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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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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英知晓杨澈站在自己这边后,便继续而道:“三夫人,恕思英多嘴一句,将军征战沙场,这将军府一贯借节俭,他应不喜将军府中的人过于奢靡,三夫人若不愿将军不悦,便换身衣服稍后再去见将军。”
“三夫人,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杨澈冷冷一句,却好似训士兵模样,让三夫人顿时没了气焰。将军府的人素来也怕他们这两位将军,毕竟常年征战沙场带来的肃杀之气镇压这小小四方宅可是绰绰有余。
屋内,盛思英斟茶递到杨澈手边,茶叶的香气弥漫二人之间。
“说话倒是和你父亲般伶俐。”杨澈抿了口茶,望着盛思英说道,轻佻眉倒是有些惊讶这看若白兔的小女娘说话这般不卑不亢,原以为她会温顺不敢反驳。
盛思英听到父亲,斟茶的手顿了顿后将茶盏放下,轻摇杯盏,让茶水热气散去,转而又给杨澈添了杯茶,回道:“思英不过实话实说。”
“朝中征战沙场而归的各个大将都是宅子无数,赏赐不断,你仅仅见过父亲一眼,如何知晓父亲不是那喜奢靡之人?”杨澈紧盯着眼前的人,他们杨家在朝中可以说是半手遮天,这江山都是父亲等人替汉安帝打下,虽不说朴素但不管什么时候也都是锦衣玉食。
盛思英坐正看向眼前人,过了昨晚,她好似有些在他面前放松,因为她发现那个铁面将军杨澈好似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铁面,虽然知道他所做只是为了尽一个丈夫应尽职责,但对于如今他们二人,这便是足够了。
“父亲的信中提过他最敬佩的将军便是杨大将,在正厅,将军身上的那件长衫暗纹是五年前最热潮的云纹,衣袖也略微有磨损之际,还有这杨家院落虽大但却并无奢靡之态,其实在江南有些大户人家的府邸便十分张扬,无韵味。”盛思英缓缓而道。
“你倒是心细。”听了她的话,杨澈嘴角泛笑,十六岁的丫头如此心细实属难得。但想起她是盛家之女却养在江南便心生波澜。
且说着,杨澈又来了兴致,问道:“刚三夫人如此刻薄,你为何又愿意提醒她?”
盛思英望向窗外,淡淡而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都处在杨家屋檐,应和睦。”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杨澈默念这句话,对眼前的小女娘有了改观,她好似不是只是那乖顺模样,她读过书,有自己的想法,有大和的思想。
婢女此时进门行礼而道:“少将军,少夫人,老夫人让少将军下午无事时带着少夫人去京城铺子置办些夏衣,说她没来得及置办,天也渐渐变暖,这事情就交给了少将军。”
杨澈眉头微蹙,陪她去京城置办夏衣可是比让他带兵要拿头的多。那婢女机灵,素然知道这二位都不愿,说罢便麻溜的离开。
初到京城,盛思英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和江南水乡不同,这里更繁华更热闹,马路宽广,货物琳琅。马车速度不快,她和杨澈对坐,虽说已结为夫妻,但气氛还是略微尴尬。
“夫君若是有事,便去吧,思英有竹青陪着,不如到卯时在于这里汇合回府。”盛思英出门时看见了他的随从通报好似有事,但当时老夫人在,杨澈便推辞了。
老夫人让他们二人出门置办新衣是由头,实则是给他们新婚二人一个独处的机会,盛思英和杨澈心里都明白,且她也不愿委屈了这杨澈,他堂堂少将军男儿郎哪里陪女子逛过这京城,挨家挨户的去看布料,购胭脂水粉。
杨澈犹豫片刻倒还是应下,下马车改道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临走前将自己的贴身随从杨七留下了。
“少夫人为何不让少将军陪着,这京城人多眼杂,不比江南,若是..”竹青话没说下去,心想老夫人如此制造机会,却白白让自家小姐丢掉,既然嫁到这里,她自是希望小姐和将军夫妻恩爱和睦。
杨澈离开,盛思英也吐了口气,一把拉过竹青笑道:“这京城再人多眼杂,也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谁又敢生大事,再者说,他在这里,咱们也逛不舒坦,人都说江南好风光,这京城便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这京城的确如此,来到闹市,盛思英等人便将马车靠边停下,步行闲逛了。
这边,杨澈骑马来了荷园,荷园乃一茶馆,因地理位置傍湖,这湖中种满荷花,便取名荷园,京城中的有钱有权之人喝茶听曲大多来此。
雅间内,盛家长子盛明章正斟茶,瞧见自己妹夫前来,面露喜悦,“尝尝我这新煮的花茶味道如何。”
