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乌龙》雨果的蛋

4、第四章

　　<第四章>

　　“我去。”舒月月像小学生一样举了下手，面无表情地发言。

　　世界一下子清静了。前面一排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她。

　　“舒月月专用”助手肖庚般还没吃完饭，躲在桌子下面正啃着一只压缩小面包，闻言立刻弹簧一样猛地抬起头，星星眼里闪耀着光辉：“舒小姐去我也去！！”

　　“喂，还没决定吧？凭什么舒月月去啊？水质考察明显是我的专长好吧！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在家写写论文参参佛经的，实战起来根本不行啊！”立刻有人不满地发话。

　　“靠！你小子性别歧视啊？！就你这喝口水就能呛死的水准还水质考察，真是笑死老娘了！小秘，我也要接这个项目！”

　　纷纷扰扰的争吵声又响了起来。舒月月无力地扶额。典型的羊群效应，在研究所里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这些人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嫌麻烦，后一刻有人出了头，又怕抢了自己的功劳。竞争啊竞争，有时候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哎哎哎！一个一个的都给我闭嘴！”肖庚般看不下去了，一脚蹬在椅子上，气壮山河地指着众研究院，恶狠狠地教训道，“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这项目舒小姐已经接下来了，就应该让舒小姐负责！这点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枉费你们博士啊教授啊的头衔！”

　　“肖庚般！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不看看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肖庚般挑起眉，将挑衅进行到底：“这儿怎么没我说话的地方了？所长制定的开会守则第四十七条，助理可在研究员的许可下自由发言，是吧舒小姐？”说完以期盼的眼光深情凝视着舒月月。舒月月被盯得有些晕，无奈地点头表示默许。

　　“看到吧看到吧！还说我没有发言权？”肖庚般夸张地摆出狰狞的面孔，“这点规矩都不知道，也太不孝敬所长了吧！”

　　舒月月看着刚刚和他争辩的那位研究员气得直咬牙，心中只能默默感叹：这爱得罪人的倒霉娃哟……

　　“还有先前哪位仁兄号称自己是水质考察的专家的？站出来！”肖庚般再一次摆出了咱俩一较高下的阵势。

　　某中年大叔愤怒地搭腔：“是我，怎么了？！”

　　肖庚般眯起眼，轻哼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微型笔，按下开机键，在会议室的墙壁上进行投影，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这是我独家收藏的舒小姐从高中时代以来撰写的所有论文。进行分类后，可以看到，关于水质研究的有53篇，每一篇都在万字以上，一半以上的论文都帮助该地段水质进行了明显的改进，有3篇入围当年的学院奖提名，1篇拿到金奖，1篇拿到银奖，1篇拿到鼓励奖当然这是因为大一的时候不能让新生太锋芒外露但实际价值肯定超过这个鼓励奖的啦。”

　　肖庚般把微型笔放在桌上保持投影，以便让诸位研究员慢慢欣赏舒月月的研究成果，自己慢慢踱到中年大叔旁边，皱着眉头凑近他的脸：“再说你吧……你多大了？50？60？”

　　中年大叔脸色铁青：“40！一枝花的40！”

　　肖庚般直起身，瞪大眼睛环望四周，摊开双手说：“你几岁和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看你长得不太聪明的样子，也就猜得出你的一生了。兢兢业业地念完大学靠研究生，念完研究生考博士，念完博发现已经没地方去了只好留在学府做研究。做了大半辈子研究好不容易混到个正教授，然后申请来研究所工作。啧，你这人生啊，想想都无语凝噎……”

　　肖庚般越说越悲怆，中年大叔也有些哽咽，气氛一下子哀伤了起来。这时肖庚般又疾步走到舒月月身边，撑着她的靠背，一手指着窗外的太阳：“但是！舒小姐不同！舒小姐只有24岁，正值花信之年！怎么看都和你们这群老一辈不一样，人家有智商有修养有前途，你说说，你拿什么跟人家争？”

