淡定地回应，“一般。”
“一般？你摸着良心说，和城南菜市场门口那家馆子比如何？”
李蔓不说话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口嫌体正直，也知道见好就收，别人家倔脾气一上来，真下车直奔机场了。为转移话题，冯莉娟便提议大家唱歌。
林斯然从小跟李家去过不少场子，从卡拉OK年代唱到KTV，对两个老麦霸很是熟悉，“阿姨，原来稳坐副驾是这个原因~”
“那是，我得牢牢把控点歌台！”
说罢，冯莉娟戴起老花眼镜在车载屏幕上戳起来，忍不住开始嘟囔，“对了，斯然你晓不晓得，阿媛唱歌很好听的。”
“她啥时候唱歌了？”
“就前段时间陪妹妹做语言训练。当时她说话说不清，治疗师就建议她从唱儿歌开始，那一开口，把我和你李叔叔吓好一大跳，真的又亮又甜又稳……妹妹很配合治疗，一星期就恢复语言功能了，还能唱《大地飞歌》，后来姥姥姥爷经常请她唱，楼下的邻居都晓得我家有只百灵鸟……”
“她居然会唱民歌！”林斯然下巴都快收不住，“可阿媛家庭条件不是不好吗，怎么有钱学声乐？”
这段日子李蔓都借口工作不回家，确实不知道这回事，现在发现假妹妹居然隐藏技能还不少，李蔓也不自觉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好像是她在表演学校上过几节课，后来她自己勤学苦练的，说是对台词有帮助。”冯莉娟像是想起什么，又把手机拿出来戳戳戳，“她以前还演过音乐剧，可惜是小制作，没个正经录像……喏，你听。”
林斯然接过手机。
确实是小制作，录像已经糊得包浆，灯光舞美一应俱缺，台下还闹哄哄的，说是小学生班级联欢会都不为过，只能隐约能辨认出舞台上有几个人在蹦。直到朱媛歌声一出，全场霎时寂静。
李蔓心脏似乎也停了一拍。
那声音从浅浅吟唱，到越来越轻快，最后到近似癫狂的喜，不仅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吐字也十分清晰。李蔓从没想过朱媛竟有这一面，或者说是能表演出这一面。
这就是真正热爱表演的人吗？李蔓心里不禁苦笑，还真是小瞧了她。
林斯然没某人那么多包袱，直接道：“这嗓子起码吊打百分之八十的音乐剧演员吧？！话说这视频怎么不传网上去？以阿媛现在的名气，这视频绝对分分钟上热搜！”
“哎，”李光平叹口气，“妹妹她……不想再引人关注了。”
林斯然心里五味杂陈。
她之前拿朱媛做过素材，光靠那个视频就涨了快十万粉，却没想到当事人是这样的境况……不过要怪，也怪李蔓背后说了不少朱媛“坏话”！影响了她的判断！
短暂难过后，林斯然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跟朱媛见个面！
她把手机还给冯莉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明就里的冯莉娟只当她喜欢阿媛唱歌，笑着点头应道：“还是看她，她不一定愿意见陌生人。”
给林斯然讲了游乐园那遭，冯莉娟叹息着说：“那次之后，妹妹整整三天都没说话，到现在都不太出门，歌儿也不爱唱了。”
“那个疯子现在在哪里？！警察立案了吗？”林斯然有些气愤地问。
“没有，”李光平摇头道，“阿媛什么都不说，警察局也不想去，每次提到就跟我们说没事，小误会什么的。”
“可她这样搞得我里外不是人！”李蔓突然发火。
假妹妹就算了，家里不过添双筷子，又不是养不起。可自己好心帮她出头，结果却被她背后捅一刀，这换谁谁不发火？李蔓转眼便把什么牛肉什么唱歌抛在脑后，满脑子都是朱媛唯唯诺诺的模样。
“好啦，别说那些啦！”冯莉娟赶快插话，“咱今天出来秋游，开开心心的，成不成？”
“不提她就行！”
冯莉娟和后排两人交换个眼神，扶了扶老花镜，专心点起歌来。
……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哥哥在岸上走……”
“狼！烟起！江山北望……”
“东方之珠~我滴爱人~你滴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林斯然不爱唱歌，于是车里偶尔“冯氏美声”，偶尔“李氏美声”，偶尔夫妻对唱，俩人比着颤音。
李蔓真的都要听吐了，当然，那些糟心事也被远远抛在脑后。
“别唱那么油，清爽点行不行？你们是在给我耳朵贴秋膘！”李蔓苦笑，“还有，您老二位能不能换换歌儿，每次都是这些，几十年唱不烦吗？”
“那你唱？”冯莉娟笑道，“话说咱小蔓是不是好多年没唱歌了，小时候你还爱抢话筒来着。”
“是吗？”李蔓想了想，“可能现在年纪大了，不爱唱。”
林斯然可不信，“我记得你以前高中……”
“高中？”冯莉娟登时竖起眉毛，“你高中啥时候偷偷跑去KTV了？我们可没带你去过。”
没去过KTV？林斯然真呵呵了。
当年在30块的小包房里，李蔓给陈霄唱了一下午“无与伦比演唱会”，还非逼着谭咏珊和林斯然围观。那是陈霄唯一一次进KTV，此后李蔓也再没去过——
倒不是因为觉得学生不适合去，而是某人媳妇不在，开屏给谁看呢？
跳过陈霄那档子事，林斯然开始阴阳怪气忆往昔：
“呀，您二位可不知道，当年小蔓可是九中外面有名的大姐大。酒吧，迪厅，台球室，溜冰场，麻将馆，可都是我们蔓姐罩的。”
“别瞎说！”李蔓真服了这个林赖皮，“就只是玩一玩。”
林斯然嘴一歪，来劲了：“就说后门那个烧烤摊吧，你掀人桌子也不是一两回，带着体校那群学生把俩地痞追着打，差点进局子……”
李光平察觉到什么，“斯然，你怎么了解这么多？”
