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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雪落尘世 满觉空灵(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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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荣耀圣殿。
米迦勒淡淡地呼吸着,他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沙沙作响,冷风在阵阵吹拂,他静静地听着这不平凡的声音。
鎏金渲染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沧桑的文字。那是神纹,也是恶魔的诅咒。帝国最强的骑士米伦达,研究了足足十年,却无丝毫发现。
彩色的穹顶覆盖了整座宫殿,它由一块块七彩石拼凑而成。蜿蜒曲折的巨蛇占据了整个穹顶,彼此纠缠不清的鳞片之间,隐隐约约显露出一颗星辰。
太阳的光芒似乎被它掩盖了,如同夕阳西下般:古蛇和晨星。
它们的名字在帝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禁忌,就像流深一样,生不逢时,所到之处皆是命数。
米迦勒伫立在天台边缘,独自欣赏这漂泊大雨。命运如同洪流,有些人不小心踏入,不知去往何处,也没有归途。而他便是被卷走,离岸边最远的那个。
雨,还没有停。到底什么样的终点,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簸流离?
三日前。
“不……不要……”
角落里的人似乎被扼住喉咙一般,双手无助的挥舞着,嗓音嘶哑地只能发出声声低喊。他眼睁睁地看着数米之外马背上的猩红铠甲,举着一柄硕大的重剑“唰”地应声挥下。
“噗!”妇人的头颅咕噜噜地应声落地,“砰!”地一声砸进了一片血泊里。溅起的血花在夕阳下显得那么美好,而帝国骑士的利剑却丝毫未沾血污。重剑落在地上,把青铜铺的路都给砸碎了。崩起的碎片直直的射进了坍塌的城墙里,以它为中心,一道道裂纹向四周蔓延。终于,“轰”的一声,城墙彻底塌了。
“嘶!!”角落里突然发出窒息般如同野兽一样的低吼声,却又被拼命地压制下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斜倚在城头一处断掉的横梁边,肩膀不受控制地前后颤抖,指尖用力地抠着石缝,像是恨不得钻进地缝去躲避这无妄之灾。
帝国的骑士似乎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转身踏上城头。几日前还欣欣向荣的城市如今已化为一片焦土。这里是苏堤城,位于八国中心,是这个大陆的经济中心,也是为数不多的中立地带。
怪只怪它的手伸的太长,惹了不该惹的。弱肉强食是这世间唯一的准则,虽残酷却无法改变,只能被动适应。规则是由强者制定的,而弱者只能遵守。
大旗拦腰折断,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泥土中混和着血水,腥气冲天。长达九个月的围攻,整整三千多万条人命。断壁残垣埋不住那残肢断臂,晨晖给其镀上了一层狰狞。
年老的骑士们清点着伤亡的骑士,年轻的骑士们沉默地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尸体,甚至来不及去抹去脸上的泪痕。不时有人哼出声,却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呢喃,纵然有,也不过小声说一句“一切都会好的”,接着便走了。
人死了,留下的东西都是空的。即便你找到了见到了,除了伤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姓白,名珏浔,他是这座城市的骑士长。为什么会这样呢?白珏浔仿佛抽搐般的把手从石缝里拔出来,狠狠地插入发间,揉乱了满头黑发。
初升的太阳升上了城头,光芒四射,映出城楼上那个男人的身影。风乍起,猩红色的铠甲叮当作响,洁白的双翼耀耀生辉。长剑尚未回鞘,如在漫天火海中带了点冷意。
帝国骑士团团长--米迦勒,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一个面无表情冷血残暴的怪人。猩红色的铠甲上刻着一个个人头,胸前的宝石金光闪闪,手中长剑挣鸣,警示着世人生人勿近。
“米迦勒大人!帝国骑士团阵亡一百零八位,重伤三百位,轻伤一千零二十位。英雄铭文已经就绪,遗体埋进天祈烵。所有战绩、伤亡已向帝都送达,帝国骑士团准备完毕,恭候大人指令!”
