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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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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被捏扁揉圆的检查过程,不理瘫倒在桌子上,双目无神。
覃子都摘下手套,“何先生,请问猫猫叫什么名字?”
“不理。”
“不理?”
“因为他不怎么爱搭理我。”何似挠挠头,腼腆一笑,“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覃子都拖长音“哦”了一声,“原来你账号名是这个意思啊。不理,好名字。”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不理一眼。
不理:默默记仇。
何似关切,“覃大夫,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不理很健康,也很干净。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了?”
“他肚子摸起来有些硬,这不正常。具体情况需要拍个片子才能清楚,你看......”
“拍!”何似不假思索,“覃大夫,所有检查你尽管开单子就好,我去缴费。”
何似说完离开,诊室里只剩下一人一猫。
不理缓缓站起身,绿瞳中寒光一闪。
十分钟后,覃子都身上的白大褂被挠成了烂布条。
“说吧,叫我来到底什么事情。”不理跳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的像个老大爷。
“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你开直播。”
“直播?开那玩意干什么?”
“我有一个猜想,需要借助直播确认。”
不理“哦”了一声,也不问猜想是关于什么就答应了。“不过我不能暴露身份,不说话怎么播?”
“这一点大哥不用担心。”覃子都从柜子里取了件新的大褂换上,“具体的事宜我去安排。”
不理耸肩表示知道了,“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所以你怂恿何似给我绝育、把我叫到这里,刚才还扒我耳朵、撬我嘴的给我检查——就只是为了说一句话?”
覃子都打开抽屉,取出一副全新的无框眼镜,“事出有因,还望大哥见谅。”
不理和善地笑了笑,“那副眼镜我劝你先收起来,会碎。”
又十分钟后,覃子都身上只剩满是猫毛的衬衫和马甲。
“哎,对了,你怎么有何似的号码?”
“我在晃乐上给他发私信,说我是兽医,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他就主动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
傻小子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说到钱,今天来时何似本来是打算骑单车的,但是因为他死活不肯进猫包非往何似帽子里钻,怕摔着他,何似这才打了车。不理当时还在心里嘲笑何似抠搜,这会仔细想想,那天他回来也是骑得单车,这大热天的晒都要晒死了,还骑车,莫不是这小子没什么钱吧?
没钱还给他买那么多吃的用的,还带他做检查,想想先前随手打翻的猫粮和碗,不理许久不用的良心忽然有了点知觉。
“一会你找个理由给他打点折,诊费意思意思就行。”
“好。”覃子都顿了顿,“那我现在就去跟前台说吧。”
诊室门开了又合,彻底关死前,不理听见何似在向覃子都询问他
的情况。
“哦,没事,就是有点便秘。”
“......”
从医院出来,二人搭车往回走,不理以为这就回去了,结果车一直往前开直接进了上城区。
他从帽子里爬起来,挠了挠何似,想问他这是要把他卖了啊还是走错路了。
没成想何似还真的懂了,偏头看他,“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车在湖滨银泰停下,不理跟着何似下车。他对这边不熟,只知道是个很大的商圈。他被带着走向一家临街的商铺,商铺门旁的墙上有一个灯牌,造型奇特,是一朵黑边白底的腾云,云中央有一些斜斜竖竖的线条,他猜这是店铺的名字。
“何似!猫呢?猫呢?猫呢?快让我抱抱!”
林绛尖叫着从店铺里跑了出来,不理耳朵瞬间飞向了脑后,整只猫往下一缩。
何似笑着拦了一下,说进门再说。
从方才起,不理就在猜想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从门外的设计来看,文艺、独特还有几分古典韵味,感觉是个咖啡店。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展厅错落,到处是挂画。——是间画廊。
画作有些悬挂在墙上,有些正被打包,有一些已经打包好了放在地上。有人在将打包好了的画往楼上搬,也有人从二楼搬着打包好的画来到一楼拆封。
他看不懂那些诗画,只看出画上有山有水、有鸟有鱼。他也不明白什么意境,只是觉得水墨色彩看了熟悉,让他想起来他出生的那个年代。
室内的装修也让他心生亲切,植物主要以盆景为主,有松和竹两种。摆件主要是笔墨纸砚以及一些画纸、颜料。整体设计给人的观感沉稳大气,但又不会迂腐老旧。
不理从何似帽子里跳了出来。
大家各自忙碌没人注意到他,他悄默声地凑上去参观,差点叫人踩扁了。
“呀!有只猫!”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七八个人瞬间围了过来,个个满脸兴奋准备对他上下其手,他一身毛顿时炸了。
“你们别碰他,他会挠人!”
何似的声音在包围圈外响起,大家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地全都收回了手。何似失笑,带着他很有说服力的脸将不理抱走了。
“快看,我拍到它炸毛的样子了!好逗啊哈哈哈哈哈!”
