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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信号 ...

  •   鄞都城外一处小宅子中,火光点点。

      “殿下!”江离晃晃李怀璟的身体,不停地拍打他的脸颊。

      李怀璟头昏脑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顶悬着的灯笼透着红光,恍惚间还以为来到了阴曹地府。江离见他醒来,眼神示意旁边的暗卫,合力将他搀了起来。

      江离端给他一杯水,他一开始没敢接,盯着不远处抽水烟的弘治帝一动不动。

      “殿下,喝一点润润喉。”江离微微侧眸看身后的老皇帝,“陛下心疼您。”

      李怀璟甩开身边的暗卫,摸摸自己的额头,肿了好大一个包。难听的话到了嘴边,环顾四周,发觉这里已然不是麟州岛,而且全是老皇帝的人——心说再负隅顽抗,等他的估计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顿暴打。

      忍一时海阔天空……李怀璟握住江离手中的茶杯,双眼盯着老皇帝,仰头喝下——颇有一种大将军视死如归的气势。

      温烫的水入喉,稍微缓解了食管的灼烧感。

      李怀璟将杯子倒转,示意老皇帝自己已将其喝干——他“认输”了。

      弘治帝得意地嗤笑,歪坐在躺椅中像一滩烂泥。

      “父皇,”李怀璟捂着自己的胸口,装得柔弱无力,“为何是我?”

      弘治帝明显楞了一下。

      “儿臣资质平平、不服管教,还长了一副与母妃相似的脸,您为何还要选儿臣?”李怀璟抬眼盯着他,“儿臣有那么多兄弟,还有不少侄儿,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因为……”弘治帝吸一口烟,“朕没有别的选择。”

      他闭上了眼,头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天花板思考:“除了你,朕手下也没有扶得上墙的人选了。”

      李怀璟扯了扯嘴角。

      “命吧,”弘治帝勉强打起精神。

      “命?”李怀璟瞧着他那油尽灯枯的模样,“父皇是真龙天子,竟也信命?”

      “跟一帮老狐狸斗一辈子,把命都耗尽了。”弘治帝垂着眼,“他们偏偏像野草一样,烧不尽、杀不绝。”

      李怀璟说:“萧旻就要死了。”

      弘治帝徐徐突出一口烟:“萧如焕死了留下萧元英,萧元英死了留下萧旻,萧旻死了,又留下谁呢?”

      李怀璟隐约嗅到危险的气息:“萧旻净身入宫,萧家绝后了。”

      “哦?”弘治帝斜眼盯着他,“你信吗?”

      “儿臣信。”李怀璟额角渗出汗来,敢情弘治帝的目标不是沈鹤亭而是……太后腹中的孩子。

      李怀璟仔细回忆,太后有孕是在李怀玉离宫以后的事,弘治大概只是猜测。

      “父皇何出此言?”李怀璟假笑,“您是怀疑……萧家还有其他后人?儿臣记得当初禁军清点过尸体,除了萧旻,萧家其他人都在。父皇,萧家马上就要绝后了。”

      烟雾挡不住弘治帝眼中的愁绪:“恐怕那小子不老实,悄悄留下了什么。他乖乖地让老七抓回来,乖乖地等死,这架势,跟他爹一模一样。要不是留了后手……他能束手就擒?”

      李怀璟心脏咚咚跳:“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弘治帝幽幽地说:“就怕他全头全尾地进宫。”

      “不会吧,父皇,宫规森严。”李怀璟眼珠一转,“而且儿臣与他相处时间不短,他……确是残缺之身。”

      弘治帝皱着眉,显然不完全信李怀璟所说,但他也没立刻反驳,低眼思索。

      弘治帝沉默的这段时间,就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李怀璟心里怕,也不知道他是怕弘治帝知道沈鹤亭实为假太监,还是怕弘治帝发现太后腹中怀着沈鹤亭的孩子。

      万一弘治帝知道太后有孕,太后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保住后位另说,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江离——”弘治帝回过神来,看着李怀璟斜后方的男人。

      李怀璟定了定神。

      江离:“属下在。”

      弘治帝:“人到了吗?”

      “属下这就带他面见陛下。”江离匆匆退出。

      李怀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试探性地问弘治帝:“父皇,这人是……”

      弘治帝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江离已经带人到了。是个男人,眼前蒙着黑布,身材魁梧,看起来是个武将。

      江离把他眼前的布扯下,对弘治帝说:“陛下,属下已将余执带到。”

      李怀璟连忙撤回目光:余执不是已经归于太后麾下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莫非他也是弘治帝的人?余执于过去的冉楼,不会都是弘治帝的人吧?余执归降太后,不会也是弘治帝安排的吧?万一是他计划好的,太后后边做什么,都将是徒劳——

      余执此人,万万不能留!

