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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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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伯利被带走后,你孤自坐在会客厅里,面对着《梅杜莎之筏》。
唐特——被阿华塔取而代之的唐特在主持钦纳里后手腕强硬,其一在于整治家族事务,其二在于对外部势力的毁灭性打击。
按常理,同在一条道上走,两家族完全不必,也不应你死我活,但偏偏就让他灭了门。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显然是那个家族跟唐青的意外死亡有密切联系。
换句话说,阿华塔一切所作所为都仅仅是为了唐青,一为完成其事业,二为报仇。
你是唐诺斯,也是唐青;阿华塔是阿华塔,也是唐特。
上帝得理不饶人。唐青喜欢阿华塔,偏生差了一辈。唐诺丝喜欢唐特,偏成了名义上的父女。唐特又成为了阿华塔,你却不知他究竟是哪个他,你又是哪个你。
你问伯利换脑的细节,伯利沉默一会儿,反问:“你能理解他吗?”
废话,要是不理解,十多年前第一次发现他往你身边安插眼线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他处理掉了。
伯利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
你说:“你这样为了阿华塔着着想,为了帮他搭上自己的前途,怎么也不像是政场上兄弟之间的感情。”
他耸耸肩,示意外面等待的警察还需要五分钟:“无所谓,跟阿华塔没什么关系。我爱他母亲,答应了她。你应该有对她的印象吧,那可是你关系最好的朋友。”
这下你反应不及,愣了一下,这一家子……
伯利解释了换脑的问题。当年唐青被杀事出突然,阿华塔急于救治,将唐青的大脑移植到了你唐诺丝的身上。这项技术一直未被人体实验过,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阿华塔只能选择排异现象最小的人下手,也就是还在唐青肚子里的唐诺丝。
结果从唐诺丝睁眼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完蛋了——你没有记忆。
果不其然,判断出这个结果后,阿华塔像被抽走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突然跳起来跑去唐特家里把人绑了过来。他让我们把唐特的住址、照片等资料重置,杀掉唐特,然后代替了他的身份。
老爷子当然很乐意见到一个有上进心的后人,于是阿华塔顺理成章地成了唐特。
之后的故事就是唐特收养了你,你喜欢上他。他意识到又一道天堑摆在两人中间,于是设计让自己又死了一回,终于成了现在的阿华塔。脑移植到机器上,相当于给脑子找了个容器,并不会有记忆损失。
所以,阿华塔·希尔斯、唐特、阿华塔都是一个人,
真正面目全非的,只有你而已。
14
你打开门,阿华塔就站在那里,手中抱着一个盒子,盒子里不断传来“叩叩”的声音。你们默然相对,不一会儿,盒子里的东西“啾啾”地叫着探出头来。你看着那几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球,嘴角已经开始冷笑:“你去CBD了?”
阿华塔低下头也看着他们一脸乖巧无辜。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软弱得谁都可以拿捏,实际上谁都不会知道他的心理。
“进来。”你命令道。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你。
你来到唐特的房前,打开了门。
这里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你浑不在意。打开唐特的衣橱,从里面拿了一身西装出来,扔给阿华塔:“穿上。”
他错愕地看向你,那总是天真的脸蛋上终于有了它本真的色彩。
你嗤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嘛。”
他眼睫颤抖着,上前一步,喃喃道:“唐……”
“唐青……”
你立刻赏了他一巴掌:“重来。”
他嘴唇翕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啊。”你笑道,“这名字不是你取的吗?就这么难以启齿?”
“唐……”他好不容易蹦出了一个音节,又没了下文。
“唐青死了!”你终于忍不住把他掐着脖子摁在地上,“死了!唐青死了知道吗!你杀的!没有你就不会有悖伦的唐青,更不会有唐特,不会有唐诺丝!不会有人喜欢上自己的儿子和父亲!不会!”
阿华塔望着你,眼神里是那样悲哀。
“我做阿华塔希尔斯,你要拉上我背叛你的道德;我做唐特,你又要背叛你的道德;我做阿华塔,终于把一切道德从你我之间剔除,你又要找回你丢掉的东西……你要我怎么办呐,诺丝?”
