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天地》鱼澄

3、大婚

　　大婚这一日华城热闹非凡，楚小将军在华城深受百姓爱戴，得知他要成亲，华城人人都在好奇这个千里之外嫁来这里的丞相小姐究竟是何模样，同时也为楚小将军感到开心。

　　林怀夕穿着嫁衣，盖头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走的每一步都要靠着身边的桂嬷嬷的提醒，生怕自己在人前摔倒，所以格外小心。

　　似乎是走到了院子里，林怀夕感觉到桂嬷嬷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上。

　　林怀夕微微低头看着那人和她一个颜色的喜服，耳边传来了楚子沂的声音：“小心台阶。”

　　接下来上花轿、拜堂，直到坐在了满是红枣桂圆的床上林怀夕才轻轻呼了口气，感觉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这繁琐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成亲之前桂嬷嬷反复念叨着要遵守的规矩，就比如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在新郎官进来前摘掉盖头，林怀夕整个人困乏得很，连月的奔波，仅仅休息了三天，今天一大早又开始梳妆，到现在整个人困的睁不开眼还要忌惮着头顶的红盖头，林怀夕在次叹气，大家闺秀好难做！

　　“小姐，大喜的日子不可这样叹气，不吉利”桂嬷嬷严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唉”林怀夕又叹了口气。

　　“小姐！”

　　“桂嬷嬷，我真的很累！”林怀夕不是要故意和桂嬷嬷做对，她真的很累。

　　桂嬷嬷正色道：“小姐就这几个时辰了 ，过了今日以后日日都会有功夫休息，大喜之日有些规矩不能坏。”

　　整个相府最能镇住林怀夕兄妹的就只有桂嬷嬷，从小到大他们兄妹的规矩都是桂嬷嬷教的，那时候但凡犯错抄佛经都是轻的处罚，好不容易出嫁了，没想到白韵竟然让桂嬷嬷过来了…

　　果然还是文竹文秀不中用，不然怎么会被桂嬷嬷安排去外面守着！林怀夕愤愤的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怀夕终于听到了开门声，以及桂嬷嬷的声音：“见过楚将军。”

　　早前在京城中，人人都称楚子沂为世孙，到了华城桂嬷嬷特意出门打听了在这究竟应该怎能称呼楚子沂，毕竟北境与京城相距千里，难免有些不同。

　　这一打听才知道楚王世子在的时候华城人民称楚子沂楚小将军，如今世子虽不在了但楚小将军的称呼却没变…当年楚王世子战死沙场，楚小将军身受重伤才保住了十三城，皇上虽没准许楚王探亲，但却封赏了楚子沂，如今这一句楚将军是合礼仪的。

　　楚子沂回了一礼：“嬷嬷安好。“并没有因为桂嬷嬷是下人就略去礼数。

　　桂嬷嬷再次行礼退出了室内，把相处的时间留给了二人…

　　楚子沂走到床边轻轻掀开盖头。

　　林怀夕抬眼看去，上一次隔着人群匆匆看了一眼，只看个大概便觉得楚子沂样貌出众，如今这样的的距离看着便觉得他更好看了。

　　眉目俊朗，若是在京城中恐怕京城四大美男必然有其一位…只是今日这楚子沂的面色怎得如此红润？与那日马上苍白的脸色截然不同。

　　楚子沂虽表情淡然的任她打量，但拿着红盖头的手一时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林怀夕突然伸出手，直接隔着喜服握住了楚子沂的手腕。

　　白韵是医女，没遇见林平升之前已经四处行医，医术十分了得，小时候她和兄长常被白韵强迫着学习医术，虽然没有精通到药到病除的程度，但是还是能分辨出来一个人脉象究竟好坏。

　　就比如此刻楚子沂的脉象平稳有力，哪里像是京中传言的那般久病难医恐命不久矣？这人分明健康的很！

　　楚子沂虽觉得此刻林怀夕的动作有些冒犯，但也并未计较，他们已经成亲了。

　　况且京城中鲜少有人知道白韵嫁入相府前是医女，楚子沂又怎会知道林怀夕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子在把他的脉呢？

　　直到林怀夕确认了楚子沂确实是健康的一个人之后才松开了手：“楚将军，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好”楚子沂应道。

　　林怀夕摘下压在自己头上一大天的喜冠，只觉得头脑清晰了许多，正在想如何安置这喜冠，那喜冠就被一双大手接了去，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林怀夕起身缓缓踱步到屋内的桌椅前坐下，楚子沂也坐在了她对面。

　　“楚将军，赐婚之前你可有心上人？”

