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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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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洛这不喜欢与人触碰的毛病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在十五岁那年发生件事让他得了这伤后遗症。
每当有人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或者与他有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便会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他的皮肤上爬动,令他浑身不自在,内心也随之被紧张的情绪紧紧揪住,紧接着,冷汗便会不受控制地从他的额头、掌心渗出。
谢家夫妇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后,心急如焚,他们带着谢洛访遍了形形色色的名医,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治愈儿子的希望。
然而,每一次诊断的结果都如出一辙,让他们的心情从满怀期待逐渐陷入无奈与失落之中。
名医们纷纷表示,这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严重病症,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不需要进行特定的药物治疗,只需要谢洛尽可能地避免与他人进行肢体上的触碰,便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
但这样的诊断结果对于谢洛来说,却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周围的人隔离开来。
与人相处中,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与朋友们保持着距离,刻意避开那些可能会发生的身体接触,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冷漠、孤僻的人,这也让谢洛的内心深处愈发感到孤独与迷茫。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年他的伤后遗症状确实比十五岁刚发病那会儿好了不少。
至少在平常的人际交往中,只要他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避免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基本就能维持表面上的正常状态。
但这种病就像一颗埋在心底的定时炸弹,时不时还是会爆发一下,尤其是在那些万籁俱寂的夜晚。
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周围漆黑一片,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在这种时候,他的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回到那个可怕的场景。
他仿佛又能看到那双被大火无情吞噬后变得焦黑的手,像恶魔的爪子一样,狠狠地抓向他的皮肤。
那一瞬间的灼热、疼痛和恐惧,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每次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
他的身体会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和无助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可怕的回忆。
自从那次偶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接受苏砚的触碰之后,谢洛的生活就像是被一道光照亮了。
于是他总想方设法不露痕迹的对苏砚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比如轻轻地搭一下他的肩膀,或者在递东西的时候故意触碰一下他的手指。
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他都会紧张地观察自己的身体反应,结果却发现,那些以前让他避之不及的不舒服感觉真的没有出现。
尝到了这种“特殊待遇”的甜头后,谢洛那颗原本有些沉寂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心里想着,既然自己对苏砚的触碰没有抵触,那是不是可以稍微大胆一点呢?
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和别人试着进行一些简单的肢体接触,可是刚一碰到对方,那种熟悉的厌恶感和紧张感就立刻涌上心头,身体也本能地开始抗拒,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还是无法接受除了苏砚之外的任何人的触碰。
谢洛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他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苏砚会这么特别呢?终于,在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苦思冥想之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苏砚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自己的那个人?难道他就是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那剂“解药”?
只是还没等谢落弄清楚个中缘由时,他便出事了,他那驾全桃花镇独一无二的黄金马车,在寅时撞了路上的一对母子,俩人受了重伤被送至医馆医治。
捕快很快就到了现场,迅速将马车上的三人都给扣了下来。
谢家这边,一听到消息,谢父谢母立刻火急火燎地往县衙赶。
以前谢少爷没少闯祸,进县衙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每次只要谢父出面,走走关系,使使劲儿,总能把事情给摆平了。
可这次,情况不太对劲。谢父在县衙里转了好几圈,跟以前相熟的人打招呼、套近乎,可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但就是不松口,县令更是面都没见到,谢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次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赶紧让人去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原来,那名受伤的母亲得知儿子没抢救过来,一下子就崩溃了,直接撞上了县衙的柱子。
这一来,受害者亲属那边全都炸了锅,态度强硬得很,不管谢家出多少钱,就是坚决不要赔偿,铁了心要让行凶者受到惩罚,根本没有和解的余地。
在地牢里,谢母看到自己宝贝儿子那狼狈的样子,心都快碎成渣了。
谢落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
“宝贝啊,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受伤呀。”谢母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想去摸谢落的脸,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好像怕弄疼了他,这可是从小咳嗽两声都要叫上私人郎中上门看诊的小心肝,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呀。
“娘,我害怕,你快把我弄出去吧,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谢落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紧紧地拽着衣袖。
谢父站在旁边,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深深地叹了口气。
谢落见父母还没有马上把他弄出去的意思,更着急了,冲着谢父喊道:“爹,你以前都有办法的,这次你也一定行的,赶紧想想办法啊!”
谢母赶紧安慰他:“宝贝,你别急,爹爹已经在联系人了,但是这次亲属那边态度很强硬,我们还得再等等。”
谢落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拼命地摇着头,大声说道:“马车明明是黎朋驾的,这事儿应该他负责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谢父听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盯着谢落问:“你说什么?不是你驾的马车?”
谢落拼命地点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与无助:
“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黎朋驾的马车,我和杜文当时坐在车厢内。我们在水月轩喝酒,我本来没打算喝太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才喝了几杯就晕乎乎的。后来黎朋非要送我回来,我还说叫下人去架马车,他就是不同意。”
谢父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低声说道:“可是黎朋和杜文都一口咬定是你驾的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落一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大声叫着:
“他们在说谎,他们肯定是想害我,爹、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在这地牢的墙壁间来回撞击,仿佛要冲破这禁锢他的牢笼。
昨晚他一直都在做那个恶梦,他梦见那人不仅抓烂他的手臂,还说要他以命偿命,吓的他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谢母看着儿子惊恐的模样,心疼不已。冷静的安慰道:“宝贝,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爹爹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谢洛此时虽已方寸大乱,但心底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理智在挣扎。
他回想起昨晚在水月轩的情景,黎朋和杜文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他们不停地劝自己喝酒,而且每当自己想要拒绝或者起身离开时,他们就会巧妙地转移话题或者用一些理由将自己留住。
当时自己只当是朋友间的集会,并未多想,可现在想来,这一切似乎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突然,谢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地冲着母亲喊道:“娘,你,你去找苏砚,让他来见我。”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苏砚的身影,他相信凭借苏砚的聪明肯定会找到这件事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