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唐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他苦笑道,“如果你还想要一个陪你演一辈子的‘父亲’,恕不奉陪。”
他掰开你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你反手一抬臂,手中火光一闪,子弹擦着他的耳边打到墙上。
爆炸声使警卫聚焦到门前。你听到朱莉的声音,她把人们都挡在了外面。
他背对着你,嘴角竟然挂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这个动作是他教给你的。他说,如果一个你信任的人惹你生气了,那就把后背留给他,反手开一枪。至于命不命中,你的后背有没有危险,就是命运的事了。
“你看,”他说,“上帝放过了我们。”
你缓缓放下手臂。
“我是唐诺斯,”你说,“你是阿华塔。”
“是的,主人,”他说。
15
哈维·希尔斯首长逝世了,享年70岁。
按多忒斯诺娃的说法,老人家本人虽然活的荒诞不经,但正房夫人手段强硬,尤其在教育方面抓的死紧。哈维二十几个儿子(他自己都不清楚),叫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各有各的事业前程,一时间居然让哈维府出现了无人继承的局面。
你看着坐在对面拿银匙搅着奶泡的多忒斯诺娃,觉得她是真的神奇。
从你俩在联邦学院相识,然后她跟伯利那家伙情投意合,又转身嫁给了哈维成了恋人的小妈。后来他跟哈维生了阿华塔,现在居然还能跟你这个儿媳(女婿?)面对面吃下午茶!
你觉得她应该还是当你是唐青,只好用唐青的视角回应:“啊,嗯……为什么会没人继承?伯利不是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吗?他杀个人不至于死罪吧?”
“他啊,早出来了。当初是被一伙闹叛变的利用纠查给举报了,举报的还是他杀阿华塔杀唐那档子事……哦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权力,阿华塔搞出来的事都是伯利帮他擦屁股。那家伙早好几天就出来了,现在……”她顿了顿,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嘴唇旁沾了一圈痕迹,看上去天真无邪。“现在他跟那伙人在一起搞革命。”
“……”你好一阵无语,点点头说:“不愧是伯利。”
“哼哼,”她看起来居然还很开心,“其实这才是他一直想做的事,要不然当初你那么多画,他偏偏就留了《梅杜莎之筏》那一幅呢。”
“27号怎么样了?”
她眨眨眼:“什么27号?”
“之前杀了你家贵客的那个。”
“哦,”她笑起来很清纯,“那个是我啦!”
你疑惑道:“什么?”
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左手握住右臂拧了一圈儿,“咔”的一声整条小臂就被拆了下来!
“就是我嘛,”她举着右胳膊晃了晃,“之前跟伯利去南美前线的时候被炸掉了,回来他给我安的。你看!”
她抬起上臂,里面赫然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我就是一个行走的加特林,嘭嘭嘭!”
你顿时汗颜,抬手把冲着自己的大型杀伤武器按下去:“好好好知道了加特林……你以后就跟伯利在一起了?”
“是啊。”
“打算要孩子吗?”
“他生不了。”
怎么,这位荒诞不经·活出自我·多忒斯诺娃也是?
你一愣,随即了然的笑了:“原来是遗传。”
“嗨,”她摇摇头,“伯利的法案还是没通过,那个体外受孕生产的。”
体外受孕生产已经实现了羊和牛的量产,人类代孕却依旧不被允许。
你冷笑:“只要还有一天议事庭的男人比女人多,这项法案就永远通过不了。”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多忒丝诺娃直勾勾地盯着你,“他要启用你十多年前未竟的研究。”
你努力回想着搜刮着属于唐青的记忆:“——你是说那个男性子宫?”
