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番外七 夙偿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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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三二一，茄子！”程和乔矮身按下相机的快门，下一瞬耐不住屁股底下硬板凳的荀家小少爷就直接嚎出了声。只不过在抬头看到蓝锦淡淡的一瞥时，声音立马就降低了三分，血脉压制无时无刻都在。
这就是我两岁时候的遭遇，亲爹非但不愿意抱我，还喜欢放养。什么把我放在地毯上自己讨食，随手把我交给公司的员工就自己拽着父亲外出潇洒，直至晚上回到家才发现我不见了这类事简直就是多如牛毛。
只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小事，真正的考验是逐步升级的。
比如，我好不容易磕磕绊绊从两岁长到了四岁，差不多该到进幼儿园的年纪了。但估计别的小朋友都想象不到，我从能说话开始，就在接受着怎样惨无人道的学前教育。
爹地喜欢到处去旅游，所以我首先学会的不是常规汉字，而是各式各样的景区介绍。从云海之巅，到大漠孤烟，甚至还有我两位父亲举行婚礼的那座避暑山庄的长达千字的文字介绍，我都能磕磕巴巴给你背下来，别不信，那毕竟是我上千个日夜的耳濡目染形成的语言惯性。
当然，爹地不学无术，父亲就是正正经经的家庭教育了。金融概论，数学模型初级、中级、高级，管理学概论……每次轮到父亲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我总是睡得比平时快好几倍，毕竟知识这个东西，并不是听得多就能顺其自然进脑子的。我才不过几岁的脑子识别不了太过复杂的信息，就只好强行宕机了。
家里除了两位和我血脉相连的父亲之外，其他人都对我非常非常非常好，这也是让我得以健康成长的关键。不然我肯定会长成一个天生的导游机器，再不然就是一个照本宣科的“金融大鳄”。
宣姨奶奶最疼我，几乎是只要我一哭就能获得抱抱的奖励，还能有求必应。至于姨奶奶偶尔会带来的莲姐姐，喜欢和我玩儿大眼瞪小眼，偶尔还会望着我流哈喇子的模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奶奶……虽然也很疼我，但我不太敢在她面前撒泼打滚儿，因为最喜欢带我玩儿的二叔都怕奶奶，所以我也从小都不敢放肆，只敢在奶奶心情好的时候小小胡作非为一会儿。至于说话结巴的爷爷嘛，我从小就担负着教爷爷说话的重任，所以一直都没有懈怠过。从带着爷爷一遍又一遍地认字开始，我就做得比两位父亲教自己的时候好了不止一点，起码我从来不会教着教着就两眼一瞪，摆出一副能把人吓哭的模样。
家里还有一个孙叔叔和梁伯伯，都是把我当成易碎品来照看的。吃的喝的，甚至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或者尿床，他们都会一板一眼地记在小本本上。可能是等着我长大之后，拿着记录来嘲笑我吧。只可惜记录本他们一直随身带着，没找到机会把它销毁掉。
差点儿忘了，还有程叔叔和陈叔叔，两个看着像是仇人的……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他们，就暂时算作男女朋友吧。毕竟对比起自己两位父亲和爷爷奶奶彼此相处的状态，他们始终又不太像，所以就只能给他们安这个名分。
最后介绍的是我最喜欢的邱叔叔和邱阿姨，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对我最好啊。咳咳，自然也有邱思恩的关系。
恩恩比我好像大一岁，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但凡有什么零食玩具我都会悄悄留给她，甚至是我自己种的海棠花都会第一个给恩恩妹妹看。但是恩恩喜欢当姐姐，每次见到面就“弟弟弟弟”地喊，还喜欢摸我的头，说什么弟弟要快点儿长高，不然要成小矮子了。
为了快点儿长高，我就以提前入学的条件交换了爹地给我出的“馊主意”。
每天翻跟头十个，打坐十分钟，还要以半个灶台的身高提前了解厨房那一摊子事儿，以备将来接手姨奶奶的工作。
我就这么又翻跟头又打坐的，渐渐身高超过了恩恩妹妹，年纪也突破了两位数，终于得到了爹地一句“已经冲出起跑线”的评价。只不过我的两位父亲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睡前故事也是隔好几个月才会回家来给我念几次，然后就又好几个月见不到面。虽然我白天可以在学校体验拥有一帮子小弟的威风八面的感觉，但我还是想要父亲们能多回家陪陪我。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们一年才回来两次，别的同学父母一年至少回去五，不，七次。我也想跟父亲一样，一边跟着爸爸旅游，一边上学。学校教的东西我早就会了，为什么还要每天去上学啊？”越说越委屈的我其实不是在打亲情牌，只是年纪还小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泪点罢了。毕竟我可是学校出了名的冷漠大哥。
我的爸爸蓝锦，他从小到大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可以算是一次打击，这次也是。
