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伪三无

2、第 2 章

　　周一上午，一周中最艰难的开始。
　　楚未习惯性磕了片儿布洛芬，早早去了医院。

　　大查房开始前，楚未撑着下巴扫着病人的检查结果，记录着一些必要的数据。
　　“又这么早？”
　　段林打了个招呼在他旁边坐下。
　　“师兄早，刚来，你也很早啊。”
　　“我得把所有病人都过一遍……”
　　“曹雨师姐又回实验室了？”
　　“嗯，好像是需要补一批数据，”段林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楚未，“你不需要补什么数据吧？”
　　楚未听着他惊恐的语气笑了。
　　“不需要了，过段时间应该都能见刊了。”
　　“很好，有人陪我在医院过年了。”

　　“过什么年？今天小年夜，没事儿的都来家里吃饭。”
　　“老师。”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同时站了起来。
　　“看完了吗？”刘君行坐到段林另一边的位置上，点开一个重点病人。
　　“看过了，23床术后复查的结果都挺好，还有……”
　　楚未滑着椅子坐到两人身后，听着他们对病人的讨论。

　　——

　　医院对面的火锅店里，闻衍百无聊赖地刷着电子书等人，门口的“欢迎光临”响了无数次，终于在接近一点的时候，进来了闻衍等着的人。
　　“这边。”
　　闻衍冲两人招了招手。
　　三个人寒暄废话了半天，开始互揭糗事，尤其是闻衍最近忙回国的事，所错过的一些糗事。
　　“思乐你手术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琛不怀好意地问到。
　　闻衍：“什么手术？”
　　“没完了是吧！”章思乐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别提啊！”
　　“不能不提啊，你恢复好了我们就吃辣锅，没恢复就骨汤……”
　　章思乐原地吭哧了一会儿，恨恨地低声到：“鸳鸯锅是你上辈子仇人吗？”
　　“鸳鸯锅是闻衍的仇人。”
　　刚到的周易顺嘴接了一句。
　　“什么手术啊还不能吃辣？”闻衍执着地问到。
　　“痔……”
　　“闭嘴！”
　　周易话没说完，被章思乐愤怒打断。
　　闻衍没控制住喷了一口水。
　　“咳咳，这么大的新闻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章思乐无奈道：“咱别说了……吃个饭聊这个不嫌恶心吗？”
　　宋琛：“在座都是医生，有什么恶不恶心的，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服务员！我们点菜！”
　　章思乐生硬的略过这个话题，几人小声讨了论几句，顾及章思乐的面子，没再说这个话题。

　　闻衍在国内时也算学校红人，不过出国这么多年，很多人都断了联系，关系交好的也就这三个室友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熟悉的聚餐场景，时不时插两句嘴，享受着这种跟朋友插科打诨的单纯快乐。
　　然而，剩下几人不像他这么“游手好闲”……

　　周易：“两点多了，我得赶紧走了，下午排了门诊班。”
　　章思乐：“这么快？我跟你一起，我也门诊。”
　　闻衍看向宋琛。
　　“我没门诊，但今天下午病房排了我的班。”
　　闻衍：“行吧，晚上我老师在家给学生做饭，我去买食材。”

　　四个人同时出门，三个人走向对面医院，闻衍目送几个人离开，看着对面叹了口气，等过完年，自己也得在对面，也得是他们这个节奏了。
　　他赶紧打了个车去超市，抓紧时间感受这些来之不易的空闲。

　　超市里人满为患，过年可能就是人类的冬眠，需要囤积各种各样的食物、新的生活用品和新的衣服。
　　闻衍按着顺序转过购物架，不紧不慢地往购物车里扔东西，脑子里漫无目的地闪回一些记忆。
　　早上跟父母通了电话，感叹了一下双方又进入了异国家庭的状态，不过话语里对自己回国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想到这儿，闻衍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大号披萨饼，准备晚上做个爸妈都喜欢吃的牛肉芝士披萨当饭后点心，虽然他们吃不上吧……

　　在超市里消磨完下午的时间，天光渐暗的时候，闻衍才慢悠悠回了家。
　　“回来啦。”
　　“嗯，”闻衍探头看了看厨房那边，“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在包饺子，你快点儿洗洗手来帮忙。”
　　“包饺子？来得及吗？”
　　“来得及，”杨婉把饺子皮放到闻衍手上，“你昨天开冰箱没看见里面已经冻了饺子吗？”
　　“我还真没注意。”
　　看着闻衍熟练地把饺子一鞠，杨婉笑了：“还是这么熟练。”
　　“在国外练得更熟练了。”
　　“回国的感觉怎么样？”
　　回国十几个小时后，在一个房子里的师生两人终于见了面，慰问起生活……

　　晚上七点多，门铃响起，杨婉推了推闻衍。
　　“快去开门，你刘老师估计又没带钥匙。”
　　他擦了擦手，紧走几步到门口，正要压下门把手，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喀拉一声，门开了。
　　闻衍看着门被推开，笑着问：“怎么带了钥匙还……”
　　话没说完，闻衍看着门外的人愣住了。
　　昨晚车影暗光下，只看到摩托车手漂亮的轮廓，现在在门口过道的白炽灯下，这人的冷白肤色跟透明的一样，眼尾本不明显的浅粉色显了出来，又被偏白的薄唇均衡掉，清凌凌的高冷……