“我咋瞅着这猫眼熟呢?像是个网红猫。”
“拉倒吧,网红猫哪有这么丑的啊!”
你说谁丑!
不理吹胡子瞪眼打算先咬死说话那人,何似赶忙按住他,从肩膀上把他薅下来顺毛。
多少年没被人摸过了,不理十分舒爽地眯了眯眼。
不对!谁给你的胆子摸老子!
不理一口咬在何似手上,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好了好了,大家再加把劲,辛苦一下,晚上咱们出去聚餐,我请客!”林绛喊完,众人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林绛,聚餐我就不去了。”
何似喊了长发女生一声,说着放下挎包,撸起袖子,看样子打算加入搬画大军。
“哎,你等会,这猫怎么回事?”
“啊?”
林绛双手抱胸,“你不是说这猫不是你家的吗,蒙我呢?”
“没蒙你,他......”何似腼腆笑笑,“反正,现在是了。”
林绛笑着睨他一眼,“你可真行,连我也瞒着,要不是我昨天碰巧刷到了,还不知道最近爆火的猫就是你朋友圈那只呢!”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上是一条暂停的短视频。
不理一愣,心说昨天什么时候拍视频了?急忙凑到手机前,伸爪按开了视频。
视频播放,第一幕是窗外的风景,灿灿的金光打在碧绿的枝叶上,风吹动,叶片晃,光芒闪烁,如梦如幻。舒缓的钢琴曲配乐如水流淌,岁月静好。
不理:这不我昨天睡觉那飘窗吗?
镜头下滑,来到室内,一张猫脸出现在画面中。
只见这张脸上,两眼一高一低,眼皮半睁,双目翻白,鼻头歪斜,嘴巴圆张。粉嫩的舌头垂在下巴旁,口水如线从嘴角垂下,晶莹剔透。
不理:“......”
谁让你偷拍老子睡觉的!!!
音乐在这时陡然一转,变成搞笑的曲风和唱词,画面也随之变得欢快起来,镜头时远时近,近时是不理的面部特写,远时则是睡姿的全景。
不理的睡姿也别具一格,头朝下,腰朝上,两条后腿在空中转了个弯再回到地上,一脚蹬地,一脚飞天,看起来就像街舞中常见的地板动作。
不理:“。”
“哟,你这猫真是神了啊,自己刷视频呢!”林绛哈哈一笑,“快,何似,给我和我新偶像拍个照!”
要是没有这条视频,不理对于这种粉丝行为还是很乐意配合的,但是现在,他只想暗杀掉看过这个视频的所有人类。
往地上一躺,他开始生闷气。
林绛又趁机拍了他好多照片,最后挑挑拣拣搞了个九宫格发朋友圈。点发送前还不忘勾选位置——会一画廊。
不理躺着躺着就给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动了动鼻子,他陡然睁眼。只见一块鸡胸肉正滋滋冒油,他二话不说就咬了上去。
“哎,烫,等会。”
何似将碟子后撤,盘腿在沙发边坐下,捡了一块鸡肉用嘴吹凉。
咬了个空,不理吧唧吧唧嘴在沙发上又躺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何似家。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
他等着鸡肉,视线落在了何似的手上,片刻后,又向上移去落在了何似的脸上。
何似正在将鸡肉撕成小条,一边撕,一边用嘴巴轻轻吹气。鸡肉很烫,时不时他也要停一停,吹一吹被烫到的手指。
隔着透明手套可以看到他的指尖已经被烫红了,但他吹完就继续撕,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艺术品,而不是在给一只猫撕扯鸡肉。
不理看着他,突然感觉很陌生。
他发现,从重逢到现在从未见过这人生气的样子,无论他做了什么,这人连眉毛都不曾皱过一下。
可是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啊。
或许,喝过孟婆汤,踏过奈何桥,旧的魂魄装进新的壳子里,就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人了?
“来,尝尝。”
鸡肉递到嘴边,不理回神,用鼻尖碰碰发现温度正好,张口吞下。
喂完一块,何似又拾起另一块撕扯,嘴角弯着,看上去心情很好。
不理舔舔口鼻,想到了覃式两兄弟。
他俩明明用着同一张脸,却拥有截然相反的性格。只要和他们相处上一阵,谁都不会分不清他俩。
或许,何似与他的前世也是如此,只是脸一样,却不是同一人了。
或许,他不会做出前世那样的行为,不会再抛弃他......
等等,我在想什么?!
什么抛弃不抛弃的,老子又不是他的宠物!他何似算个什么东西,真要说抛弃也是老子抛弃他!等找到稳定摄入法力的法子,老子一秒都不会在这里多待!
不理从沙发上跳起,打算踢翻鸡肉以示决心。
转念一想,吃的用的都是花钱买的,何其无辜,还是拿不值钱的撒气吧,比如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