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28、28降头

　　【段舒然：人家是耀星传媒江泠，江家的独女】

　　【段舒然：你现在就是十八线小模特，糊咖艺人】

　　【段舒然：你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算加上你国外的产业，也比不过一个江家，当然上不得台面了】

　　【段舒然：别说官宣，你跟人家同框都不行，没见你跟她的照片都被删掉了么】

　　褚野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看着好友发过来的消息。虽知道她说的话都句句属实，但心里仍旧感觉空落落的，沉得他喘不上气来。

　　【褚野：……】

　　【褚野：我知道，我只是】

　　褚野叹了口气，没再接着说，话题一转问她：那现在怎么办，她好像在生我的气

　　段舒然没想到自己阴阳怪气的嘲讽和挖苦，居然还能得到褚野的附和，好歹也是身家数十亿的人了，怎么一到江泠面前，就心甘情愿地卑微到了骨子里。

　　【段舒然：[微笑][微笑][微笑]】

　　【段舒然：恋爱脑滚出拆那】

　　把手机一扔，褚野摊开了手脚，大字型躺在床上放空。一会儿，又把手机捞回来，看先前发给江泠的消息有没有回复。

　　反反复复刷新几遍都没看到置顶的聊天框挂上小红点，褚野于是点开微博，翻看着自己声明下的评论。

　　正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段舒然的消息又来了。

　　【段舒然：对了，听Zoe说你又看好了一个新项目，想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

　　褚野回复：会留点投资你的工作室。

　　【段舒然：我缺你这几百万？】

　　【段舒然：你那个科技公司，好不容易才顺利上市。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现在又要投别的，没见过你这么疯的投机者】

　　【段舒然：受什么刺激了，你妈又找你要钱了？】

　　褚野否认：没有，两个月前刚给她打过

　　只是……

　　褚野垂睫，想起两年前张向明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得罪了温家太子爷，公司不能再捧他了；又想起那天的宴会上，江泠陪着自己站在柱子背后，安慰自己说他不会再针对你了。

　　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是他想跟江泠一起站在光下，不必再仰他人鼻息过活罢了。

　　-

　　周末原定要参加三场面试，一场因为褚野长相风格不合品牌，复试被刷；一场品牌与经纪公司关系很好，看到褚野的条件，也很爽快地让他通过了。

　　最后一场面试是某国际大牌，竞争无比激烈。张向明本也没想着能通过，想着让褚野积累积累经验，顺便长长见识才去的。结果没想到在各国顶尖模特中，褚野居然成功杀出来，留到了试装环节。

　　设计师对褚野的印象不错，但他入行只有两年多还是个新人，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历史成绩。品牌方说再考虑考虑，让他回去等通知。

　　国际大牌的秀场不是谁都能上，能通过初试复试进入到试装环节，已经很出乎张向明的意料了。

　　等了两天，面试最后还是遗憾地落选了，但品牌设计师非常欣赏褚野，推荐他去了别的秀场，还给了两个杂志封面拍摄的资源。

　　于是为期两天的出差时间，延长到了一周左右。

　　褚野不在，江泠觉得自己一切都好，除了偶尔想起他会走神很久之外。

　　江泠坐在办公室里，身侧的落地窗好像是大幅的画卷。蓝紫红橙杂糅在一起，勾勒出动人的日落画面。

　　这个点，褚野那边应该还是凌晨。

　　五六个小时之前，应该是他睡觉的时候，刚刚给江泠发了长段的消息，道歉自己没经考虑就发了那样的微博，保证以后不会了，问江泠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江泠只回了五个字，没有，别多想。

　　褚野几乎是秒回，问她为什么回消息不及时，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江泠犹豫了一会儿，说工作忙，不常看手机。

　　其实不是的，江泠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第无数次升起了想要打开看看的想法——虽然她知道，褚野在睡觉，不会再发新的消息过来了。