花茶清香,甘甜中略带苦涩,和盛明章的性子相符。
“盛兄煮的茶自是好茶。今日能见你还是我家夫人放我一马这才能来。”杨澈抬头看着盛明章,声音清朗。
坐在对面的人听到这话,爽朗的笑了两声,杨澈夫人他自是知晓是何人,盛思英他盛家的小妹,脑海里浮现出一姑娘容貌,可还是有些模糊。
“她最近如何?”盛明章垂手放于膝上,面露凝重,身为长兄,他和盛家正竭力护着他家这个小妹。
春风拂来,茶香四溢弥漫,窗外湖里的荷叶泛绿,时不时的有锦鲤跃出水面又坠入湖中,泛起圈圈涟漪。
“依旧喜欢梅花糕,身体瘦弱娇小,性子倒是随了你们盛家。”杨澈想起今早她对三夫人说的那番话,对她另眼相看了一番。自己四岁便跟随父亲驻扎军营,再往后读兵书,训兵卒,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血腥风雨,已经能够很好的在任何情况下保持理智,可如今他有所发觉,面对夫人面对女娇娘那套兵书上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这次成亲他也没多期盼能和盛思英有什么夫妻之情,毕竟之后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他的命很可能在某一天就埋没沙场。
“身子瘦弱娇小?看来你还不了解我盛家这小妹啊!”盛明章笑出了声,起手又替杨澈换了杯新茶。
杨澈迷惑,但转念想盛明章也有一年半载没见过他家小妹,又没放在心上,想着盛思英那娇小的手腕和酥酥的肩头,转头瞧瞧那京城街头的姑娘,那还不叫瘦弱娇小,想到这便又下心,以后在他将军府,定要给她补补身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澈便准备起身离开,毕竟老夫人交代他要帮盛思英置办新衣,他总不能空手而归,盛明章知晓打趣笑他,还警告他可别拿俗物打发他家小妹,且笑着二人便道了荷园一楼大门口。
可一声男子的惨叫弄的周遭人都纷纷围观。
“哎呦,撞人了啊!撞人了啊!你休想跑!”大街正中央,一个穿着破烂,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捂着腿躺在地上,停在他身前的正是杨家马车。
盛思英听到动静,起身下车,看见那躺在地上的男子痛苦不堪赶忙向前问道:“伤着哪里了?”
人性都是如此,在街上碰见新鲜事便想要去看看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片刻就将那路口堵的水泄不通。躺在地上那男子眼瞅人越来越多,哀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竹青随着盛思英下来,挡在了她跟前,冲那人便喊道:“我们少夫人问你,到底怎么了!”
不等地上男子回答,杨七便一把呵斥:“这乃杨家马车,你若识趣,便早早起来,否则定不会轻饶于你!”
“嘿!我撒什么慌!你瞧瞧,你们马车给我撞的!”男子撩起裤腿,血肉模糊的小腿顿时令周围的人退避三舍,伤口发黑,隐约露骨。
盛思英瞧见,不自觉的蹙眉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望去。但男子伤势过重又于心不忍,便掏出了几两银子放于了他身边。
“你撞人不能不管!几两银子便想把我打发了!!”男子说罢便朝着盛思英那爬去,上前双手攥住了盛思英裙角,抱住了她小腿,仰头哭喊:“堂堂汉安帝还有你们官宦,在江南收田弄的我家破人亡,我流落京城,又被你们所撞!我...我的腿!”
男人死命拽着盛思英的裙角往前扑,一个重心不稳便要摔倒,想要抓住马车却被男子的力道拉住不自觉的下坠,快要倒地的瞬间,便觉腰间一暖,整个人便栽倒了杨澈怀中。杨七瞧见自家少将军过来,更是来了底气,上前将男子一把拽开摁倒在地。
盛思英拽着他胸口的衣服,整个人都压在了他右臂上,准备站起来却脚下一吃痛,才发觉刚刚没承受住男子力道,闪住脚了。
“脚扭了?”杨澈蹙眉,不等她回答,当众直接将怀中人一把捞起横抱在怀中,朝着马车走去。
京城百姓自是知道这是杨家马车,又是瞧见这一幕,顿时议论纷纷,原来这就是杨家少将新娶的新妇,水灵水灵的当真好看,娇小模样更是京城普通女子比不得,如此姑娘,怪不得咱们的少将愿意娶回家门。
盛思英在他怀中,被众人望着,她心中不安害羞,拽着他衣襟的手都微微出汗,脸颊泛红,看向他,他依旧面若冰霜,双眸锐利,震慑众人。
“害羞什么,你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杨澈刻意放柔了声音,看着怀中人,手臂想用力但是又怕伤到她,若不用力,又是怕她摔了,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马车长板上。本相瞧她脚踝,却发觉还在外面,便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