      说时迟那时快,李怀璟猛地拔下手上的簪子,用力刺向余执的左眼珠!

      如一道闪电,李怀璟箭步冲到余执面前,随手拔出江离腰间的刀,割破了余执的喉咙!

      血如一道光,喷洒在李怀璟脸上。

      “殿下!”江离扑上来,夺过李怀璟手中的刀,踢向一边。

      李怀璟身形快得连江离都没抓住他。他就这么取了余执的性命。

      弘治帝好半晌才缓过神,站起来指着李怀璟骂道:“蠢货!你在干嘛!”

      李怀璟转身,“扑通”一声给弘治帝跪下磕头:“父皇!此人是太后的人,断不可留啊!”

      弘治帝气得感觉喉头堵了块大石头:“他何时成了太——那女子的人?!”

      李怀璟:“父皇有所不知,这厮与太后联手设计杀害冉楼骆倡,是太后身边头号走狗!父皇断不可用他!”

      “你个——你个——”弘治帝气得直咳嗽,“他……是朕的人!”

      李怀璟的心落了下来,跟弘治帝装傻充愣:“那更不可留!他既然听命于父皇,又为何到太后身边做狗?此人有二心,当杀!”

      “蠢货……蠢货!”弘治抓起身边的茶盏扔到李怀璟身上,“愚顽之至……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儿臣也是怕父皇栽跟头,坏了大业。”李怀璟低着头,心说可算是悬崖勒马。

      弘治帝大吼:“蠢货!”

      “父皇恕罪!”李怀璟心说老东西你骂吧,也叫不了几天了。

      —

      “娘娘!大事不好了!”孔环匆匆冲到花纭的书房门口,小声但十分着急,“余执余将军,遇刺身亡!”

      “什么?”花纭猛地拉开门,“余执被杀了?”

      孔环弓着背:“据将军府的下人说,余将军深夜骑马出府,回来以后没过一个时辰,就听见夫人的惊叫!”

      花纭觉得不对劲,余执怎么突然遇刺?难道是李怀玉搞的鬼?

      花纭问:“找仵作看了吗?致命伤在哪?”

      孔环说:“仵作还没验过,但听府中小厮说,余将军身上仅有一处伤,在脖颈,估计是一刀致命。”

      “通知林世濯,让他带人去验尸。”花纭难掩愠怒,“宣楚王入宫。”

      “奴才这就去。”孔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花纭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匆匆脱下外氅,露出鼓起来的小腹。她取出藏在书柜中的白布,咬咬牙,提起一口气开始往自己腹部缠,勉强把肚子收回去些。

      余执偏偏死在了这时候。

      自己跟他之前的约定,被发现了吗?

      花纭来不及多想,抽出藏在桌案下的匕首,塞入袖中,便匆匆地赶往议事堂。

      李怀玉双手揣在袖子里,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他垂着眼,困意席卷,也不在乎面前站着太后,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欠。

      “你可知哀家为何传你入宫?”

      李怀玉轻笑:“余执死了,娘娘怀疑……是臣杀的。”

      花纭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李怀玉说,“余执的死,与臣无关。”

      花纭说:“如何证明?”

      “证明不了,”李怀玉顺从地垂着头,“就像娘娘无法证明臣就是凶手。”

      “冉楼是你的人,是你不让他出营地,禁军蹲着挨打,给了余执造反的机会。”花纭缓缓走下台阶,“其实你什么都清楚。”

      “所谓的叛军,不就是武安伯的亲兵么?”李怀玉说,“这么漂亮的闪电战,一看就知道是盛伯爷的手笔。再者说了,现下娘娘手下还有几个人可用?除了沈鹤亭的亲信,谁会来帮您拿下禁军?”

      “什么都瞒不过你。”花纭站在离李怀玉一丈远的地方,“所以现在狗皇帝也知道了,他便下手杀了余执?”

      “余执……”李怀玉诡异地笑,“死得好。”

      花纭摸不到头脑:“什么?”

      李怀玉不再说了,他点到为止。

      花纭想了想,冷不丁地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臣现在是万人嫌,在谁面前都不讨好的。”李怀玉伸出食指挠挠额头,“父皇视我为弃子,娘娘您又厌恶臣——臣无处可去,所以啊,谁问我话,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最后哪边赢,就看命了。”

      余执,死得好。

      死得好?

      “余执不是弘治帝杀的?”花纭脑袋痛,“那是谁杀的?”

      “您猜啊,”李怀玉讥诮地说,“您好好想。余执为何愿意答应您,冉楼又为何放弃抵抗?您想啊,当别人把刀架自己脖子上,若非有其他原因,谁会放弃抵抗呢?”

      “哀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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