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拒绝攻略病娇后》春三日

1、第 1 章

　　滴答——滴答——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有规律地响起水珠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恐惧情绪太过浓重，那些事情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我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试图压住那颗跳动得过分快的心脏。失神地缓了好一会，胸口处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恐慌感依然存在。

　　“哔——世界载入成功，请玩家宋声努力完成攻略——”

　　耳边突如其来响起一道机械冰冷的电子音，我脑海中有关警报的那道防线瞬间拉响，并且由于刚刚那个梦的缘故，让我不由得打起十二分警惕。

　　“谁在说话？”一开口，我发觉自己嗓子干涩得有些哑。

　　直到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异样。
　　——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卧室！

　　霎时间，我仿佛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彻骨的冷水，脑子有一瞬间宕机。

　　难道梦成真了吗？还是说，那不是梦？

　　我下意识想要惊叫，却由于太害怕没发出声音。

　　深呼吸几次后，我颤抖着手掀开被子——

　　呼……还好。

　　我身上好好穿着长袖长裤的病号服，不是梦里那件被撕得稀烂的裙子。

　　等等！病号服？！

　　还没等我细想其中缘由，那道机械般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清晰。

　　“亲爱的玩家宋声您好，我是内测游戏玩家指引系统707，接下来的游戏生活将由我全程陪伴您。”

　　内测游戏？系统？什么意思？

　　我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而且还是怎么也理不清的那种。

　　707系统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回答道：“我们这款沉浸式游戏名为攻略病娇反派，玩家需要选择一名可攻略对象进行恋爱攻略，只有当攻略成功之后才能结束游戏，脱离游戏世界。鉴于这是游戏首次开放内测，因此我将作为新手指导全程陪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哦。”

　　“什么情况？”

　　“我为什么会在游戏世界？”707的话听得我满头雾水：“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遵纪守法兢兢业业，骂人都只会重复那两句，从来没主动得罪谁，就算有阴谋诡计也没必要拿我这种小角色当棋子吧。”

　　707：“玩家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清楚。但是游戏设定就是要完成攻略才能退出游戏，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

　　“等会，让我捋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但是不能放我离开，必须要我完成游戏是吗？”

　　707：“是的。”

　　……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根据自称707的系统的说法，我只有成功攻略某个病娇反派并与其走完感情线，才能结束游戏回到原来的世界。当游戏世界进行时，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接近静止的，只要快点结束游戏，就不会对现实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好在我一向能很快适应新环境。
　　——没办法，被逼的。

　　花了几分钟迅速调整状态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游戏给我设定的身份是某豪门的私生女，兄弟姐妹众多，而我作为家族斗争中的牺牲品被下药丢到了这个精神病院自生自灭。

　　既然是游戏，说不定房间里有什么提示物品，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我决定先把房间探索一遍。

　　这里跟我原来世界的医院病房布置大相径庭——地面铺着暗褐色的木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看上去陈旧得有些年头，已经白得发灰，墙角附近有好几处都开裂了。屋子里光线很暗，空间逼仄狭小，透着股阴冷压抑的气息，只有一张靠墙摆放着的单人床，床四周的尖锐部分被泡沫用胶带紧紧包裹住。

　　结合这里是精神病院的背景，我猜测那些泡沫应该是医院怕病人伤害自己而采取的保护措施。

　　床头贴了张纸，被透明胶带封住，上面写着4305，寥寥几笔锋发韵流。

　　4305，像是一种编号之类的东西。

　　我曾经住过一次院，当时还没被亲生父母认回，养父母对我不闻不问。一个好心人可能看我半夜独自蜷缩在输液室可怜，自掏腰包给我买了一个床位。

　　嗯，是个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我记得当时每个病床都有一个编号，每次医生来叫人，不是叫名字，而是直接叫编号。

　　久远的回忆涌现，我有些恍惚。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

　　我晃了晃脑袋，把多余的思绪抛开继续探索这间病房。

　　角落处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堪堪挂了道帘子遮挡，厕所是蹲便式，淋浴用的花洒几乎紧贴着天花板，正在一下一下地滴着水。

　　刚才听到的水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我将松动的开关重新拧紧，确保它不会再发出声响。

　　角落里叠放着浅蓝色的桶和盆，盆里有块还没拆包装的香皂。除此之外，这里空空如也。

　　……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房间就这么大，我把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除了那个4305，没发现其他任何特别的东西。

　　“707，你们这游戏有时间限制吗？比如到了规定时间没完全任务会强制退出之类的？”我试图跟那个所谓的游戏指引系统联系，让它解答我的疑惑。

　　系统707没有实体，只能通过意识与我进行交流：“本游戏没有时间限制，只有完成任务才会结束，玩家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的问题。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游戏世界都不会因为运转问题而崩溃。”

　　……
　　很好，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不死心：“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新手提示？”

　　707：“没有。”

　　“新手礼包呢？”

　　707：“也没有。”

　　“新手福利？”

　　707：“也没有。”

　　大概系统707身上设置了一点人性化程序，须臾，它补充道：“感谢您的建议，我会将这些记录下来反馈给主系统。等正式服开启之后也许会有您说的这些，期待您再次光临。”

　　我发誓，我对这个游戏真的没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只有“通关”才能回到现实生活，我早就反手把这乱拉人的游戏举报了。