李蔓翻个白眼，“您老二位还以为我转学去那，有她看着，读书能认真点？其实她这人最爱背地里点炮仗！我哪回跟人掀桌子不靠她煽风点火？”
聊起过去的事，老两口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在得知林斯然国外干的那些事后，见惯大风大浪的老两口更是不禁感叹：“斯然哪，你简直就是恐怖分子。”
“过奖过奖。”林斯然抱拳。
冯莉娟摇摇头，“好在你成熟了，收心了，要赶上前几年你李叔叔还在任上，怕他得亲自批令逮你。”
这下轮到李蔓呵呵了，现在林斯然在网上的做的事，可丝毫不逊于国外那些游行搞破坏啥的，吃牢饭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就现在这样做做蛋糕，打打球也挺好。”冯莉娟提议，“要不也唱唱歌吧？”
林斯然拒绝：“我不爱唱歌，就喜欢听别人唱。”
“要不小蔓来一个？”冯莉娟转头看女儿，“我记得你当年很喜欢听那个小眼睛的……叫什么……唱歌咦咦呜呜的那个？”
“周杰伦。”李蔓心里闪过一丝淡淡哀伤，不过也只是一丝，很快就恢复如常，“我都好多年不听他的歌了，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是假话。
那些思念陈霄的夜里，那些陈霄还给她的磁带光碟，李蔓总是翻来覆去地听，可以说每句歌词都刻骨铭心。
“没事，来唱一个。”
说着，冯莉娟就放了专辑《范特西》的第一首。
前奏响起，李光平老领导附身，开始闭眼点评。“别说，这小子的编曲还不错。”
而李蔓脑中瞬间涌起那些异国他乡孤枕难眠的回忆，霎时酸了鼻子。手指在方向盘上徘徊许久，却没舍得切歌。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
【距今已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
【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祭司神殿征战弓箭是谁的从前】
【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经过苏美女神身边我以女神之名许愿】
【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蔓延】
音乐在小小车厢里回荡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唱歌。
本科毕业旅行时，李蔓去了卢浮宫，亲眼看过汉谟拉比法典石碑。其实没有橱窗，没有玻璃罩，只有一个小小护栏。更没有什么苏美女神像，只有张开双翼的胜利女神像。
那时她幻想着陈霄就在她身边。她们在石碑两侧努力认上面的文字，然后纳闷地看看对方，忽地相视一笑，用俏皮的眼神告诉彼此：“歌词不对呀。”
可惜天意弄人，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成真。
李蔓转念想，可成不成真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要一直纠结这件事，直到生命尽头吗？就像骗了林斯然的水果摊贩一样，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老天爷的错不停惩罚自己呢？
长长呼出一口气，李蔓终究还是跟着唱了出来——
【我感到很疲倦离家乡还是很远】
【害怕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
【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
【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
【一切又重演】
一曲唱完，李蔓意外觉得很平静，没有把重重心事放下的轻松，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真的不一样。
忽然，车厢里响起一阵掌声。
李蔓还纳闷着，想开口，林斯然已经满眼星星，狂吹彩虹屁：“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今日能听【李杰伦】开口，小女真是三生有幸！”
“滚吧你！”李蔓笑道，“你以前不是听我唱了一下午周杰伦，还说再听到我唱他的歌，就要打死我？”
林斯然大吃一惊：居然完全不介意提起这件事？
“那是你当年唱得太肉麻好吧？”林斯然试探道，见李蔓脸上毫无变化，才继续哀怨地吐槽，“而且我和谭谭还在旁边赶作业，灯光还辣么暗……”
“谁叫你作业没做完？”
“那是正常作业，以为都跟你一样天天抄那个谁的作业？”
“想唱就唱，想抄就抄，有本事你咬我？”
两人你来我往斗着嘴，冯莉娟也见缝插针说女儿唱得好，完全刷新了她对那个咦咦呜呜小眼睛的看法。李光平也准备夸，却突然接到电话。
刚听两句，李光平脸色瞬间暗下来：
“人民医院烧伤科？他们伤得怎么样？好，我们马上回来。”
“爸，怎么了？”
“咱家里着火了，现在姥姥姥爷和阿媛都在医院。”
与此同时，医院门口正坐着一个圆脸女孩，一边吹泡泡糖，一边晒着早秋暖烘烘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第210章 第 2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