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日常》杯倾川与溪

2、第二章

　　车驾缓缓驶入新川宫，青色石阶上的内侍拖长了尾音朗声诵道，“车與止——”
　　“九川女子请屈尊下辇——”
　　侍于一侧的宫人即刻搬来几个花梨木色的小几，落在八座车驾前。
　　胭川由郝葭先下了马车，又在云霓屈身探出时搀扶了一把。
　　云霓同郝葭皆不曾携侍婢前来，而缘由不同。云霓是心思未定，或不必嫁与新川；郝葭则是碍于庶出身份所限，又聪颖机敏，有心避露锋芒。
　　因而，一路来皆是彼此照拂。
　　当然了，于衣食住行，多是郝葭照顾着云霓。
　　云霓朝着郝葭，客气一笑，“多谢葭姐姐。”
　　二人相识时间由此次九川擢选而起，数月里，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
　　同为胭川秀女，于旁人眼中，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若论起亲近来，云霓心中却有定数，彼此尚未达推心置腹的阶段。
　　大概，那少得可怜的情分，多半也是因着这淑恪郡主的身份，指不定连郝葭那五年不曾相见的霁川妹妹都比不上。
　　然而平心而论，云霓并不讨厌郝葭。
　　纵使郝葭心思深沉，看不透她正图谋着什么，但可比胭川城内其余要讨好云霓的贵女们顺眼多了，至少她懂分寸、知进退，处处周全又从不邀功。
　　甚至，若不是相交时日甚短，摸不清郝葭的底数，单凭为人处世，云霓尚有些欣赏她。
　　就在云霓晃神的瞬间，各川秀女已纷纷出了马车。
　　胭川秀女便只她与郝葭二人，丹川、墨川亦是如此。
　　霁川秀女仅一人，云霓抬眸打量她片刻，圆圆的脸显之幼态，面上露一派天真与单纯，想来便是郝葭口中心心念念的世交，李家妹妹了。
　　其余四川皆是三人参选。

　　新川宫内 湖畔长廊
　　秀女排成纵列，依次将包袱与身份文牒交上，任由主教、主理两位嬷嬷筛查随身物件。
　　又查过一名秀女，其中一位柳嬷嬷不厌其烦地朝着后面重复道，“但凡是外头的物件，一律不准带入新川宫中，请各川姑娘们都自觉些吧。”
　　云霓视线落于郝葭肩头，“葭姐姐的东西可要紧？兄长想来已谴人打点过，我这厢不曾带有什么，若是要紧，便说是我的。”
　　郝葭闻言，绽开一抹笑意，婉拒道，“有劳郡主费心，然而包袱里皆是小物件，不值几个钱，没什么大碍的。”
　　然而，并非毫无例外。
　　英姿飒爽、面若凝霜的红衣女子，竟使先前尚冲着莹川秀女疾言厉色的柳嬷嬷瞬间软和了态度。
　　只见杨、柳两位嬷嬷齐齐施了一礼，柳嬷嬷柔声解释道，“丹川郡主身份尊贵，川主特许持枪进宫，但这包裹得留下。”
　　话说着，柳嬷嬷还小心翼翼地觑丹川郡主的脸色，仿佛是忧心惹恼了她。
　　幸而丹川郡主虽无多言，却是还与一礼之后不作停留，持枪潇洒入内。
　　丹川与胭川毗邻，云霓纵然再如何不识天下事也知，丹川是九川中极为特殊的一川，推翻了男尊女卑的制度，朝堂皆由女子掌权，民间亦由女子掌家。
　　而这位丹川郡主，是真正征战过沙场之人，无怪乎新川两位嬷嬷惧她。
　　奇女子。
　　云霓既钦佩又艳羡，如是想道。
　　兄长从不让女子触碰政事，她甚至连沙场是何等模样皆不知，只觉保家卫国的将士已十分令人敬佩，若论风姿卓越的女将帅，更是罕见，堪称凤毛麟角，人人皆得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不过，这念头只一瞬，便消散了。
　　因为前方，霁川秀女惹出了更大的动静，令云霓无法再继续回顾丹川之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