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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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请大家坐着稍微休息一下，耐心等待！还没有挂号的患者请到我这边来挂号！”我穿着粉色的护士装，抱着一大叠病历和挂号本在诊所的前台喊着。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单调地、不知疲惫地响着，我却完全没空理会。原本应该是十分空旷的大厅中挤满了人，有坐着轮椅的，有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有挂着吊瓶的，这些已经算是正常的了，还有哭闹大喊的，有如受惊小兽般瑟瑟发抖的，有疯狂大笑的……再加上七七八八的家属，整个大厅就跟菜市场一样热闹非凡。
给新进来的几个病人挂完号，找位置让他们等，前台的凳子早已经贡献出去，没位置的只好先站着了。忙完这些的我眼尖的看到一个病人的异状，连忙大声喊道：“转角盆栽旁边的那位病人请不要随地吐血，请使用卫生间或者角落里的痰盂！”
他的家属都手忙脚乱地找不着痰盂在哪，我只好冲过去把痰盂放到他身边，让他吐个够。
转个圈帮另外一个挂完点滴的病人拔出针头，止住血，然后又回到了前台。顺手接起没有停过的电话：“您好，蓝色心理诊所……什么？水晶？谢谢，我们这里是诊所，不需要什么水晶！”
没错，这是一家心理诊所，这是我在这里工作的第七天，但是，我丝毫没有习惯这里的状况。
且不说，这个规模完全抵得上一家小型医院的诊所只有一个医生和我这么一个护士，病人又多得不像话；也不说我这个护士等于会计，收银员，清洁工，煮饭婆，前台接待……我唯一要说的是，这里真的是心理诊所吗？来之前我偷偷想象过——心理诊所应该有着幽雅清静的环境，病人不多，因为每个人都会先预约好时间，护士很闲，坐在前台接接电话修修指甲就是一天……
我偷偷看了看现在那些病人，硬要说的话，还是觉得精神病院更加适合这里。
这时候，一楼诊疗室的大门开启，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点迷茫的神情走了出来，他的家属连忙迎了上去，一个头发灰白老妇人拉着他的手，说：“阿雷，你感觉怎么样？”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勾起一抹淡笑，说：“我很好啊！妈，你怎么哭了？我怎么在这里的？咱们回家吧！”
“好好好，咱们回家！”一家人喜极而泣，相互掺扶着就要往外走去。
我干咳了两声，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请付一下诊金好吗？一共两万元。”花三十分钟治一个人，收人家两万元，真黑！
旁边的老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从包里掏出了两大叠现金，一面说服自己：“为了儿子，值得的，值得的！”一面不甘不愿地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将钱放到点钞机里点清，开给他们收据，交待他们一个星期后来复诊，然后将他们送出诊所。话说，把这么大笔的款项给一个才来一星期的小菜鸟收这正常吗？我一面想着一面叫了下一个患者的名字，然后抱着病历走进了疹疗室里。
诊疗室里除了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之外，还有一套沙发及茶几，一张办公桌，一张病床隔在淡绿色的帘子后面。
一个女人跷着脚坐在沙发里，嘴里叼着根烟，头发乱得像鸟巢一样，身上的白袍又脏又皱，上面还沾满了上一位病人喷出的新鲜血液。她叫左悸藤，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这也是让我纠结的地方，她到底哪里像个医生了？
她坐在那里，一张疲惫的脸隐在蒙胧的烟雾之后，半眯着的眼睛中有丝迷茫。这种迷茫的神情是会传染的吧？否则，为什么每个从她这里走出去的人都跟这个眼神一模一样？她发觉我的存在后愣了一下，说：“这么快？”然后把烟捻熄在旁边的盆栽里。
“茶几下面有烟灰缸。”我翻了个白眼，说，“不是我要这么快的，而是后面还有很多患者等着您的大发慈悲呢！”
“你真的是小菜鸟么？”她站起来拉歪我的护士帽，低声咕哝着去看后面进来的病人，顺口说，“对了，水晶快用完了，再跟蓝涩订一批过来。”
“什么水晶？”我不解地问道。
左悸藤怔了一下，拍拍额头说：“都怪你太熟练了，我都忘记你是新来的了。那个……”说着，她把办公桌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翻得更乱之后，终于找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打这个人的电话，告诉他照老样子送就行了。”
我走出房间，看着患者和家属那变得怀疑的眼神，但我很没道德地将他们交给左悸藤去处理了，因为我可没办法安抚他们，连我自己都很怀疑。
我没忘记拉好自己的护士帽再回到前台，然后执行左悸藤交待的任务。
名片倒是很简单，只写着一个名字——蓝涩，然后是一排手机号。说起来，那个名字跟“蓝色心理诊所”有什么关系吗？我一面怀疑着，一面拔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才响一声便被人接了起来：“嗨，宝贝！”
是个男声，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八成是把我当成谁了吧？我对他的称呼听而不闻地说，“您好，是蓝涩先生吗？”
“新来的护士MM吗？别这么生疏嘛，叫我一声蓝哥哥就好！”那声音轻笑着。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语气这么轻浮的话，这种醇和的声音还真有些醉人。他接着说道，“刚才为什么要挂我电话呢？”
