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的乙女游戏》猫昔

15、是一个人，还是半个人

　　于霏匆匆跑上电梯，按了五楼，在焦急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低头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凌晨4点47分。

　　医院里人不算多，病人几乎都睡了，只有一些护士医生在走廊里匆匆忙忙地走过。

　　电梯打开，急诊室门前站了不少人。

　　于霏打眼看过去，在一众医生护士中，她眼熟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手拿保温杯的中年女子，倚靠在急诊室的门框上，对着保温杯吹气，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悠闲。

　　于霏在一些娱乐周刊上见过她，她是娱乐圈声名最盛的经纪人，带出了众多一线艺人，池宴扬算是她最拿不出手的那个。

　　另一方则是她的助理小钱，相比于她的从容淡定，助理要紧张许多，在急诊室门前不停地踱步，时不时叹口气。

　　平时都是小钱和池宴扬对接，因此在拍摄《兔子恋爱》的时候，于霏见过她几面，和她关系不错，但现在显然不是可以叙旧的场合。

　　她们都在，于霏猜测急诊室里的那个应该是池宴扬，这让她松了口气，目光一转，才看到了夏雨舒。

　　她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正捧着手机玩游戏，表情有点不耐烦，旁边还坐着一个绿头发戴眼镜的人，笑吟吟地凑过去看她玩。

　　“别点这个，这旁边有四个雷，唉呀，又炸了，不行啊你。”

　　夏雨舒很不爽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推：“你行你来。”

　　绿头发女子依旧是笑吟吟的，“我不来，这个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于霏的心沉了下去。
　　法务部的言希居然也在。

　　看来事情确实很严重。

　　她深吸一口气，让表情尽量显得平静，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夏雨舒旁边，低声问：“什么情况？里面那个是池宴扬吗？”

　　“是啊，”夏雨舒把手机扔给旁边的绿头发，“不过是一个池宴扬，还是半个，我就不知道了。”

　　于霏：“？”

　　“我说真的，我只知道他被送进了急诊室，其她的一无所知，我也是刚到不久的。”

　　于霏看了眼低头玩扫雷的言希，小心翼翼地问夏雨舒：“那她……怎么回事？”

　　言希是法务部的律师，但她只是挂名坐镇，真正配让她出马的案子还没有遇到过。

　　这里说的“案子”，指的不是娱乐圈起诉名誉权的那种小打小闹，而是别人拿着上千万跑到她家哭着跪着求她辩护的那种案件，她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然而她今天，凌晨五点，主动出现在了医院里，这得是多大的事啊。
　　于霏一路跑过来心跳没加速，看到言希的那一刻差点心律不齐，现在就希望夏雨舒跟这件事没有半毛钱关系，千万不要掺和进去！

　　“唔，”夏雨舒思索一秒，“该从哪说起呢？”

　　一个小时前，她面对游戏给出的三个选项，选择了c，隐藏剧情。像她这种生性叛逆的玩家，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

　　按完之后，她发现自己依旧处于池宴扬的家中，只是池宴扬这个人，没了。

　　他酗酒喝过的酒瓶还在地上，但人不见了，凭空蒸发了。

　　夏雨舒用脚踢了踢酒瓶，房间里除了玻璃瓶滚动的声音和她均匀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所以，隐藏剧情，就是男npc被隐藏了？她又等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等到，索性出门离开。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助理小钱，急冲冲地从她身旁跑过去，又猛然刹住，退回来抓住她的胳膊。
　　“夏雨舒？你怎么会在他家？你不是说不来吗？”

　　夏雨舒：“？有吗？没有吧。”

　　在小钱的解释下，她得知了事情的另一版本，池宴扬打电话邀请她，但被她拒绝了，之后酒精上头的池宴扬就决定亲自去她家，问个清楚。

　　夏雨舒挑了挑眉，原来c选项所谓的隐藏剧情，就是强行读档啊，进入“拒绝邀请”线啊。
　　这他爹的算个什么隐藏剧情？还“敢不敢”？害她白期待了。

　　没意思，浪费时间，走了。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小钱拦住，“我还没说完呢！然后，他因为酒驾出车祸了。”

　　夏雨舒呆了几秒，然后一个没忍住，噗笑出声：“有点意思啊这游戏，第一次见这么接地气的剧情，就算是男主酒驾也是会出事的，不错，很有教育意义，喝酒不开车，开酒不喝车。”

　　“你还笑？”小钱瞪了她一眼，“算了，不跟你说了，他人已经送到医院了，我要赶紧过去他家拿点东西。”

　　说完她就跑掉了。

　　于霏听到这里有些疑惑，“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诚然，他是被拒绝后去找夏雨舒路上出的车祸，但夏雨舒不该为此负责——如果他是去动物园路上酒驾车祸，难不成还要狮子老虎大象承担责任不成？

