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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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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
如果不是上午的恐怖经历,这真是个完美的娱乐场地,阳光灿灿,晴空万里,现在聚集在一起的几个人可以打牌,可以一起做团建游戏,就像真正的伙伴聚会那样,再来些烧烤和啤酒,享受美妙的下午时光。
杨淑吟呆呆地站在天台的铁丝网边,这座十二层的建筑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完全够她将外面七零八落的凄惨景象尽收眼底。
“别看了,有什么意思。”赵铭云横躺在伪造草坪上,双眼直直地望着天空。
本来就该猜到的,马路上已经炸毁的车辆,被□□的便利店,准备侥幸逃跑的人被一群怪物追上,又被啃咬……这些都本应该猜到的,可在一览无余后,仍是难以想象的绝望,透光阳光,将每个人层层包裹,卡在窒息与释放的临界点,下一秒或是生,下一秒或是死。
“杨老师,”方悦悄悄靠近,“我想去厕所,您陪我吧。”
天台上没有厕所,杨淑吟明白她的尴尬,她离开了铁丝网,跟着方悦绕道了电梯井的后方。
方悦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下,从牛仔裤兜摸索一阵,掏出了两块巧克力:“嘘…杨老师,这是我从茶歇偷偷拿的,您饿了吧,快拿着吃吧。”
杨淑吟为方悦的行为心头一震,她错愕地看着她,她正仰着一张笑脸,酒窝浅浅,眼睛弯弯,这是一张青涩的,还完全属于孩子气的笑脸,是那么真诚,那么纯粹,微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慌忙又垂下头胡乱拨了拨,再次抬起头时,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了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样,补充道:“还…还有陈主管,杨老师,也麻烦给陈主管一块吧。”
杨淑吟忍俊不禁,这孩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又想调皮一下:“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给她啊?”
“啊,因为…因为…”方悦咬着嘴唇“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由,杨淑吟歪头向外看了一眼,陈杉此时正靠在入口的门边闭目眼神,这个人,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杨淑吟收回视线,把方悦的糖推了回去:“小悦,这个我是不会要的,至于陈主管,我想她更不会要,你收好,要么,你就自己去给她。”说罢,杨淑吟不管还要推让的方悦,大步向陈杉走去。
感受到了阴影的笼罩,陈杉睁开双眼,正和杨淑吟对视。
“陈主管,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也想用这个称呼唤她,陈杉微微皱了下眉,这话说完,杨淑吟的肚子真的叫了起来,很大一声,她才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一杯温水,紧张的情绪加上短期内剧烈运动,一瞬间,饥渴,疲倦,在得到这突然的放松后,如涨潮一般席卷而来。
看来所有人的情况都差不多,不然也不会被这对话吸引。
“该想想下一步了。”陈杉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几人围了过来,赵铭云也安静地没再嚷嚷,不知是不是饿的。
“我们所在的是十二楼天台,我想各位已经熟悉了,九到十二楼都是VIP客房,而餐厅在八楼,”陈杉拿起一块石头,边讲边在地上画出了大致的地图,画完又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客房里有充足的床单,如果系在一起,就可以上下自由,”她顿了顿,“不需要每个人都下去。”这话说的很明白,分开行动,有人要去冒险,有人可以留在安全的地带。
那么谁去呢?静的出奇,只有风声掠过每个人的耳畔,却又清晰地传递了每个人的心声…
“第一次,就由我先去。”陈杉的声音很快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也去!”杨淑吟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是一愣,明明刚才心里还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陈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杨淑吟的脸上,四目相对,她的眼眸仿若深秋的潭水,杨淑吟一刹那忽然想要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现在的她,一定很难看,妆也化了,汗水泪水腻在一起,再没了曾经的那份得意和自信,她不自觉地躲闪着这视线,落下碎发遮住自己的表情,“两人一组会更安全。”她加了句解释。
剩下的人由猜拳决定了分组:方悦和哑巴男,“周平泽。叫我平泽就好。”哑巴男简洁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赵铭云和小厨师,“俺、俺叫丁诚,叫俺小诚就行,张哥是这么叫俺的,其、其他人也是这么叫…”
“不管你叫什么,行动的时候别给我惹事儿。”小诚介绍自己的时候被赵铭云狠狠瞪了一眼,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一直都很畏惧这个男人。
剩下的就是鲁师傅了,考虑到他年纪大,行动不便,陈杉决定不让他参与冒险,做为留守的力量,有人点头支持,有人沉默不语表示默认,各怀心思。
陈杉顺着消防爬梯顺利来到十二楼的窗前,看来眼前这间屋子是安全的,她抬头做了个“ok”的手势,挤在顶层的众人同时松了口气,杨淑吟将鱼尾裙摆攥成一条,系在右侧大腿上,想了想,又扯下一小条,将头发梳成马尾,用力勒紧,她觉得这样方便多了,便跨上了布满铁锈的第一节阶梯。
“杨老师,你们一定要小心。”方悦充满了关切。
“小杨,有危险就赶紧跑到窗边呼救,我一直守在这儿。”鲁师傅两手攥拳放在台沿,语气中带着诚恳。
杨淑吟看了看每个人,又抬头看了看天:“放心吧,我还没有美到天妒红颜呢。”说罢,她抬脚向下走去。
陈杉打开了十二层的窗户,杨淑吟赶到时她已经在整理所有的布料了,两人没有说话,默契地将床单卷成了细绳连接在一起。
“这间屋子是安全的,我看了下,是1217,距离楼下自助区不远,”陈杉打好最后一个结道,她拿着绳端走向杨淑吟,“试过攀岩吗?”
