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恶意入梦

9、9

　　【第九章】

　　庄生序话落，庄颜的脸上还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许宓却是立马着急了起来。

　　许宓忍不住轻嗔道：“既然是两个月后的事情，那就两个月后再提醒嘛，何必这么着急……”
　　一旁的庄诗书听了，轻笑一声，手肘搁在腿上，一手托着下巴，两眼望着许宓，慢悠悠地笑道：“妈妈，也可以今天提醒一次，两个月后再提醒一次嘛。”
　　“诗诗！”

　　见母亲生了气，庄诗书别开视线，吐着舌头装无辜。

　　另一边，庄颜垂眸看了眼庄生序伸手推过来的文件袋，而后神色平静地拿了起来，将牛皮纸文件袋拆开。

　　她拆开牛皮纸文件袋，接着神色冷淡地开始查阅其中的协议文件。
　　斜对面的方向，庄诗书翘着二郎腿，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悠哉悠哉的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庄颜看得很快。
　　她一目十行，很快将手中的这沓文件翻阅审视完毕。

　　看完手中的文件，她将文件按照文件的页码顺序规矩地放回叠好，摞整齐之后，才重新装回到牛皮纸文件袋里。
　　——这是以前的庄颜绝不会有的细心和妥帖。

　　庄颜放回文件的全过程，庄生序看见了。
　　但他并没有在意。
　　因为他在等着庄颜的回答。

　　将文件放回到牛皮纸袋里重新束好之后，庄颜坐在庄生序正对面的方向，声音从容淡定道：“我看完了。”
　　庄生序抬眼看着她。
　　她波澜不惊，轻飘飘地继道：“我没有任何疑问。”
　　庄颜话落，庄生序眉梢微动，像是有些意外。

　　而随着庄颜刚才那轻飘飘的七个字，客厅内霎时间静了下来。

　　还在等着庄颜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她面前表演，死活耍赖不肯离开庄家的庄诗书，登时就愣住了。
　　她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听错。

　　庄诗书吃惊震撼地望着庄颜，瞠目结舌。

　　就在庄诗书错愕到一度失语间，庄生序在短暂的意外了两秒之后，很快回过了神。
　　此时，他看向庄颜的眼神，已经发生了略微的变化。

　　他不知道庄颜到底是真的失忆，忘记了一切，还是定力十足，在他面前强作镇定，以退为进，但他必须得承认的是，庄颜刚才的回答，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
　　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的决定，不会因为庄颜的态度和变化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很好。”庄生序冷冷道。

　　庄生序面无表情地启唇，抛出这两个字后，慢条斯理地从位置上起身。
　　他身形颀长，有力修长的双腿被昂贵的西装长裤包覆在其中。头顶水晶灯的灯光明亮如昼，挥洒在庄生序的头顶之上，而随着耀眼灯光所倾坠而下的高大投影，几乎可以将庄颜整个人给笼罩在其中。

　　庄生序冷漠的抽离了视线，不再去看庄颜。
　　他迈腿就走。

　　在经过管家的身侧之时，他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道：“文件可以放回去了。”
　　管家恭敬应声，“是。”

　　庄生序离开之后，这时，庄诗书才终于从错愕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来。
　　她神色复杂微妙地看了庄颜一眼。

　　真有定力啊。
　　看来这一次的确是下足了功夫。

　　庄诗书对庄颜稍稍侧目了一些。
　　但她仍旧不信庄颜是失忆。
　　失忆？怎么可能？又不是演电视剧。

　　没想到庄颜这次竟如此有定力，不按照以前的剧本来，完全在庄诗书的预想之外，庄诗书看着庄颜那副冷静从容的模样，一时间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啧。
　　没意思。

　　庄诗书觉得没劲，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妈我走了，回房间了。”庄诗书扬声道。
　　“好，你回房间休息吧。”许宓柔声应。

　　庄诗书迈腿离去。

　　庄诗书走后，管家恭身上前，将大理石桌面上的文件小心拿起。
　　他恭声对着许宓说道：“夫人，我就先离开，把文件放回去了。”
　　许宓摆了摆手，“去吧。”
　　管家带着文件慢慢退下。

　　在管家也跟着一同离开之后，客厅内便就只剩下了庄颜和许宓二人。
　　许宓望着庄颜那‘一无所知’的脸，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难过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颜颜你失忆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文件……”

　　庄颜听了莫名。

　　“我知道。”她回，“我刚才看了收养协议。”
　　许宓闻声，下意识道：“那你知道——”
　　“知道。”庄颜心如止水地打断她，道，“按照收养协议里的内容，两个月后，我就必须得离开庄家。”
　　见庄颜说知道，许宓不由得着急地又再次继道：“既然知道，颜颜你刚才怎么不央求哥哥，说你想要留下来——”