城堡上的那个男人霍然转身:“嗯!即刻启程,前往帝都!”诺顿领命而去。另有一人上前一步:“米迦勒大人!所有敌国骑士皆已清除,清除人数总计两千八百六十万人,已无活口。俘虏总计三百四十万人”,他的背上生有一对巨大的黑翼,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其名为--帕加尼?斯顿。
白珏浔蓦然抬头,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表情。只是看到他微微颔首,诺顿转身离开,城头那个身影并无一丝摇摆。那可是屠城啊!血流千里,尸骨成山!他的亲人永远留在了这里,这是地狱!
他从未如此的无助,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颅堆积成山,一股又一股的鲜血迅速汇聚。尸山血海,残垣断壁,倾城皆墟。
晨光里,米迦勒只是简单地转了个身,便切断了白珏浔的百般杂念。只是,在他转身时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白珏浔身上,腰间的剑身映出一缕日光,刺得白珏浔眯起了眼。
“米迦勒”,白珏浔喃喃自语。多少条人命啊!他们有的还是孩子,甚至才刚刚出生啊!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就被带走了。太残忍了,“天道不公,我来正法”他的目光开始变的坚定。
路西法,米迦勒。他们命中注定,谁也无法逃离命运编织者。路西法,曾经神的使者,如今地狱的王。世人皆知他背叛了神,却不知为何。他背负罪名数万年,遭尽世人谩骂,却一言不发。米迦勒也不为他开脱,也有人说米迦勒背信弃义,卖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可他却闭口不言。
白珏浔看着米迦勒伸开双翼,震翼而去,心中莫名的有些低落。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自己就是路西法。
“你叫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沧桑感。“白珏浔”,白珏浔抬头看去,一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一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白家的啊!”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让珏浔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谁?”白珏浔这才发现,本是俘虏的他竟然座在一张床上!
“别看了,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他缓缓地说着,“若你想回去,我不拦着。”他看都没看白珏浔一眼。“不,我不回去!想让我怎么报达你?”,“替我去保护一个女孩”。“她对于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白珏浔淡淡地看着他。男人却不回答,他站在窗边看着那桃红柳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久,耳边传来几个字“我叫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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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明日城,千寻寺。
白珏浔抬头看着供奉的佛像,宏大、庄严、肃穆,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这里,也下着雨。或许,比帝都的雨来的更加猛烈。他靠在墙上,静静地呼吸着。
白珏浔看着眼前这扇略显斑驳的大门,还有四周树枝上低落下来的水滴,感觉这一切仿佛都静止在那一瞬间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一个现在已经是逝者的人所讲述的故事。
有一个好吃懒惰之人,自己不去劳作,还经常向父母强要强夺财物,来供自己花销。一日他独自一人在屋檐下躲雨,竟然看到了观世音菩萨撑着伞走来。这人高声呼叫到:“观世音菩萨,听说您向来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今日可否能带我一程?”
菩萨看了看他说道:“我在雨里,你在檐下;檐下无雨,你不需我度。”这人听到菩萨的回答离开跳到了雨中,对菩萨说到:“现在我在雨中了,你可以渡我一程了吧!”
菩萨微微一笑说道:“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是因为有伞,你被雨淋是因为无伞。所以并是不我渡我自己,而是伞在度我,你若想渡,不必找我,请自行找伞去!”话音刚来,菩萨便消失了。
“万般皆空,唯有自渡”,白珏浔望着高大的佛像,脑中像有千万道闪电劈下。“自救,自救,自己救自己”他突然站起来,推开门。看着漫天飘落的雨丝,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迈着大步,任由漫天暴雨砸在身上,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了,天冷了,雨大了,路滑了。
此刻,风雨飘摇,朔羽城千里外。这个男人像风一样的前进着,他的眼中只有那直插云霄的朔羽城通天塔。通天塔像暗夜里的一盏明灯般,为四海八荒的人指引方向。
白珏浔抬头看着通天塔,眼中流露出一抹涨然。他喃喃自语道“我来正法,我来正法”。他的身后,树影婆娑,暗夜毫无声息地吞噬着大地。
更远处,流深望着朔羽城的方向,皱起了眉头。这里与朔羽城正好相反,高悬在天上的烈日,君临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