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动物》山山有木

66、折罪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也没什么用。躲得再久也是要回去的，陆笙之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鼓起勇气回家，还没忘了拉上陆子羽分担火力。
　　一回到家就受到了小姑的亲切问候。
　　“哟，大小姐还知道回家啊，我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是不是没钱了日子过不下去？”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陆子羽在外鬼混，我花了好几天才给他拎回来。”这种程度的挖苦陆笙之早就习惯了，笑嘻嘻地挽住陆司玥。看得出来长辈们并不想追责这次的私自行动，不然也不会放任她在外打流。
　　莫名背上一口黑锅的陆子羽翻了个白眼：“行，哥哥最后给你抗一次，反正我周末就准备走了，你好好珍惜这两天。”
　　“你要去哪？”陆笙之诧异。
　　“当然是去沉醉于花花世界。”陆子羽潇洒地摆了摆手，“世界这么大，我还没看完呢。”
　　“你个小兔崽子才消停了几天。”陆司玥眉头一皱，上手打了他两下，“回来之后你还没好好和你爸说过话吧，你觉得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我是个不孝子行了吧。”陆子羽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我跟他没什么话好说。”
　　陆司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陆子羽撇开的侧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说起来，二伯伯在哪？我还没看到他。”陆笙之道。
　　“在楼上小客厅。”陆司玥想起什么似的，“哦正好，你再不回来他也要找你了，假期结束了，准备开工。”
　　“我说怎么对我这么温柔呢，原来在这等着我啊。”陆笙之讪笑。想了想又拉起哥哥的手：“那你陪我去见二伯伯吧，比起我他应该更想见到你吧！”
　　“什么……？喂别拉我啊！”陆子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得一个趔趄，“你就是希望他骂我是吧。”
　　假装没听到，陆笙之不由分说地拉着陆子羽上到二楼。两人正打打闹闹，忽见任风正领着两名男人在等电梯。
　　“任风，要去哪啊？”陆笙之蹦蹦跳跳的迎上去。
　　“你俩还知道回来啊。”任风看到他们还有点诧异。
　　走进了才发现任风身边有个熟面孔，陆笙之上下打量：“你是那个什么……张淮？”
　　“老子姓陈。”陈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熟面孔正是是前阵子被陆笙之从绿岛带出来的人。这家伙不老实，当初还想着逃跑，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很沮丧，免不了揍丫一顿。她记得之后把人交给了姑姑，就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那天他像个鸡仔似的被人拎来拎去，现在终于不用看人脸色了，也敢跟她横了。
　　“呵谁管你。”陆笙之对他不以为意，又把目光放到另一人身上。那是个很年轻的男青年，应该比她小几岁，眼里还有几分稚嫩，却努力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这位是……？”
　　“你好，我叫邱澜。”青年朝她伸出手，“我们在婚礼上见过的，我是沈曼青的表弟。”
　　“啊……你好。”陆笙之满腹狐疑的跟他握了下手，脑子里却闪过无数杂念。
　　沈曼青的表弟，那也就是邱芙的侄子，邱家和他们向来没有交集，这邱家的小少爷怎么会找上门来？就算是为了抢婚一事兴师问罪，也轮不到他来吧。
　　“你们要去哪啊？”陆子羽问。
　　“我送客人们下楼。二爷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吧？他在屋里，刚好要找你们。”任风用下巴指了一下。
　　“他不会……要找我算账吧？”陆笙之被他说得有点怵。
　　“说得你好像怕过似的。”任风失笑，“找你将功折罪的，快去吧。”
　　“得嘞。”
　　陆笙之拉着陆子羽小跑两步，临近小客厅，又放慢脚步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点，站在门口敲了敲：“伯伯，我们回来了。”
　　陆尔恒正忙着给茶宠淋水，头也没抬：“进来。”
　　陆子羽挣开她甩甩手，只往里了几步，就双手抱胸靠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的模样，倒是陆笙之轻车熟路的在沙发上坐下。
　　茶水倒入杯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野够了？舍得回来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陆笙之嬉皮笑脸，“我还带了个化生子回来看你。”