　　中年大叔张了张嘴：“我有经验……”

　　“哼，经验~”肖庚般轻蔑地一笑，“我说大叔，这53篇论文还不够说明问题么？所以说，水质考察这种身体力行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万一你考察的时候得了什么腰间盘突出，还要公费给你治，这不是浪费国家的钱么？”

　　中年大叔内牛满面。

　　肖庚般一拍桌：“还有谁敢反对？没人反对了吧？就这么定了！”

　　秘书张小秘擦了擦冷汗，弱弱地问：“肖肖肖肖助理……这样不太好吧……”

　　肖庚般一个眼刀扫过去。张小秘立刻了解到他心狠手毒辣手摧花的本性，急忙唯唯诺诺地说：“那那那舒小姐一次……？”

　　“等一下我有异议啊！”

　　肖庚般接过张小秘的话，眼睛狠狠瞪着说话那人，咬牙切齿得连话也变了音调：“舒小姐两次？”

　　那人立刻缄默不言。

　　肖庚般迅速一锤定音：“舒小姐三次！啊哈哈哈！”

　　“那就这样吧……具体的资料我会发给肖助理的到时候别忘记查收……”张小秘觉得这气氛太不善了，赶紧宣布，“散会吧散会吧！”然后速度溜走。

　　一时并没有人离场，没有人移动，没有人说话。流动的空气里都似乎载着无声的不满与抗议。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僵持状态中慢慢恢复，一个一个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口中满是不悦的言辞：“什么嘛！”

　　“肖庚般也太过分了！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

　　“那个舒月月也太自大了吧，好像地球围着她转似的！”

　　“讨厌><”

　　舒月月深感冤枉，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样都是会被讨厌的。还好她并不是那么在意人际交往的人，更何况她向来有为工作有所舍弃的决心。这世上，斗来斗去的人那么多，而她眼里的，唯有真知。对所坚持之物绝不怀疑，这也正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肖庚般却很开心，一扫前面的嚣张态度，孩子气地跳来跳去：“哟呵~舒小姐我帮您争取到啦~哈哈哈哈！他们那帮泛泛之辈，怎么配得上跟您抢活干！”

　　“无所谓……”

　　“有所谓有所谓！”肖庚般像条哈巴狗摇着尾巴蹲在舒月月跟前，一脸崇敬地说，“那些愚者的丑恶面目您还没看清吗？他们想要染指您还有卑贱的我所热爱的科学事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只有您，啊当然还有学府领袖大人，才是值得托付的啊！~”

　　自从大二被挖掘出来后，在学府舒月月走到哪都不乏崇拜者，当然也有不屑和嫉妒的人。

　　肖庚般比舒月月还小好几岁，但是已经在硕博连读中了，虽然只是分配到研究所做个助理，却是不折不扣的神童，在科学人才抢手的当下，可谓是前途无量。

　　神童多多少少有些自矜，肖庚般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有个绰号，叫“毒蛇肖”，谁要是不称他心，他就立刻把人家说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导致他得罪的人比他认识的人还多。舒月月一度为自己的清净日子担忧，由于年纪轻，学位不高，她也常常被人看不起，也许肖庚般在她手下做事会不甘屈于她之下，把她当成眼中钉，一直给她找麻烦。但没想到这个肖庚般竟然是舒月月的铁杆死忠，从此就黏上舒月月了。一直给她找麻烦倒是成了事实。

　　被这样据理力争的人崇拜，真是一种，很微妙，很奇妙的感觉……

　　30分钟后。

　　仿佛前一刻陶睡还在向她讲述她丝毫不感兴趣的耽美世界奇遇记，下一刻她已经踏在了陶睡所居住的这篇商人的乐土上。

　　身后助手肖庚般不是特别适应这里的气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都绿了。他常年蜗居在毛毛市的学府的大山中，对于泡泡市靠海的地理位置很是不满。尽管水土不服得厉害，肖庚般还是勤勤恳恳地审核着发来的数据和清单，一边还唧唧喳喳地抱怨：“泡泡市这里的分研究所好破啊……什么？XX处理机只有一套？太寒酸了吧！还是学府好……”

