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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不易 ...

  •   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生一会儿子气也就消啦。

      小光说得对啊,这烟不能再抽了,酒也不能喝了,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刘庆东的家居住在市中心,离着公园都远,附近只有大东广场还算处清净适宜的地儿。

      以前他是不太乐意去的,感到那里人多闹得慌,尤其是有一群人扯着嗓子“啊啊”地呼嚎乱喊,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没理由啊!又不是歌唱家、气功师、张本智和的师兄弟,难道这么一喊就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啦?在他看来,这些人绝对是哗众取宠,没事闲的。

      可不去那儿,还能去哪里呢?满大街的汽车尾气和二手烟的弥漫,吸入体内刺激结节,会让病情雪上加霜。别无选择,也只好勉为其难啦。

      今天正值休班,刘庆东换上运动服出了门,一路抻胳膊踢腿直奔广场而去。

      来到广场东入口,远远地望见有好些人围观着什么,对着旁边的楼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那里是中央公馆小区,从南到北建有四栋十九层的板式高楼。

      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的不会是参加婚礼的吧?

      走近了认定不是,没有婚车,没有大红喜字,没有高搭的气球彩门,更没有穿戴高档庄重的嘉宾。

      亢奋的男男女女唠得正起劲儿呢,彼此间本不熟悉,却有了共同的话题,只为了彰显自己的远见卓识而各抒己见呢。

      “是个六十来岁的男的,从楼顶跳下来了,一、二、三、四……”有好事者仰着头,伸着手指一层一层地数起来。

      “不会是他杀吧?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把尸体人从楼上抛下来……”一个穿体恤的刀条脸男人警觉地分析着,缜密的推理反映出侦探小说没少看。

      统计楼层的中年人刚刚数完,“十九层啊,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都得摔的稀瘪。”

      “也许是从中间一层的窗户掉下来的,失足坠落,意外死亡,譬如是喝醉了酒,擦玻璃,或者是够东西,还可能得了抑郁症。如今抑郁跳楼自杀的可是屡见不鲜啊,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刀条脸男人的联想力那是相当的丰富。

      “天不亮擦玻璃呀?那得多勤勤呀。不是,不是。”坐在电动轮椅上的高龄老人起劲地晃着脑袋。

      他姓寿,也是常来锻炼的,已经九十二岁了。老人戴着副线手套,系着蓝色的毛围脖,穿着入冬的厚衣裳,用心地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丝邪风吹进怀里。

      “刚才物业的说了,跳楼的不是这栋楼里的住户,他是从楼顶跳下来的,通的一声,人没稀瘪,楼下私家车的顶盖稀瘪了。”

      这位老人家颇有底气,“通”的发音浑厚响亮,把其他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

      当看到人们关注自己,鲐背之年的老人顿时情绪高涨,像个表现欲极强的孩子,讲解得更加起劲了。还一蹭一蹭地下了轮椅,一步一颠地靠近不远处的面包车,“尸体抬进车里了,就放在盒子里面。”

      寿老爷子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用枯槁的双手遮挡着朝阳,睁大昏花的老眼向里面撒摸着。刘庆东这才发现,那是台殡仪馆的灵车。

      “老爷子,别扒窗户了,你都扒三回啦,我昨天刚洗的车,按的净手印子。”驾驶室的车窗无声无息地降了下来,身穿制服的小伙子劝告道,“大家都去锻炼吧,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儿,没啥好看的。”

      “小伙子,他为啥要跳楼啊?有啥想不开的?”老头子还想刨根问底弄个明白。

      刀条脸男人也紧跟着凑过去,想他在学生时代也没有这么旺盛的求知欲吧?“是不是抑郁啦?眼下得这病的人可多了,网上动不动就报出来一个。”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轻蔑地一笑,“师傅,你是看新闻看多了吧?没权没势的老百姓有啥可抑郁的。”他略加沉吟还是说了,“听家属讲,死者得了绝症,精神和身体承受不起,想不开寻了短见。”

      此番话似针扎的一般,令刘庆东极度沮丧不安,想想自己的病情就提不起精神来,像有几只膈应人的小耗子在身体里抓肺挠肝,八百斤的大石头系在心头。

      “唉,谁得这病也够受的呀。”突然身后发出悲凉的哀叹声,还是个女的。

      刘庆东回头去看,悲伤的女人他认识,是同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她姓胡。

      这娘们可不是物了,是自私自利顶招人烦的那种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平日里飞扬跋扈、不怕天不怕地的女汉子,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呢?看她情绪低落,心情欠佳,泼辣的圆脸上布满了愁云。

      这时,高寿的老头子还点上了一根烟,有滋有味地嘬起来。

      眼下的刘庆东可不似从前,最烦抽烟的,闻到二手烟的味道便极快地躲避,拔脚步入了广场的东门。

      眼下没到七点的光景,广场上晨练的人稀稀疏疏,不到晚上的三成。

      人们大致分为三块,有一些在慢道上跑圈;有一些在山坡上做操,就是纵情狂喊的那拨人;剩下的在器械区,摆弄着这个机那个器,多是上了年岁的老人。

      “咦,小刘来啦!稀客呀。”跟刘庆东打招呼的老男人,正坐在划船机上,两只胳膊一抻一收地做着动作。

      刘庆东认识他,是自家楼上的邻居,也姓刘,退休前是个公务员。

      “小刘啊,你从东门来,那里围着一群人,都在干啥呢?”邻居用目光示意着。

      “哦,有人得了绝症,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得到答案,对方很是理解,“咳,得了这病晚期是很痛苦的,精神和□□上都是常人难以承受的呀。”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庆东最怕别人跟他念叨这些事儿。

      老刘头哪里知道他的忌讳呢,还在滔滔不绝地磨叨着,“得了乳腺癌、甲状腺癌还好些,要是肝癌、肺癌可要命了,若是转移了,不出一年半载都得到阎王那里去报道。小刘,你的脸色可不好看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你也五十好几了,可要注意身体呦,加强锻炼,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偷懒。”

      对方还是个直脾气,有啥说啥,看到别人有不妥之处便指出来。

      太空漫步机上的老大姐也提醒他,“小刘,你脸色是不好,最近工作忙,累的吧?要劳逸结合。还有你那脾气,粘火就着,前几天还和小胡在核酸采样点吵架呢,气大伤身啊。”

      劝告他的老妇人恬静斯文,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银发,衣着舒雅,长得有点儿像刚刚过世的电影演员秦怡,只是脸盘平了些,大了些。是锻炼时相识的,家住旁边的枫和万嘉小区,曾经是第五中学的教师。

      “朴老师,她不加塞儿,我能说她吗?”提起之前的事儿,刘庆东还感到愤愤难平呢,“那么多人排队做核酸,她凭什么厚颜无耻跑到头里去?是八十了,还是有残疾呀,也等着上网课吗?招人烦可不是第一次了。顺窗户撇垃圾、把草坪毁了种地、在楼道里养鸡、偷人家晾的大葱,我实在是看不惯她,整个小区就数她不地道,倚老卖老,耍泼打诨,真是活人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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