　　“游戏结束之后，将会有五十万现金奖励发放到玩家银行账户。我们是正规游戏公司，保证金钱来源干净，手段正当，玩家可以放心使用。”

　　“……”
　　我正好急需用钱，它就告诉我完成游戏会有一大笔奖金。
　　怎么可能这么巧？

　　怀疑归怀疑，还是要牢牢抓住商机才行。

　　我又问：“那内测玩家在游戏中提出的有关游戏的建议，是不是也该有对应的奖励？”

　　707系统冷冰冰道：“我会报告给主系统。”

　　……我合理怀疑它程序里没设置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能上报主系统，那说明应该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提议”，祈祷它最好能突然程序乱码然后透露点什么提示给我。

　　“你们这游戏开局设置信息一片空白，玩家很容易陷入被动状态。”

　　“还有，刚开始的时候剧情提示和奖励礼包总要有一个，这样才能留住玩家。”

　　……

　　707跟零件卡壳似的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的热心提议。我原本已经对它不抱希望，没想到它竟真搜寻了一条信息出来。

　　“关于这个精神病院的背景信息不多，只知道它建立在市郊，周边人烟稀少。原本是一家小型医院，后来快要破产倒闭时被席氏集团收购，改建成了精神病院。此后陆陆续续收了不少精神病患者。”

　　市郊，破产倒闭，席氏集团。

　　关键词懂了。

　　然后呢？

　　我一边思索707的话一边打量这间病房。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能够进出。门是铁门，中间被挖空填上了一小块玻璃，恰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也能让外面看清里面的情景。

　　我的视线在玻璃上停留了一会。
　　片刻后，我抱着侥幸心理尝试转动把手。

　　结果不出意料，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打不开。

　　707：“温馨提示，这是恋爱游戏，不是解密游戏，请玩家宋声努力完成攻略任务。”

　　“就这么个什么都不提示的恋爱游戏，我到现在连攻略对象都不知道是谁，这跟推理解密有什么区别？而且，正常恋爱游戏的背景怎么可能会设置在精神病院，攻略目标听起来就很不正常啊……”

　　我下意识咬了咬干涩的唇，颇为失望地回到了床边，再次陷入纷乱的思绪当中。

　　我目前的身份是这个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房间里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可“我”是由于家族斗争被陷害进来的，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那么，这个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呢。

　　他们当中会有人跟我一样是正常人吗？

　　“检测到攻略目标1号出现！”

　　我眼皮一颤，抬头去看，隔着玻璃只看到一点白色的领子。

　　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很快收起钥匙推开门，径直朝我这边走，脚步略有些急促。

　　——我其实还挺怕打针的。

　　不对，攻略对象为什么是女性？

　　707：“因为这是百合游戏呢。”

　　……它总是能让人满头黑线。

　　我既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任何同性倾向。

　　这游戏要内测到底会不会拉人？

　　可惜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分心。
　　距离我大约一米时，护士停了下来，语气冷淡：“病人4305，接受治疗的时间到了，赶紧跟我走。不要耽误了。”

　　果然，4305就是我对应的编号了。

　　对于她口中所谓的治疗，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707说这是强制剧情，即使现在不去晚上也要去。

　　白天去至少更安全一些，毕竟这可是精神病院。而我胆子还是挺小的。

　　一番权衡过后，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谁知刚走出房间，那名护士忽然对我转变了态度，与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眼前出现了一块透明的电子屏幕，上面赫然写着一份资料。
　　攻略目标沈珏
　　黑化值84
　　羁绊值0

　　“这是任务面板，只有游戏玩家才能看到，它会根据剧情发展实时更新。只要羁绊值达到100，就算攻略成功，玩家就可以脱离游戏世界。当然，攻略对象的黑化程度是不断变化的，黑化度越高就越危险。请玩家警慎对待每一个攻略人物。”估计是怕遇到玩家乱来，707补充了几句，也算是官方给玩家的警醒：“一旦在游戏内死亡，即使成功退出游戏，玩家回到现实世界也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请玩家保持谨慎，千万不要想不开作死。”

　　？？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游戏里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

　　我瞬间心凉了半截：“难道没有攻略目标的喜恶信息吗？万一不小心触犯了她们的雷点，岂不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707：“有关攻略目标的信息已经全部在任务面板上了。不过，我会将您的建议上报给主系统呢。”

　　？？？

　　那也不至于只有个名字吧！
　　内测游戏这么坑的吗？

　　我气得差点绷不住表情，但始终没敢放下戒备。

　　沈珏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停留在我身上，盯得我心里发毛。

　　我正思考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与她相处，沈珏忽然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珍宝。冰凉的手指如毒蛇一般钻进了病服袖口，在我的小臂上捏了一下。

　　我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察觉到我后退的动作，沈珏却忽然变了脸，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我总感觉那里随时能掏出一把刀来刀了我。

　　沈珏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黏腻，缠绵，虽然看起来也许很深情。可我一点害羞的念头也没有，只觉得害怕。

　　我像个焉了吧唧的兔子，从来没人怕过我。

　　沈珏将目光落在我脸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满意的东西，面上的阴霾很快散开。

　　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阿声，怎么了，上次不是你说希望我主动一点吗？”说完，沈珏还颇有些委屈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