“呃……”我顿住，才想起刚才那个电话可能是他打过来的，怪不得说什么水晶呢！都忙晕了，谁有空听他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我僵僵地扯动嘴角，反正他也看不见，说，“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左医生的需要。现在可以麻烦您帮我送一批水晶过来吗？照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当然没问题。”
那个声音说着，我听着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对上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那个男人很高，站在前台前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我仰起头看见那一张帅气的脸，配上那个笑容，简直是来魅惑众生的。他收起手上的手机，抱着一大盒看起来挺重的什么东西趴到前台上，对我挥了挥手，亲昵地叫着：“宝贝！”
自来熟的程度让我不自觉地反思，我曾经在哪认识过他吗？就算脸再帅，这德行也减分一半了！我挂上电话，再次对他的称呼听而不闻，礼貌地微笑着说：“您就是蓝涩先生？”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说：“你猜呢？”
真是懒得理他了！“谢谢您送来的水晶！”说着，我就去接他手里的东西，谁知道他一下又把东西抱走了，笑着说：“要我给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告诉你名字就给我？”我偏头，问，这次连微笑都省了。
他坏笑着点点头。
“我叫风景。”我爽快地告诉他，顺便拿出早上忘记别在身上的工作牌给他看，上面有我的名字，“看清楚了吗？”
“风景……”他念着我的名字，然后笑了，说，“真是特别的名字。”
“是吗？”我敷衍地笑着，顺手抱着他怀中的盒子……天，真重！在他带着些嘲笑的目光下，我咬牙将盒子搬进前台里的柜子放起来。
“一万五，请付现。”一张帐单在我面前扬了扬。
我瞪了他一眼，说：“不是告诉你名字就给我吗？付什么现？”
“什么？”那一脸的笑容终于噎住，他看着我，说，“喂，景儿宝贝，我刚才的话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了他一眼，告诉新来的病人家属今天的号已经挂完了，给他挂了第二天的，将他送了出去。然后走到移动病床前给那个垂死的病人测了测血压，听了一下心跳。
嗯，还活着。
“风儿宝贝，我的意思是交给你而已啊！”蓝涩跟在我身后，急忙解释着。
“交给我然后还要付钱？”我佯装不懂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
我眨眼，说：“既然一开始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那你凭什么问我的名字？”
“这……”他语塞了，过了两秒放软了语气，咧出颠倒众生的笑脸，撒娇般地说：“宝贝，别这样嘛，我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要不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
“不用了，蓝涩先生！”我笑了一下，淡定地说着，随即转回前台去整理帐簿，刻意忽略他的脸，由着他怎么纠缠也不理会。不过，就算本大小姐定力再够，对上这么张脸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十几分钟过后，诊疗室的门开了，我照常将病人接出来，向病人家属收取诊金。而蓝涩却拉着一旁的左悸藤的袖子，撒娇般地哭诉着说：“亲爱的藤藤，你一定要为我作主，你家护士MM欺负我，想赖掉水晶买水晶的钱！”
“是吗？”左悸藤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靠在门边，用还自由的一只手懒懒地抓了抓头皮。
我一边开收据一边无辜地说：“是他自己说要给我的呀！”
“哦，又想泡我医院的护士？”左悸藤嫌恶地看着蓝涩，说，“既然这样这批水晶就当给我家小菜鸟的见面礼好了！”
“喂，那可不是一般的水晶！”蓝涩瞪大了眼睛。
左悸藤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敷衍地说：“再怎么不一般的水晶我也光顾了你这么多次了，不是一次都送不起吧？对待MM要大方一点！就照她说的办了！”
看着蓝涩一脸吃鳖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咬了咬唇，职业化地微笑着送病人出门，再翻出下一个病人的病历。于是左悸藤短暂的休息时间又结束了，走回诊疗室的时候她忽然又探出头来，说：“对了，小菜鸟，你通过试用期了，这个月开始加薪百分之三十！自己记起来。”
“谢谢医生！”我笑得更甜了，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一点儿不介意为五斗米折腰。
蓝涩不甘不愿地走后，我轻轻地踮起站得发疼的脚尖，想着可以休息一下了。如果我可以对那个吐血吐到晕过去的病人视而不见，任由一群家属追着一个哈哈大笑着的女人横冲直撞的话，我的确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认命地走过去检查晕倒的病人的脉博，然后再想办法给那个女人打镇静剂。
我想我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地方，不过，现在总算也能忽略脏乱的地板，也不会再有个风吹草动就去敲诊疗室的门了。
比起刚来的时候算是有进步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