　　“没有关系，”夏雨舒非常直接地说，“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她骗小钱说，她拒绝邀请后放心不下，还是决定来这边看看情况。小钱正忙着找东西，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这个说法的可信度，轻易地相信了她。

　　趁小钱翻箱倒柜找身份证和银行卡，她在手机上打了辆车，让司机在楼下等着。就这样，夏雨舒顺理成章地“送”小钱到了医院，并成功凑上了热闹。

　　不过不是池宴扬的。
　　他人在急诊室，经纪人站在外面，捧着个保温杯，神色淡淡，三两句就把她打发走了。

　　“多谢夏女士，小池已无大碍，现在时间太晚了，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耽误您的休息，您可以之后再来这里看望他。”

　　正在急救也能说成没什么大碍，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雨舒丝毫不在意这个逐客令，反而好奇地问：“你杯子里的是热水？”

　　还在往上冒热气，大夏天喝热水？
　　对方看她一眼，“对，夏女士要喝点吗？”

　　她顺杆子往上爬，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可以吗？你倒给我点。”

　　经纪人闭了闭眼，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明显的不耐：“小钱，可以拜托你带夏女士去最近的茶水处接杯热水吗？”

　　夏雨舒就是在去接热水的路上，凑上了热闹。

　　急诊楼只在一楼配备了茶水室，夏雨舒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自己割不行吗？医生还嫌辣眼睛呢，前脚帮你做完切割手术，后脚她就去眼科是吧？”

　　说话人的语气懒洋洋的，话里带着几分似嘲似讽的痞气，清晰地传进了夏雨舒的耳朵。
　　她停下脚步看了过去，“言希？”

　　一个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拖鞋的女人闻声转头，冲着垃圾桶呸出一粒瓜子皮，才慢悠悠地向她走过来。
　　劣势塑料拖鞋在医院瓷砖上啪嗒啪嗒。

　　言希懒散地把手臂搭在夏雨舒肩上，手里的瓜子往她脸前一送，姐俩好地说：“瓜子嗑不？”

　　夏雨舒毫不客气地分走了一半瓜子，就这么唠上了，“你怎么在这？”

　　“很多男性都会选择物理阉割，以期达到长寿和美容的效果，这是一个有利于人体的手术，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男孩生.□□美，很少有人能接受自己身上长了个丑而无用的器官，那些领养男孩的长辈自己也是男人，很能理解这种苦楚，所以会在养子七八岁的时候就带他去做切除手术，为的就是年纪小好恢复。

　　而那些由生母带大的男孩，他们的母亲有的比较细心，会带他们去割一刀，如果遇到比较粗心的母亲，男孩往往又耻于说出自己的手术需求，他们只好等到成年之后，自己去做手术。

　　可是很多医院都不愿意给成年人做这种手术，表面上冠冕堂皇，说是成年人不容易恢复，但真实原因谁不知道？她们就是怕息平药卖不出去！

　　因此男生内部有个非常火的组织，叫什么未阉割受害者联盟，谴责那些忽视男童身体健康的母亲和长辈。

　　可是谴责有什么用呢？不该存在的东西依旧存在着。一些人就动了歪脑筋，既然正规医院不给做，那黑诊所呢？

　　所以正规医院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因为去黑诊所切割而大出血的男病人。

　　“可是这和你在急诊楼有关系吗？”

　　“没有，我在急诊楼是为了偶遇你。”言希笑。

　　“啊？”

　　“骗你的，我睡不着，来医院拿片褪黑素，”言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粒小药片，在夏雨舒面前晃了晃，“结果听到护士说，今天有个从黑诊所转过来的男病人，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切割的事，非要医生给他完全切了，才愿意进行急救手术，否则宁愿流血而亡。”

　　还说着些“这社会真的对男人太有恶意了，男人只是想变美想多活几年有什么错”之类的话。

　　“……”夏雨舒说，“遇到医闹了啊。”

　　“对，好久没见过这么没道德的人了，所以我来凑热闹，顺便帮医生们说几句话，又不是她们不想帮忙切，规定如此。”言希打了个哈欠，“你呢，你怎么在这？”

　　夏雨舒把事情说了一下，当然，是小钱的那个版本。
　　言希评价道：“那他还真是可爱。”

　　“你认真的？酒驾出车祸叫可爱？”

　　言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言希看了眼手机，认为回去睡觉也睡不了多久，干脆跟着夏雨舒来到了五楼，在急诊室的门前坐着玩游戏。

　　夏雨舒玩游戏时不喜欢用脑子，运气也不好，玩扫雷总是炸，言希在旁边看不下去，总是要出言指导她。

　　一个不乐意听，一个非要指点，两人就边玩边吵架，经纪人嫌她们聒噪——别人搁里面抢救呢，这俩玩得倒是尽兴，多冒犯啊——干脆打了电话，让于霏过来把她家的艺人带走，别在这烦人。