　　“没有”楚子沂果断的回答后反问道：“林姑娘，你呢？”

　　林怀夕微微一愣，过了一会才开口“没有”

　　到了出嫁的年纪就算她不急，林平生也为她挑了许多适龄的公子，没有赐婚之时，她确实有一位相中了的人，可赐婚来的太快。

　　心上人和可以嫁的人还是有所区别的，所以这就算是没有的，林怀夕想。

　　林怀夕这边再确认心上人和可以嫁的人有何区别，但放在楚子沂的眼里就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承认自己有心上人…

　　楚子沂轻声道：“一道圣旨将你我绑在一块，对林姑娘来说的确不算公平，但圣上赐婚，臣子并不能抗旨不尊，还望姑娘见谅，如若是将来姑娘有了心仪之人，你我二人可以合离，但请姑娘放心，你我二人既然已成夫妻，我定然不会负你。”

　　嫁来之前林怀夕就做好了守寡的准备，嫁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相公不但身体健康能活的长长久久，人也十分通情达理。

　　“那不如我们定个期限？你看多久合适？”

　　楚子沂抿了抿唇，思虑了一阵道：“一年？”

　　林怀夕点头：“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与我说。”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楚子沂顿了顿继续道：“成婚前听爷爷说，姑娘你在京城中名声很好，知书达礼性情柔顺，但我希望你可以骄纵一些，尤其是对上华城知府，尽可能透露出你对这件婚事的不满，当然在王府中无须这样。”

　　林怀夕看着楚子沂，看来这个人确实在装病没错，这华城中也有皇上的眼线…

　　见林怀夕没有讲话，楚子沂继续道：“我知道林相效忠于皇上，但你坐在这里不就证明当今圣上已经开始忌惮林相会参与立储之事了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赐婚并不仅仅是忌惮爷爷与林相。”

　　“他赐婚并不事想撮合一对亲家，而是想成一对怨偶是吗？”林怀夕这才想到最主要的一点，皇上忌惮林相参与夺嫡难道就不忌惮林相与楚王联手吗？

　　皇上既知道林平升最疼爱林怀夕也就知道这桩婚事一但成了，林平升最大的怨气便是对着楚王，若不是他明知道自己不能离京还几次三番请旨离京，逼得皇上不得已只能用一桩婚事打发，林怀夕才会远嫁北境。

　　赐婚旨意下达后皇上召见林平升之后确实也向他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父亲也确实对楚王和楚子沂心生不满。

　　楚子沂点头：“他想要看到的就是你我针锋相对，林相与爷爷针锋相对，闹的越僵越好。”

　　“所以，我们现在在外人面前要做戏？”林怀夕问。

　　“相府中没有眼线，樊城也没有，北境毕竟距离京城千里之远，皇上能做到的也有限，只要留意华城知府就可以了。”

　　林怀夕为自己倒了杯茶再次问道：“我看楚将军并未病危，为何楚王三番四次要请旨离京？”

　　“若是皇上得知我平安无虞，那么楚王府就岌岌可危了，手握重兵又在边陲之地，上位者自然有所忌惮，若我重病垂危爷爷无动于衷，那这病就装的不真了”楚子沂似乎是想起来刚刚林怀夕握着自己手腕的异常之处，继续说道：“当年皇上多疑，北境又常年战事不断，既有外忧就不能再有内患，三年前十三城岌岌可危若不出此下策，内忧外患之下大军必败，若敌方冲破十三城，大齐的子民该如何？如今敌国虎视眈眈不日即将进攻，若我身体康健的事引起了皇上的忌惮，那么内外夹击，不仅楚王府，大齐子民也要受战乱之苦，所以林姑娘就算林相真有愤恨，也请姑娘代为转达，平林相怨气，让林相帮忙演完这场戏，一年之后边疆平稳，姑娘有何打算楚某定不食言。”

　　这里不是京城没有祥和安定，皇上既然疑心便会试探，既然试探必然会有损边疆平稳，敌国虎视眈眈，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林怀夕点点头：“好，我马上修书给父亲，讲明缘由，父亲并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如今我既嫁给了你，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出了事我定然一样，父亲不会帮着皇上对付北境的。”

　　楚子沂点头：“姑娘的信还需交给我传回京中，路上经过层层的驿站，很难保证书信内容不会流露出去。”

　　林怀夕“嗯”了一声，她此刻是相信楚子沂的。

　　楚子沂再次开口：“北境不比京城，若是姑娘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跟我提出来，我久在樊城驻守，不在家中之时，遇事可去找二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