　　江泠最近回褚野的消息的频率很低，几乎是江泠意识到自己好像很喜欢褚野之后，她就没办法像以前游刃有余地对待褚野了，做什么都觉得别扭。

　　那天在车上知道他真情实感地喜欢自己七年以后，这份别扭的心思就转为了逃避。好像躲起来缩进壳里，有关于褚野的一切，都是没发生过似的。

　　只是她心里也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褚野的性格也不是会知难而退的类型。

　　-

　　几场秋雨落下，气温降了不少。S市在北方，春秋都不太明显，今年季节更替得更急。再踏上S市的土地时，褚野看着还没完全枯黄就飘落的叶子，几乎生出了渺茫的陌生之感。

　　落地是中午一点左右，褚野回到家收拾好东西，就急匆匆地赶往了江泠公司。经历过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女金主”事件，出门之前，还特意加上了口罩和鸭舌帽。

　　他去得不算晚，问过陈睿说江总仍在公司，才匆匆赶来的。进公司时许多人都认出了他，再联想到先前的新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异样。

　　褚野也不在意，熟门熟路地径直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江泠的衣服包却都在。他猜出江泠应该是开会去了，转而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等她回来。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推门而入的人却并不是江泠。

　　“褚野？”

　　唐慧颖倚在门边，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惊讶地叫出声。

　　唯一的一次见他，还是两个多月以前的M club里。但当时的灯光很暗，唐慧颖并没有很确切地记住他的长相。后来照片视频倒是看过不少，不得不说，褚野真人的身材长相和气质，的确是拔尖的。

　　褚野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隐约记得，先前在M club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是跟江泠说悄悄话聊天的那个，关系很好。

　　他礼貌地站起身迎客，“你好。”

　　唐慧颖自来熟地坐到沙发上，向他摆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慧颖，是江泠的好朋友。”

　　“啊，唐小姐。”褚野给她倒了杯茶水，“你好。”

　　唐慧颖捧着茶杯抿了口，余光不住打量一旁的褚野。

　　她知道江泠对褚野很特殊，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特殊。

　　要知道，江泠跟卢景泽在一起五年，从来就没有跟他一起在公众场合出现过，更别提让他进自己公司、出现在自己一众的员工面前了。

　　看他倒水待客这动作，娴熟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一般。

　　“那个，褚野，你经常来她公司？”

　　“嗯……算是吧，”褚野笑道，“我是江总的保镖兼助理，以前没有通告的时候，我会来上班。”

　　唐慧颖睁大眼睛：“保镖兼助理？”

　　她内心讶异，暗自嘀咕道：给他塞角色送资源就算了，亲自去剧组探他的班也罢，没想到，江泠居然还给他安了个保镖的名头，把人拴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看着。

　　这还是公私分明的江泠吗，该不会是被他下了什么降头吧。

　　光唐慧颖自己看到的这些，就已经足够颠覆她的三观。要是知道江泠还带着他参加宴会给他介绍圈中的人脉资源，唐慧颖怕是能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唐慧颖有一肚子的八卦想打听，却又觉得贸然问出口不太好，只能旁敲侧击地套他的话：“那你做江泠的保镖，有多久了呀？”

　　“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他们认识也总共不过两个多月吧。

　　唐慧颖又道：“只是助理兼保镖吗，呃，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就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江泠下班？”

　　“差不多吧。”

　　“没有别的？别的……工作内容？”

　　褚野沉默，像是在思考她口中的“别的工作内容”到底代表了什么。

　　半晌，摇摇头：“没有。”

　　面对她狐疑的打量，褚野突然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真的没有。”

　　见褚野神色做不得假，唐慧颖终于信了他的话。同时又想，把人拴在身边又什么都不做，江泠这是在干什么，做慈善？还是把褚野当个吉祥物，摆着好看？

　　琢磨了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还不如等会找机会问问江泠自己。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眼表：“江泠什么时候回来啊？”

　　“抱歉，我不太清楚，”褚野笑笑，“我也刚到没多久。”

　　“哦，那……”

　　接下来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听了江泠和陈睿谈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到门口，江泠把手中的文件合拢递给陈睿，犹豫了会儿，低声问道：“褚野是今天回国吧，已经回来了吗？”

　　陈睿答：“啊，是的，小褚已经下飞机了，说要来公司呢，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江泠皱眉，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瞟到自己办公室里的两道身影。