　　她并没有直说，而是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说“夏雨舒在医院的急诊楼，你尽快过来吧，越快越好”。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说的不是谎话，但暗示意味非常浓，于霏还以为夏雨舒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于霏：……
　　她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经过，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值得庆幸的是，夏雨舒没事……但没事你回家去啊！在这凑什么热闹？

　　她连忙向经纪人道了歉，然后问夏雨舒为什么呆在这不走。

　　夏雨舒想了想回答，“我想知道一会儿推出来的是一个人，还是半个人，我好奇。”

　　于霏：“……你真敢说啊，人家经纪人还在旁边呢。”

　　夏雨舒耸耸肩，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游戏里的“男主”，他轻易不会死去，但不被玩家所喜爱的“男主”，他还算是“男主”吗？

　　一个合格的男主，难道不应该在玩家产生不耐烦的那一刻，就直接销毁数据，永远消失在玩家面前吗？

　　所以她很想知道，池宴扬会不会就此下线。

　　半空中还浮着【雨花曳地：进度30%】的对话框，只有她可以看到。

　　好像自从她选了选项C，任务进度就一直卡在30%不动了。

　　夏雨舒猜测，如果她当时选A，大概就是确认恋情，如果她选B，大概就是堵死池晏扬这条恋爱线。

　　现在她选了C，任务不上不下地卡着，她实在猜不到这算是完成还是失败。

　　等急诊室的门打开，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吧。

　　**

　　夏季天亮的总是格外得早。

　　凌晨五点一过，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了，从窗户往下看，医院楼下的早点摊位朦朦胧胧，依稀可见三轮车的轮廓。

　　此刻其她的声音已经进不了夏雨舒的耳朵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包子摊位大喇叭传出的吆喝。

　　包子的香味顺着窗爬进了她的鼻子，夏雨舒突然不想等了，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从长椅上站起来，“走，于霏，咱吃饭去。”

　　“不加我一个吗？”言希把手机丢给夏雨舒，自来熟地走过来，把手臂搭在于霏肩上，“我喜欢吃三鲜馅的包子。”

　　“我喜欢鱼香肉丝的，再配一碗胡辣汤，多加油辣子。”夏雨舒非常容易就顺着别人给的话题聊下去。

　　言希：“那咱们吃不到一起去，我比较喜欢豆浆，于霏你呢？”

　　于霏正致力于把言希的手臂甩开，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放弃，没好气地说：“我们没有说要带你吧。”

　　“真绝情，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和池宴扬的经纪人一起吃早饭了，你猜我会不会不经意间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言希笑吟吟地，“比如，‘急诊室推半个人出来’？”

　　于霏咬牙：“我给你买两杯豆浆，两杯！可以吗？”

　　言希取下眼镜，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多谢了。”

　　夏雨舒好歹算是公众人物，在路边的早点铺吃饭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于霏买了几十块钱的包子，连带着胡辣汤和豆浆，带到了附近言希的家里。

　　“所以说我只是离得近来凑个热闹，”言希掰开一只三鲜馅的包子，对着热气腾腾的馅儿吹了吹，“你不要总觉得我在制造偶遇，故意想跟庄羽抢人啊。”

　　“是吗？”于霏对她的所有话都抱有三分怀疑，这女人说的话没一句话是能信的。

　　言希也不在乎她的质疑，抿着唇笑，“小雨要不要考虑来我手下干活？”

　　于霏怒：“我就知道！”
　　每次一碰上言希，她总是要挖墙脚，要夏雨舒做她的艺人，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于霏看到她就烦。

　　说言希是法务部的其实并不严谨，她是个律师不假，可一个娱乐公司能有什么大案子呢？无非就是发发律师函，起诉名誉权之类的。

　　她通通看不上眼。

　　闲得长蘑菇的言希去考了个经纪人证，在公司又挂了个经纪人的名号，至于手下的艺人，那是一个没有。

　　她看不上这些艺人，当然，艺人也看不上她这个半瓶水经纪人。

　　但她似乎很欣赏夏雨舒，当初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地邀请夏雨舒来她手下当艺人。

　　夏雨舒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是游戏的主角，理应得到全世界的偏爱，言希自然在“全世界”的范畴里。

　　所以她一点也不受宠若惊，每次都理直气壮地拒绝了对方。

　　这一次也不例外。
　　夏雨舒咬一口包子，八风不动地问：“有什么好处吗？”

　　言希想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笑了，“好像是没有的，但是你在庄羽手下呆了那么久，难道就不厌烦吗？”

　　她把疑问句说得像是陈述句。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错。”

　　“没做错就不能换吗？”言希喝了口豆浆，“你想换经纪人，难道还要天天盯着他，直到他犯错为止吗？年轻人，思想不要太古板。”

　　夏雨舒抬头看了她一眼。
　　言希笑：“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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