“你要是怀疑的话，我和你父亲寄两根头发回去你验验，看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出了结果告诉我啊，不然我也不安生。毕竟如果抱错了的话，还挺麻烦的。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我和你父亲再依据结果行事吧，不然错认了儿子可不好收场。你又不想上学了？那我问你，海枯石烂是什么意思？”
我傻里傻气地就直接钻进了我爸提前设好的圈套里，“就是……形容你们的爱情永远不变啊。”
“那你知道海到底什么时候会枯涸，石头什么时候会化为齑粉吗？哦对了，齑粉这个词超纲了。所以小样儿，别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你连我俩的头发丝都还摸不到呢，装什么大哥？成天活在你那群小弟吹捧你的虚荣里，你看，我随便一个问题你都答不上来吧？给我好好上学，下回再考教你。”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我又背上了“不学无术”的名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爸随口的一句话都有让我哑口无言的能力。所以我决心往死里学，只要能早一点让老爸心服口服，那我就彻底掌握了话语权，到时候肯定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虽然二叔知道我废寝忘食地学习之后也来劝过我，说什么你爸的嘴就是满山跑的火车，永远也不能让他臣服的。但我不信，我这么聪明，总有把知识全都学完的那一天。
结果我就一路从十一岁，疯狂学习到了高考。直到在考场前看到老爸和父亲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自量力。人家古人都说过了“学海无涯”，我就非得穷其本源，这不是缺根筋这是什么？
“傻站着干嘛？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我和你父亲特地赶回来给你加油助威呢！艰苦奋斗了这么多年，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不是想让我刮目相看，目瞪口呆吗？那在考试结束的时候，你要是还能抬头挺胸地走出来，我就认输怎么样？”
我又来精神了。而且还十分轻松地做到了。但当我走出考场时，甚至都顾不上去看老爸脸上露出甘拜下风的表情，就被满脸哭丧的恩恩给拉去了注意力。坏了，恩恩肯定没考好。这要是以后不在一个城市可怎么办？以后谁给她买早饭、打热水、背书包！
毕竟到了青春期的我确实有了很多私人化的问题需要思考，至于海枯石烂的论证可能需要我走过很长一段路之后才能明白到底什么时候会有海水消退天地枯竭的一天。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在第一次看见恩恩笑着笑着就哭了的时候，好像体会到了一点海水在胸腔里翻腾的感觉。因为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个城市里上大学，而我也离开了家里，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有一次打视频电话，老爸问我的学校是什么样的，我说：“不就是读书学习的地方嘛，没什么不一样的。无非就是比高中大了很多，多了很多不认识的同学，上课也需要来回跑很远去另一个教学楼。不上课的时间很多，多到无聊的地步。社团、活动也是，还强迫学生参加，没意思……”
我的话里满满都是无聊、吐槽和无所事事。老爸却说：“你多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呗，特别是篮球场，那是我和你父亲相遇的地方。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学生，只是个假冒伪劣产品，但是你父亲还是一眼就把我挑走了。夙偿，你说我幸不幸运？”
老爸好像没上过学，不仅仅是大学，甚至连高中，初中，小学都没上过。是记忆力越来越不好的姨奶奶告诉我的，所以我只是闷闷地答应了。我们一家人的群里都是大人们喜欢在里面说话，自从上大学之后我就几乎不怎么在群里冒泡了。
平时没课的时候我都是泡在图书馆，差不多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我几乎就把西南区的藏书全都看了一遍。今天是第一次拿着相机到处去拍学校的地标建筑。
平平无奇的湖，没什么设计感的九曲回廊，还有年久失修的湖心岛。食堂，教学楼，体育场，还有宿舍构造，我全都拍了照片发到群里。等我依着老爸的要求去拍学校大门的时候，镜头里突然闯进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我慌里慌张地移开相机去看，对面似乎也有感应回头看过来。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老爸经常说的春暖花开，怦然心动是什么感觉。
“恩恩！你怎么来了？”
“我申请到了交换名额，所以就来找你了。”
原谅我的脑子里只想过交换去恩恩的学校，从来没想过恩恩还能交换来我的学校。果真是书读傻了，该重新认识认识这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第97章 番外七 夙偿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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