　　陆子羽哼笑一声，没接话。
　　“二伯伯，那个，之前婚礼的事……”陆笙之犹豫着开口。
　　陆尔恒把茶杯放在她跟前，发出一声清响，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小飞已经帮你把责任全揽了。他说是他先给过你错误的信号，你才会在婚礼上闹那一出。”
　　“呃，其实……”陆笙之欲言又止。她都快忘记陆飞白说过的话了，那天冲动行事完全是因为得知了李玉香在欺骗利用阿泽，那一瞬间她只是为了庄泽行而已，根本没想起过家里人。
　　“反正惩罚他都受了，你回头去谢他吧。”陆尔恒不以为意，“至于你嘛，我有事要你去做。”
　　“保证完成任务。”陆笙之装模作样的板起脸。“说起来，我刚才在外面碰见任风了，还有陈淮和邱澜。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成天忙得不着家，当然不会清楚家里这点琐事了。”陆尔恒说着甚至笑了一下。“沈梁病了，沈家的天要变了，邱澜找到我，希望我们能站在他那边。”
　　“沈伯伯生病这事我还是知道的。”有被阴阳到的陆笙之只能扭捏的陪笑，“邱澜……不，邱家想要吞并沈家吗？那陈淮又是什么人？”
　　“陈淮是沈曼青找到的帮手，现在被我们撬过来了。”陆尔恒喝了一口茶，“这事说来话长，有劳陆小姐抽空听我啰嗦了。”
　　不理会陆笙之埋怨的嘟囔，陆尔恒大致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前一阵子，沈梁带人前往山市做商业考察。然而谁也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当沈梁回来时，就只剩他一个人，甚至他自己右手小拇指的指甲盖也不翼而飞，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
　　沈梁到家后没多久忽然染上了严重的风寒，一直卧床不起，病情日益严重，送往医院也查不出病因，现在的他已经不省人事，躺在医院也只是吊着一口而已。
　　除了类似感冒的症状以外，沈梁右手手腕处还长出了一条细如发丝的黑线，且有不断生长的趋势。邱芙找了方术大师来看，说他是丢了一魂一魄，他一定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山市，只有找回那东西他才有救，否则等到黑线缠绕手腕，就无力回天了。
　　在沈梁最开始还清醒时，曾说过自己在山市遇到了诡异的怪事，但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他的病情急速恶化，陷入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曼青留下来。
　　沈梁一病不起后，沈家逐渐分成了好几派，有忠心耿耿的心腹，野心勃勃的邱家，摇摇欲坠的沈曼青，来势汹汹的沈家兄弟，以及几位声名赫赫的元老。
　　这其中沈曼青看似独木难支，实则最名正言顺；其次就是沈曼青那几个叔伯，和几个在沈家很有话语权的元老，各不相让；最后才是以邱芙为代表的邱家。
　　不过无论是谁，都要面对挡在沈梁面前的那堵墙：他的心腹。他的拥护者里也不乏九鼎大吕的得力干将与心腹元老——毕竟也不是所有兄弟都想踩着他过河——正因为有那些心腹的存在，再加上谁也不想强行上位导致沈家分崩离析，沈家才得以维持如今这微妙的平衡。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着沈梁撑不久了，他如果真的咽气了，也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心腹们和所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谁能去山市找回沈梁丢失的东西，谁才有资格当继承者。
　　这是权宜之计，只要沈梁还活着，大家多少要做做尊重大哥的样子；若能把那东西找回来能救活沈梁最好，哪怕救不活，好歹心意到了，也算是劳苦功高，大家心服口服。
　　虽说达成了这条协议，但大部分人还是希望沈梁安静去死的。只要所有人都找不到那东西，沈梁一死，平衡依旧会被打破，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况且看沈梁的情况，山市之行可不会轻松。
　　心腹们嘴上不说，但真到了做选择的那一步，他们只会站在根正苗红的沈曼青这边，这条规矩也是对沈曼青最有利。
　　毕竟这里面唯一真心想救活沈梁的就只有沈曼青，无论是出于父女情谊还是形式需要，沈梁醒来，受益最大的一定是她。因此她没有听从沈梁昏迷前的交代，而是组建了一支队伍准备前往山市，为此，她还找到了陈淮。
　　陈淮以前在囚街人送外号夜眼，也有叫他鹰眼的，据说是口音差异。总之，他那双招子不仅视黑夜如白昼，而且看东西很准，找人找物是一把好手。据说他的视觉和常人不一样，他是上帝视角，能迅速捕捉到视野内所有的有效信息，也能观察到哪怕最细微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