试过,过去杨淑吟最大的爱好就是寻找刺激,别说攀岩了,游乐园最恐怖的过山车她已经不知玩了多少遍,就是蹦极也体验过三五次,她微微一笑:“当然。”
不过当她真正接过陈杉手中的布绳时,还是有不安隐隐腾升,她回想起自己刚说完要跟着来,这女人就果断的点头同意,是想到了一起吗?还是太信任她杨淑吟?要么就是太相信自己。
她忽然有些许后悔,仔细想想,这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刺激的游戏,这是真正要拼上性命的时刻。
陈杉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反悔,她只是一句简短地“走了”,便长腿跨过阳台窗翻下去,杨淑吟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机械地也跟着翻过窗户。
两个人缓慢向下移动,杨淑吟用力地看清经过的每一扇窗。
十一楼也是空的;
十楼的情况有些惨重,那是一家三口,孩子的尸体被压在母亲身下,父亲躺在一边,肠胃被翻出,手里还握着墩布把,显然是战斗过;
路过九楼时,一个血人正在啃食着一个穿着浴袍的人的面部,已经无法辨认那人的性别,杨淑吟别过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安全来到了八楼,陈杉眯了眯眼,心道情况不太乐观,自助餐台边洒满了食物,桌椅杂乱摊在地板上,一片狼藉,门口还徘徊着五六只怪物。
“怎么了?很糟糕吗?”杨淑吟低头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嗯,有怪物,没有注意到我们,看来他们的视线的确不太好。”陈杉一边回答一边轻轻打开了窗,她稳稳地在窗台落脚,伏下身,右手撑住地,敏捷一跃,落地竟没发出一点声音,眨眼间又快速闪进一台餐车背后,杨淑吟双手紧握床单,她看着陈杉对她做了个口型:“等我”,又伸出手指了指自助区,顺着方向看去,竟有一些已经摆放好的点心和菜品没有受到太严重的破坏,她吞了下口水,以前为了保持体型几乎长期控制饮食,什么甜甜圈小蛋糕基本是不碰的,可现在它们在她面前,仿佛是璀璨的金山银山,又像是一个个充满魅力的女妖在向她招手,而她则是个一穷二白的单身流浪汉,没钱也没女人。
陈杉接下来的手势,杨淑吟也明白了,她逐步向餐台靠近,杨淑吟的视线紧紧跟随,她抿着嘴屏住呼吸,生怕不注意会发出声音,每当血人转身或换方向走动,她的心都要提一提,还好这些怪物的视觉能力很差,她似乎也开始适应直视它们了,看久了,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陈杉顺利抵达餐台下方,她快速脱下夹克,将两个袖口扎紧,又将拉链拉好,用袖子扎紧,“麻袋”就制作完成了,门口和餐桌还有些距离,那些血人因为没有声音的指引只是呆板的原地徘徊。
还算幸运,陈杉将上方的食材装进自制麻袋中,余光不忘观察血人的动向,最后,她收了收衣摆,这个量七个人吃,省一省的话,差不多能挺到明天中午,希望在那时之前,郑队能够派出支援来营救自己。
是有多久没见了呢,曾经共同奋战一起执行任务的日子,好像也有很久没去回忆了。
她是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像她这样健康的孤儿不多见,他们都被集中在一个固定的场所,生活,学习,有的被有钱的家庭领养,有的被外国人收养去了国外,而还有像她这样,智力体力均极为优秀的,会被一些掌握特殊权利的组织看中,成为重点培养的新鲜血液,这些组织不局限于间谍,杀手,密探,或是一些活动于政治层的情报专家,而陈杉所在的“逐影”,就是一个高度机密的任务机构。
“逐影”的每一位成员都只完成整个任务的其中一环,他们有着特有的交接方式,除非拿到所有环节的汇报信息,否则没有人知道完整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包括正在执行的成员自己。
大概有四个月了吧,来到这个酒店的时候正值盛夏。
“十月末就接你归队,派出下一个人。”
那时,郑队是这么说的。
所以,任务跟这些怪物是有关系的。陈杉目光闪烁,虽然自己作为正式成员已经十年,深知不可揣测组织的机密,但这次似乎有些特殊,她刚想继续思考下去,却被多年历练的敏感神经打断了,左前方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