　　庄颜蹙眉，感到有些费解。

　　“可是收养协议里，白纸黑字写着2024年7月23号，我必须得离开庄家。”庄颜淡淡道。
　　“妈妈知道，”许宓放轻了声音，“所以你要央求哥哥……”
　　回忆着刚才客厅内，庄生序的那副冰冷神情和冷漠口吻，庄颜思考了两秒，而后理性道：“我认为他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被说动的人。”

　　许宓噎住。
　　她无法反驳。

　　想到庄颜为了讨好他们，不仅穿上了自己以前从来不穿的衣服，还甚至做了佣人才该做的事，结果真的到了庄生序的面前，却毫不挣扎，连一点说服生序，让自己留下来的希望都不抱有，许宓简直难过极了。

　　讨好他们，却对自己能够留下来的事情，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颜颜真的太可怜了。

　　许宓心想着，哽咽落泪，“那到时候该怎么办？就这样搬出去，离开吗……？”
　　“嗯。”
　　许宓眼泪婆娑，“妈妈实在是接受不了……”
　　闻言，没想到庄颜竟不解地困惑反问道：“为什么会接受不了？500万，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一辆车，每个月20万的零花钱，还可以帮忙安排工作……只不过是搬出这个家而已，就能获得以上的这些，这不是很好吗？”

　　许宓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猝不及防。

　　“颜颜……你真是这么想的？”
　　“嗯。”
　　“可你以前……不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吗？”
　　“……是吗？”庄颜蹙眉，费解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许宓见庄颜神色困惑，像是不太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不能接受如此优厚的条件的模样，而不是故意说谎，伪装，为了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才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于是她沉吟思索了一二。

　　“还有……颜颜你以前从来不穿身上的这种衣服，你说不喜欢这种风格。”许宓小心翼翼道，然后急忙补救道，“当然了，妈妈觉得颜颜穿什么都好看。”
　　“……是吗。”庄颜蹙眉，回，“但我觉得很好。”
　　“真的吗？”许宓惊讶道。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许宓忍不住再次说道：“还有哦，颜颜你以前……从来不会叠被子，做家务的哦。”
　　怕庄颜误会，许宓连忙又补上一句。
　　“不过颜颜本来就不用做家务，家里有那么多的佣人，花钱聘请他们来我们家，本来就是让他们来做这些的。”

　　听到许宓说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叠被子，做家务，庄颜不由微怔。

　　“抱歉，这些……我也都不记得了。”庄颜皱眉，“我只是顺手把被子叠起来而已。”
　　“只是顺手吗？”许宓睁大双眼，颇为吃惊道。
　　“嗯。”

　　看着庄颜淡然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许宓这才终于发现，自己是误会了什么。

　　“我还以为……”
　　“嗯？”
　　“没什么，颜颜别在意。”许宓连连摆手，接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庄颜，像是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颜颜失忆后，变了好多，不止喜好变了，性子也变得沉稳许多……失忆会让人的喜好和性子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吗？”

　　不等庄颜回答，许宓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去打电话问问医生。”许宓轻声道，“时间不早了，颜颜身体还没好全，记得早点睡。”
　　“好。”
　　许宓起身刚要走，猛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迅速回头，“颜颜还记得自己的房间在哪吗？要不要妈妈带你回房间？”
　　“不用了，谢……”庄颜的谢谢刚说到一半，想起什么，默默地将剩下的另一个谢字给吞了回去，“我自己可以回房间。”
　　“好。”许宓放了心，“记得小心一点哦，别磕到碰到了。”
　　“嗯。”

　　许宓急匆匆地离开，准备去给医生致电询问。

　　许宓离开后，客厅内便只剩下庄颜一人。
　　她静静起身，乘坐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内，庄颜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换上睡衣。
　　换上睡衣后，她进浴室内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毕离开浴室，她从房间内随意的找了本书，打算看会书后入睡。

　　但没想到，就在她坐在休息椅上准备翻开书页阅读之时，她这才发现，她随手拿的一本书，竟然是一本时尚杂志。
　　庄颜默然。
　　她对时尚杂志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便又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准备重新再找一本新的。

　　然而当她将房间内寥寥无几的书籍翻了翻后，却发现，这些书籍全都是时尚杂志，再没有其他的类型。

　　庄颜兴致缺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于是收回了手。
　　她决定放弃阅读的想法，直接入睡。

　　……
　　夜阑人静。

　　庄颜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窄的走道之中。
　　她有些愣神，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正当她双眼迷茫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竟握着一把刀，刀刃上满是血。
　　而在她的手指和指缝间，也同样满是猩红温热的血。

　　庄颜眨了眨眼，更加迷茫。

　　就在她愈发迷茫间，她看见，自己的脚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也看不清对方具体的模样，但是在她见到对方的一瞬，她神色一冷，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刀，眼也不眨地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