“没错,”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你歉然一笑:“我不是唐青。”
她好像早就料到你会这样说,并不着急,而是叩叩桌子,叫人拿上来两幅画:“我也不是很理解,但道理应该是一样的吧——右边是阿华塔画的。”
左边是《拿着匕首的少女》。两个世纪前的弗洛伊德认为是女性渴望拥有男性□□官的典型。画面中裸体少女将开刃尖刀胯前。这幅画曾经你很喜欢。
右边是阿华塔的一幅画。没有具体的形状,画面上方是极浓烈的数种色彩相互冲撞,红橙与靛蓝相互咬合,黄绿与黑紫相互倾轧。这众多色彩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灰黑色,在画面下方,灰黑色凝结成欲滴未滴的样子。
这幅画单看或许没有什么,但如果将左侧的画作为对照……
他想生孩子,你想,我们的孩子。
16
钦纳里老爷子终于也与世长辞。这人在被暗杀后被送往了西俄,那边已经不算冷了,但对于大病初愈还有一堆基础病的老人来说,显然不合适。这背后是谁搞的鬼不言而喻。
或许五年前那场未竟的谋杀,老爷子的突然造访也与阿华塔脱不了干系。
你对着棺材里那张衰老松弛的面容,心里滑稽的想,这老头儿还得谢谢我,让阿华塔没把杀他放在首要任务单上。
"里面是谁呀?”一个稚嫩童音打破了寂静。
你回头冲着在阿华塔臂弯里的小孩儿笑了笑:“你姥爷。”
“可我没见过他。”
“是啊,连你妈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小家伙迷茫了:“为什么?”
“他喜欢玩,”你胡诌道,“玩到西伯利亚去,不想回来了。”
阿华塔笑了:“喜欢玩?你小心他今晚就管你要金刚人一比一手办。”
“啧,”你一挑眉,“要就买啊。”
“得,也不知道是谁挣的钱。”
“广大基层劳动者创造的财富,”你说,“哦对了还有那帮世家火拼抢媳妇儿的蠢蛋给你送过来的。”
阿花塔下意识看了孩子一眼,发现他没关注他们聊天才松了口气:“别当着孩子面骂人。”
你瞪了眼阿华塔,他没接着说。
谁知就这一眼被孩子看见了,顿时瘪了嘴:“妈妈又凶爸爸。”
……好哦也不知道是谁想给你花钱。你说:“小白眼狼。”
“穷养儿富养女,”从公墓回家的路上,你还在说,“这可是东方的古话。”
“再宠他能上天了,”阿华塔说,“昨天刚把伯利家的揍哭了。”
“可以呀,小唐同志,”你笑了,“颇有你妈当年风采——那你哥那边什么反应?”
阿华塔想了想说:“没什么反应。俩缺心眼儿就在旁边笑,还是我把洛约夫从地上扶起来的,要不然他能哭一下午。”
“让他哭!”小唐同志挥舞着她的小拳头,“他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你寻思这孩子怎么学的这高大上的词。忍笑说:“为什么这么说?”
“我打他,他都不还手!”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就这样!第一式!第二式!武松打虎!猛虎掏心!”
阿华塔无奈地扶额,“回去就把电视的自由卡拔了,换成卫星卡。”
小唐闻言扑过来拉他的胳膊:“什么是卫星卡?能看外星人吗?”
“……不,”阿华塔一脸慈爱,“它可以让你每天都能听到最新的国际动态和国家指令。”
小唐眨眨眼,痛苦地哀嚎起来。
到了家门口,有一个黑衣女人正在按你家的门铃,你感觉那人有几分眼熟。下车去看,那女人一转过来标志性的黑色嘴唇表明身份。你与对方握手:“黑鹰怎么突然造访?”
那女人一笑,说:“没什么黑鹰,早被解散了。我来只我来是想送几幅画给您,哦不,归还它们,”她命人将巨大画框放在门口,“这是以前督察组因为各种原因缉收的,白白占着地方。好了,送到我就离开,不打扰你们。” 你问为什么。
“奉命行事而已。”女人说。
你叫朱莉跟你一起把画抬进去。阿华塔还是把电视换成了卫星卡。
画被放进了画室,小唐同志抱着金刚人抱枕上演大闹天宫。
你守着阿华塔把孩子哄睡着。
夜晚的天空一片蓝紫色,乳白的月亮还是挂在那里,千百年不曾改变。
“晚安,”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