　　S市最近降了温，褚野的穿着也厚实许多。也许是听到了江泠的声音，他从沙发前站起身来，黑色的皮质拼接棒球服勾勒出宽阔矫健的身体轮廓，内搭一个白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黑色破洞牛仔裤。偏头看过来时，侧脸剪影逆着光映在落地窗上，好看得不像话。

　　他离去一周多的时间，江泠见不到他，还以为先前自己的悸动和心跳都已经平息冷静下来了。现在她才知道，哪里是平息冷静了，分明就是休眠许久的活火山，一见到他，滚烫的岩浆几乎要溢出胸腔了。

　　她咬咬唇，装作毫不在意地偏过头去，问：“你怎么来了？”

　　唐慧颖迎了上来，闻言吐槽道：“我这不是怕你咕咕我吗，索性直接来你公司抓你了。”

　　“不是说你，”江泠调整好心情，重新和褚野对上视线，脸上平静无波，“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吗，近期不用再来公司了，可能会有狗仔跟着。”

　　褚野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泠看，觉得长久以来积压的思念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想要把这些天少看的份都补回来似的。

　　闻言，他答，“说了的。”

　　紧接着，他又补充，“但我好想你，忍不住就来了。”

　　唐慧颖睁大了眼睛，看看江泠，又看看褚野。

　　心里暗自惊叹道：褚野看起来这么正经，原来是会说情话打直球的类型，怪不得江泠招架不住。

　　江泠眼神闪烁，转过头没说话。

　　褚野一直看着她，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微表情。看她侧过头的动作，还以为是不满。满腔热意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盼着见到江泠，但她看起来，跟自己的心境并不一样。

　　她果然是生气了吧，因为自己发的微博？

　　“我来的时候，有带口罩和鸭舌帽……应该没有人跟着我。”他轻轻解释道，看起来有几分茫然无措。

　　唐慧颖看看江泠，又看看小心翼翼的褚野，忍不住出来打圆场：“多大点事儿啊，就算敢拍，他们也不敢发的。再说，狗仔哪有那么闲，明星大腕还来不及拍呢。”

　　江泠轻轻嗯了声，垂眸看了眼腕表，“我今天工作已经完成了，走吧？”

　　几天之前，唐慧颖给江泠打电话，说之前两人在A市的朋友最近被派来S市的分公司历练，想着在M club联络联络感情，顺便多认识几个朋友。

　　江泠跟那朋友算不上特别熟，本不想去的。但架不住唐慧颖的软磨硬泡，再加上最近些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心里也很乱，想着喝个酒放松一下，因此也就答应下来。

　　唐慧颖起身道：“走走走，白芙说她还叫了几个明星朋友，哦对，崔执也在。”

　　崔执？褚野竖耳听着她们的交谈，捕捉到这个明显的男名，突然想起，好像第一次见的时候，唐慧颖也提起过他。

　　说的什么来着，好像是，“江泠的身边可不缺人，最近跟她传绯闻的那个歌手，就叫崔执。”

　　褚野没想到他才刚来，江泠就要跟唐慧颖出去了，要参加的聚会上还有崔执。他垂下眸，手上握了握拳，手指骨节不留神发出一声轻响，引起了唐慧颖的注意。

　　“哎对了，褚野晚上有事吗，”唐慧颖偏头，问他，“没事的话也一起来玩嘛。”

　　“叫他干什么。”

　　褚野还没开口，江泠就抢先一步，皱眉道，“他又不认识人。”

　　褚野抿了抿唇，垂眸不再说话了。

　　唐慧颖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心软道：“不认识他们怎么了，认识你跟我不就好了。再说，白芙的聚会本来就是为了交朋友的，不认识的人多了。”

　　说着，她转向褚野：“没事，别听江泠的。等会一起去吧。认不认识的无所谓。”

　　虽然她这么说了，最后拿主意的还是江泠。

　　褚野没接话，只是看向了江泠。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想去的。但江泠其实是不太想让他跟着，然而被他视线撞个正着，心跳又漏了一拍，随即就又生出点恼羞成怒的感受来。

　　像是启动了什么被动防御机制，越是慌乱，就越是要掩盖，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来。

　　她从椅背上拿起了外套，“随便吧，想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