　　两人坐在大厅，等着来接他们的车。显然车晚点了，这对于时间观念极强的舒月月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舒月月看了看周围，大厅里相当冷清。大多数人下了音速快车后都直接搭配套的短驳离开，只有等私家车的才会这么倒霉。售票窗口前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现在早已是信息化时代，什么都可以通过网络提前预约，除非实在太急，又有谁会因为这种小事亲自跑一趟呢。

　　从窗外可以依稀看到泡泡市的风光，和学府截然不同。经济重镇总不能失了其威严，街上到处铺设着最新最实用的电子产品，很多在实验室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而毛毛市，所谓的原产地，只是默默地将它的孩子们送走，保持自己的大山风光。

　　空荡荡的大厅里循环播放着一支古典乐曲，墙壁的回声使哀伤婉转的调子更加显得空灵，小提琴嘶哑地唱着。

　　肖庚般已经催了好几次，但是车还没来。舒月月一时无聊，就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带上感应帽，通过感应帽来确定神经冲动发生的位置，从而直接用脑子来输入。这种输入方法虽然很快，但是并不是非常受到提倡，容易一不小心就把不想说出来的话写上去，所以只有精神集中力很强的人才会去用，比如舒月月这种追求效率的人。

　　刚“写”了个标题，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就递上两杯冰咖啡，肖庚般替舒月月接过，说了声谢谢。工作人员小姐看着毫无反应的舒月月，心里骂了句“真没礼貌”，不过看在旁边这个开朗正太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又过了五分钟，工作人员端着两盘瓜子走了过来，十足地体现了车站的人性化服务。舒月月摘下帽子，伸了个懒腰，够着咖啡往嘴里送，叹了口长气，问：“车还没来？”

　　肖庚般说：“快了吧，他是这么说的。”

　　舒月月默默地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又喝了口咖啡。工作人员瞄了眼笔记本的内容，慢慢的都是字占满了整个屏幕，下面的页码标着12。

　　12页？！虽然说脑打输入是最快的输入方式，但是有人能在5分钟里想出12页的东西吗?!!脑子会爆掉的吧！！！这时工作人员又瞟见肖庚般背包上的学府徽章，这才恍然大悟。学府的人，果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呀~

　　这时一阵喧哗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警车的经典叫声。舒月月往门外望去。警车永远都走在跑车的最前沿，除了车门上标注的“警车”两个黑色大字，其他都是全透明的设计，诡异而庸俗。几个英姿飒爽的青年警察大迈步地往里走，穿过大厅，直奔3号售票窗口而去。

　　舒月月正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在这法治社会里胡作非为。她一回眸，就看见了那个捣蛋的家伙。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几岁，身材消瘦，斯文干净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面容上透着些稚气。他的衣服洗得有些破旧，在这个物质资产从不匮乏的时代，清清楚楚地为他贴上了“穷人”的标签。一名魁梧的警察叔叔站在他面前，和他大眼对小眼，遮挡在魁梧兄阴影下的他，似乎并不怎么紧张害怕，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年轻男子好奇地问：“找我有事？”

　　警察叔叔两眼x光线似的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遍：“你就是苏森林？”

　　苏森林摸了摸脑袋：“你认识我哈？”

　　另一名警察从售票小姐那里拿来了一份证件一样的东西，只给苏森林看：“这身份证是你的吗？”

　　苏森林摸了摸下巴：“是我的呀？”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魁梧警察拉过苏森林两只手，“啪”的一下在细细的手腕上铐上冰冷的手铐：“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来在法庭作为控告你的证据。你有权在受审时请律师在一旁咨询。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法庭会为你免费提供律师。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苏森林瞪大了眼，摸了摸脖子：“哇！~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