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人间路》朱雀恨

7、第 7 章

　　“妖孽！”但见一个满面红光、须眉皆白的老僧，踏了金云立于半空，掌中的金刚杵直指顾言雪：“贪生怕死！躲到这儿来了！看你再往哪跑？”
　　顾言雪眯着双眼，冷笑一声：“静虚，你不在圆觉寺念经，倒来管我的闲事！鼻子还真灵！我今天才知道，驴和狗竟是有姻亲的，要不秃驴怎么长了个狗鼻子呢！”
　　静虚气得胡子乱颤，广袖一挥，火红的袈裟卷起股黑风，直奔顾言雪而去。
　　顾言雪身子一拧，“咚”地跃入寒潭，水花一闪，不见了影踪，那黑风拍了个空，撞到地上，潭边的巨石顿作了荠粉。
　　静虚霜眉紧蹙，合拢了双掌，须臾，眉心金光一灿，开出个天眼来，如电的目光撕开千尺潭水，锁住了水底的顾言雪，哪知顾言雪也正望着他，明眸粲然、波光潋滟，一如江南的春水，柔柔地洗去了雄心、磨去了壮志，直叫人沉沦一世，也是心甘情愿。
　　静虚暗道不好，再定心神，却已经迟了。顾言雪趁着他恍惚的当口，双臂一振，跃出寒潭，沾了水的袖子在空中急舞，一股急风挟着森然水雾，直扑静虚面门，静虚躲得慢了，几乎被符击中。
　　顾言雪哈哈大笑，落到潭中，弹指作法，将满池的寒水，都作了枪林弹雨，静虚慌忙稳住身形，挥动金刚杵，激起烈烈金风，这两人，一个踞于天上，一个隐于水中，隔空相战，斗了个天翻地覆。
　　二人打得如此热闹，裴鹤谦便是个死人，也给他们吵醒了，可他醒是醒了，却不甚明白，眼前金光闪耀、银波飞溅，把个裴鹤谦看得眼都直了，只当自己做梦，往胳膊上狠狠一掐，痛得钻心，这才知道，竟不是梦。这倒也不能怪他见识短浅，凡夫俗子又有几个经过此等场面？
　　就在裴鹤谦恍惚犹疑的当口，交斗的二人也分出了高下。顾言雪虽然占得了先机，可论道行，他到底输给静虚一筹，护身的金刀又丢在了客栈，想再用媚眼术，静虚也有了防备，怎么都不肯看他的眼睛，顾言雪不免黔驴技穷，不多时，便显出了颓势，再挨了一阵，别说还手了，便是招架，也有些吃力。
　　金刚杵又扫过阵急风来，顾言雪脚下虚软，想要闪避，心虽有余，力却不逮，正暗自叫苦呢，“嘭”地一声，却被人推倒在了潭中，顾言雪举目一看，抱着自己的正是裴鹤谦。
　　裴鹤谦这一搅局，静虚也是惊愕，拿金刚杵点了他道：“快些让开！老僧只伏妖孽，不伤人命。”
　　裴鹤谦怒道：“他好端端一个人，怎会是妖孽？！”
　　静虚一心要取顾言雪的性命，不想跟裴鹤谦歪缠，急舞金刚杵，震出片金风：“快躲开！不然别怪我殃及池鱼！”说着，朝裴鹤谦光溜溜的身子瞥了一眼：“纵是凡人，与这畜生不干不净，也是该杀！”
　　裴鹤谦益怒：“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你这和尚却是凶蛮，嗔戒、杀戒全犯了！”说话间，胳膊一挥，蘸了池水，临空书出道符来，那符金光夺目，跳脱不定，直如活物一般，“嗖”地朝着静虚身上缠裹了过去。
　　静虚挥动金刚杵，总算拍散了符咒，可符咒还是燎到了胡子，一把飘飘洒洒的银髯，被烧去了大半。不独静虚受惊，顾言雪也愣在了当地，裴鹤谦画出的符与那客栈门板上的一摸一样，顾言雪万万没料到，眼前的少年竟是那莫测的高人！转念一想，顿觉疑云重重，裴鹤谦真要是高人，怎么会上他的当？怎么看不出自己的原形？又或者，从头到底他都在装傻！顾言雪越想心越乱，两道秀眉纠在一起，几乎打了个结。
　　裴鹤谦望着自己的手指，惊呼一声：“天！这是什么？法术吗？”说着，呵呵笑了：“我居然会用法术了！”
　　看着少年天真的傻样，顾言雪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顾言雪不过是想想，静虚的恨，却是真真切切的。老和尚哪曾吃过这等亏，气得脸都紫了，须眉倒立，举起金刚杵，纵身扑来。
　　事发突然，静虚来得又快，二人避无可避，眼见着金刚杵就要戳到跟前了，顾言雪情急之下，攥住裴鹤谦的肩，身子一矮，缩到了他背后，竟拿他当了人肉盾牌。再看裴鹤谦，更是可怜，整个人都僵了，别说画符，便是动一下眼皮也不能够。
　　“当！”地一声，金星飞散，金刚杵插上了裴鹤谦的胸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