　　——

　　楚未坠在一群人的最后进入电梯，课题组的人好久没这么全乎过了，一个个跟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说不完的话题。楚未偶尔搭几句话，在一群人里不着痕迹的安静着。
　　刘君行站在门口掏了掏口袋，嘟囔了一句：“又忘带钥匙了。”
　　随即敲了敲门。
　　楚未抬眼看了下，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开门，拿出自己的钥匙串往前蹭了蹭。
　　“老师，我带钥匙了。”
　　“快来快来，你师母估计正做饭呢。”
　　开门的瞬间，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出自己半头的黑影，楚未反射性后退半步，撞到了刘君行身上……

　　刘君行：“进进进，进去再互相认识，闻衍你别堵着。”
　　闻衍赶紧退开，让众人进来。
　　几个人熟门熟路地换了拖鞋，挂起外套，纷纷看向这个陌生的帅哥。
　　闻衍笑了笑，自我介绍：“闻衍，‘朝闻道’的‘闻’，‘敷衍’的‘衍’，你们师母的学生。”
　　“好久不见啊闻衍，还记得我吧。”
　　段林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楚未，先跟闻衍攀谈了起来。
　　“段林？咱俩应该是同届吧，我记得出国时候的送行宴你也来了。”
　　“可以啊，记得这么清楚。”
　　闻衍笑了：“你不也记得。”
　　段林大大咧咧道：“你长得帅啊，这颜值我五年也见不了几个。”
　　刘君行喝完半杯水，略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叙旧待会儿饭桌上叙，你后面师弟师妹还等着呢。”
　　段林拉上自己嘴上的拉链，绕过几人去了厨房。
　　几个人按着顺序一一介绍，闻衍一个个点头打招呼，心里默念：博二张敬晨，博一曹雨，研三王蒙，研一李星烨，大五陈霆，还有个博三提前放假回家搞论文了。
　　研二呢？刚刚那个摩托车手呢？
　　正想着，段林从厨房里推着一个人出来了。
　　“来，跟你同一等级颜值的师弟，刚去厨房放东西了。”
　　楚未笑了下：“师兄好，我叫楚未，‘未知’的‘未’。”
　　闻衍暗道：跟我同一等级？开玩笑，我不配。
　　“你好啊，小帅哥。”
　　楚未微微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师兄师姐们自然接过话题，好奇起闻衍的国外生活。

　　闻衍几次扫过楚未的脸，昨天这张脸一直保持冷漠，疤和黑皮衣加持下，酷的不行，今天却是面带微笑，米色卫衣，邻家哥哥，就是手上的创可贴有点儿碍眼。两者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都不太说话吧。
　　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楚未也侧头看向了他，两个人互相微笑，又移开目光。

　　厨房里传来关火的声音。
　　杨婉温柔的声音响起：“来端菜啦。”

　　饭桌上辣和不辣的菜泾渭分明地摆开，几个人也分列入席，楚未落后一步，跟闻衍错开。
　　“楚未，来这边，你不是不吃辣吗？”
　　躲避失败，楚未被师姐拉了回来，跟“陌生”的闻衍错了一个位置在对面坐下。
　　还好……楚未内心暗道。

　　众人不谈工作，不谈项目，也不谈病人，就像普普通通的大家庭聚餐一样，话题不一定转到哪个主题，转到哪个人身上。
　　闻衍算是新来的，总能实时地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加入到每一个话题，仿佛某个花园里新来的蝴蝶，这儿停一下，那儿停一下的……

　　张敬晨：“话说梁凡师姐的大论文写完了吗？下一年就是我了，我已经提前开始焦虑了。”
　　刘君行毫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小论文写完了吗？还有空焦虑大论文？”
　　“……快了，真的快了，我保证过年以前肯定把初稿给您。”
　　刘君行：“没催你，知道你们自己都注意着时间呢，但能提前就提前，看楚未的小论文多快，现在不就安心写大论文了，还能多上临床学习学习。”

　　楚未听到自己名字，停下筷子看向刘君行，发现对话的主题跟自己并没有关系，便没搭话，手拐了个弯转向可乐罐。
　　还没等他拿起来，话题迅速顺理成章地接到了他身上。

　　杨婉：“那楚未最近时间是不是挺宽裕啊？”
　　“是吧，手里的活儿都不急。”
　　不等楚未接话，刘君行就替他回答了。
　　楚未点了点头：“时间还挺宽裕的。”
　　杨婉似是早准备好了说什么，笑着看了闻衍一眼。
　　“你闻衍师兄年后就正式入职了，他不熟悉医院操作，你年后能跟他门诊帮他熟悉熟悉吗？正好把精神科的规培补完。”
　　楚未看了看闻衍，闻衍熟练地提起嘴角，一副无害的样子。
　　楚未反射性也笑了下，答应了下来。

　　话题重新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楚未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小幅度划着筷子，不经意扫着对面间隔位置上的人，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看了”这个人。
　　虽然每个话题都参与了，但语气总不急不徐的，说的话也不多，插入的也不突兀，回想刚刚的谈话里这人更具体的自我介绍，虽然硕士读的是精神科，留学后却申请了双学位，另修了心理学，这种温文尔雅的表现、平静且体面的问答都是学过精神心理的人的基本操作吗？
　　楚未就这样扫视了他几分钟，什么都没看出来，表面上是个好相处的人，看师母也很喜欢他的样子，应该可以顺利合作一段时间。
　　尽管离年后还有几天，但是陌生的人，陌生的关系，想到又要进行一个人际关系的初期发展，楚未就开始预期焦虑。意识到自己的焦虑后，他马上停下了手里不自主划动的筷子，喝了一口刚刚没喝到的可乐，继续扒拉自己碗里的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饭桌上，将思维从焦虑怪圈里强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