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老烦

1、无题

　　苏白偷偷拿出手机，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短信。果然是忘记了啊。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在一个星期前暗示过他，但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知他到底听懂没有。想要明白告诉他，又怕他瞧不起自己。女人，就是贱。
　　讲台上教授的嘴唇在她眼里已经变成纯粹的机械运动，她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但最终还是放弃。干脆拿起笔在指尖玩了起来。她抬起头，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向远处的一个身影望去。那里坐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位身姿娴静，小小的鸭蛋脸，淡淡的眉眼下是小巧的鼻和蔷薇色的唇。斜射入窗的阳光在她发丝上笼罩起一层金色的薄尘。其实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她一定也是不知道的。苏白侧着头想，看着钢笔在自己之间旋转。真是可笑，坐在她身后默默地望着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玫瑰香，这个样子已经有一年了。连苏白也开始瞧不起自己。想和她交谈，想看她大笑，想把肩膀靠上去让她哭泣，想和她做朋友。但自己做不到。苏白知道自己是一个乏味的人，像一只干瘪的橘子。
　　教授停止了讲课，下课铃响了。教室里嘈杂起来的声音使苏白回过神来。周围的人正在收拾东西，有的人却已经背着书包离开教室了。刚才似乎听见教授临下课前嘱咐下堂课要交些什么。苏白并不着急向邻座的人打听，这是一场对话不错的开始。她寻思着借这个理由和女孩攀谈起来。苏白背起书包，准备去图书馆。她知道女孩也是要去的。她了解的这么清楚并不是因为她是跟踪狂，只是因为她会时不时不由自主地关注女孩。苏白记得有一次在图书馆，女孩恰巧坐在她前面。她痴痴的望着女孩的背影，女孩没有发现她，因为当时女孩正和另一个女生为一件不知名的小事低低发笑。苏白发现女孩的针织毛衣上挂着一缕头发，便轻轻地取下来。
　　“怎么？”女孩觉得有人拍她，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盈盈笑容。
　　“没什么，只是你后背上挂着一根头发。”苏白拿给她看。
　　“哦，是吗？谢谢你。”女孩客气的说。转过身和身边的女生继续刚才说到一半的事情。
　　苏白拈起细长的发丝，将它一圈一圈紧紧地缠在自己的食指上，直到指腹出现淡白色的勒痕，她才将发丝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夹进自己的皮革笔记本里。苏白很喜欢这种感觉，像古时兄弟结拜时的歃血为盟。
　　到了图书馆，苏白很快就找到书架后那淡淡的身影。苏白用手拨了拨头发，心里重复了几遍开场要说的话，才迈开步子朝那方向走去。心快的像要跳出来，苏白却又忍不住想笑。像是要登台表演的演员，为表演的开幕紧张而兴奋着。绕过书架，苏白的脑袋“嗡”的一声，颤栗的心却突然漏拍了。女孩身边已坐了一个人，是一个男生。看着两个人亲密的样子，苏白知道自己不能无趣到去做一只电灯泡。苏白颓然的放下书包，坐在他们后面。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发现男朋友发来的一封短信，苏白忙打电话回复。
　　“喂，苏白？”
　　“你不来陪我吃饭了吗？”
　　“对不起啊，中午社团有事，实在忙不出手。”
　　“……”
　　“怎么，生气了吗？抱歉抱歉，自己照顾一下自己，好吗？”
　　“那你也要照顾自己，别太忙了。”
　　“好，拜——”
　　屏幕显示通话已结束。苏白摘下手机，眼睛死死的盯住屏幕，知道背光暗下去变成一片漆黑。这不怨他，苏白跟自己说。是自己太蠢，跟他逗了一个星期的闷子却不肯和他挑明；是自己太贱，什么都没有付出却渴望得到些什么。看着窗外，已经入冬的梧桐像裹了一层生了锈的白铁，光秃秃的树枝上却还是有几片残叶。冷风刮过，地上一片“哗啦啦”的响声，厚厚的一层枯叶想枯萎的蝴蝶，旋转，飞舞，跌落。想想这偌大的校园里，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竟没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开心，她想哭。
　　指尖擦擦眼角，是湿的。她告诉自己别这么没用。但很快，镜片上氤氲起一层雾气。她知道自己哭了，便将头深深埋在臂膀中，低低地抽噎起来。这时她听见前面的女孩和男朋友不知为了什么事失声笑了出来。她终于忍不住了，身子剧烈的抽动起来，发出大大的呜咽声。她想就这样自暴自弃算了，哪怕在女孩心中留下不好的影响。但求女孩回头看一眼，看一眼这个坐在她身后，哭得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女生。
　　好一会，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力量很轻。苏白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哭得乱七八糟，但还是忍不住立即抬起头来看。
　　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在前面的那对儿情侣早已经走了。女孩直直的看着苏白，无视她满脸的泪痕，仿佛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同学，请把座位里的书递给我好吗？”苏白知道她在假装看不见自己的哭泣，而且自己有必要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苏白恢复了自己平时那副淡漠甚至有些呆滞的表情。她一面取书一面想：现在该去找一个自己认识的同学问一下今天教授留的作业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