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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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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光落在没开灯的书房,照到江泊衍身上,他的五官在晦暗不明中逐渐显现,此刻他眼神无比凌厉,像埋伏在黑暗中伺机行动的猎人的目光。
很快,江泊衍的表情变了,他眨了下眼睛,睫毛也跟着颤抖。
蝶翼般的阴影下,他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水光,手机啪一声被扣在桌面上,江泊衍用另一只手捂了下眼睛,他放任自己处于黑暗中。
“他要摘除腺体,做完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
江泊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见面时贺烬一直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个枕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里有那么多关于omega怀孕的书。
原来贺烬怀孕了。
江泊衍没质问钟映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也没怪贺烬的隐瞒,他只是愣在那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庆幸那场车祸的发生,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失忆,贺烬是不是就把孩子打掉了?
那时候贺烬该有多绝望啊,绝望到想要摘除腺体,又因为怀孕不得不作罢。失忆的自己给了贺烬希望,后来自己恢复记忆,又亲手把他的希望打碎了。
椅子在地板上擦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泊衍扶在椅子上,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易感期到了。
没有抑制剂可用的alpha在易感期同样不好受,江泊衍去了贺烬的卧室,栀子花味道的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痛苦,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增加,他开始不满足于此,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更多。
江泊衍太想贺烬了,他闭了闭眼睛,拿出手机打电话。
倘若江泊衍足够清醒,他一定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但此刻他只觉得难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想贺烬,想贺烬身上的味道,想贺烬的声音,想得要发疯。
电话打不通,江泊衍反反复复地打,手机里最后传出的是机械女声,他绝望地想到——贺烬把他拉黑了。
江泊衍双目充血,眼睛变得通红,他难受到想哭。
过了一小会儿,江泊霖的电话打来了,江泊衍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哥,我好想阿烬,他不接我电话,你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江泊霖哪里见过自己弟弟这样讲话,他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阿烬为什么不接电话?泊衍又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江泊衍“嗯”了声,带着一点鼻音。
早在第一次易感期后,兄弟俩就跟着医生深入了解过易感期alpha的行为特征。这期间的alpha要么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要么就像江泊衍现在这样,脆弱无比。
两个人从来没经历过第二种情况,江泊霖都要以为这种情况不存在了。他模模糊糊记起医生的话,“有些alpha在易感期会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伴侣陪伴度过。”
原来不是不会发生,是自己缺了个爱人。江泊霖觉得江泊衍快要哭出来了,他赶忙问:“阿烬为什么不接你电话?我给他打电话说什么?”
“我不知道,哥,我想见他,我想和他说话,可是他不理我……”
“那我用公司的电话给他打,你在这儿听着?”
江泊衍一边点头一边答应,乖巧无比。
“嗯嗯。”
江泊霖叹了口气,这两人估计是吵架了,他摘了一只蓝牙耳机,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贺烬。
“喂,阿烬?”
贺烬惊讶,对方竟然是江泊霖。
“哥?”
江泊霖开了免提,江泊衍如愿听到了贺烬的声音,他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生怕人跑了。
“嗯,是我,你们好久没回家了,妈让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贺烬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肚子发呆,他说:“我最近不太有时间,你帮我和妈说声抱歉吧,有空…我一定回去。”
“行,我帮你告诉她。”江泊霖又说,“对了,泊衍这几天易感期,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贺烬尴尬,好在江泊霖没问他为什么。
“哦,那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贺烬有些想和江泊霖说清楚,他鼓起勇气,然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上涌,“我和他不在一起,我现在帮不了他了。哥,其实我和泊衍已经……”
江泊霖听到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无比的声音,“什么声音?”江泊衍没回答,他仍然安安静静不敢吭声,江泊霖便继续和贺烬的对话,“阿烬,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贺烬被打断后退缩了,心想还是下次吧。“没什么,哥,你有事就先忙吧。”
“好,拜拜。”
电话终于挂断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江泊霖问。
江泊衍抹了一把泪,他吸了下鼻子,说:“没站稳。”
江泊霖接着问:“哦,那你和阿烬怎么回事?吵架了?”
“没什么,哥,我不舒服,先挂了。”
贺烬想要向江泊霖坦白,坦白他们已经毫无关系,江泊衍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六神无主,没拿稳手机,手机差点飞出去。
还好接住了,只是身上摔得有点痛。
江泊衍脸上泪痕明显,他拍了拍衣服,又回去默不作声地坐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眉头紧皱,极具侵略性的英气面容,显得很凶,像一头受伤怒吼的猛兽。
他和别人流泪时的模样有些不同,不过大概也是伤心到了极致,眼泪一串一串地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泊衍终于动了下,他重新拿起手机给贺烬发微信,“我好想你。”
信息竟然发出去了,江泊衍心中一喜,脸上的泪还没干,竟然又笑了,像个傻子一样。
江泊衍只高兴了一瞬间,虽然贺烬没有把他微信拉黑,但他也不敢再发消息了。他带着这句发出去的“我好想你”钻进了贺烬的被窝,躺在属于贺烬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然后安心睡去。
真正睡熟后,江泊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他的睫毛还湿着,脸部皮肤微红,这时候看着才是柔软而又脆弱的。
像个哭累了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