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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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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租住屋的路上,我买了一幅少女漫画的海报,和一个很大的驼色绒线熊准备送给林珊珊。
她不在家,我就把海报钉在她的床头。
她是跟一个中年妇女一起回来的,那是她的妈妈。她妈妈看起来很苍老,比我那尝尽了生活的苦的母亲还不年轻。
我说:“阿姨好。”
我告诉林珊珊,我帮那只熊取名叫DARE。是“谁”的意思。
林珊珊很快乐,她抱着DARE跳起了舞,她说:“妈妈,良她对我真的好好哦。你看,她还送一只熊给我呢。DARE,DARE,姐姐好爱你哦。”
跳到床上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啊!”
我和她妈妈一齐奔过去,林珊珊举起一枚图钉:“55555,被扎到了哦。呵呵,不过没关系啦,一会儿就不会痛了呢。”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肯定是我刚才钉画的时候不小心掉在那里的。珊珊,对不起。你痛不痛?”
因为我表现得太愧疚,林珊珊和她妈妈同时感到过意不去:“没什么的,小事情。”
林珊珊抱住我:“良,我没有那么娇气呢,真的没关系。哇,这幅画好美哦!良,我爱你。”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故意把人常常用过的图钉掉在那里,我只知道在我和人常常□□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
“小丫头,我爱你。”
林珊珊午睡的时候,她的妈妈邀请我出去喝点东西。我发现她家里其实很富裕。
坐在舒适的咖啡座,那个苍老的女人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良,你叫良对吗?”
我说:“是,我叫陈良。”
她说:“哦,很好听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吗?
她看了我一会,又问:“你和珊珊住在一起多久了?”
我说:“快半年了,她没有对您说过吗?”
她说:“哦,这样啊。”
接着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咖啡冷了,我们各自想着心事,不去理会它。
她问:“你有没有觉得珊珊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抬起头:“不对?有什么不对?”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对你说实话吧,阿姨不想瞒你,其实珊珊她,她有精神病。”
“精神病?”
一直以来,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可是听到这件事从她母亲口中证实,这让我始料不及。
“是,其实这次她是离家出走的,我打听了很久,才在这里找到她。我想带她回去,可是她不肯,她说你对她好,不愿意离开你。”
只是不愿意离开我吗?也许还有人常常吧?
多么搞笑的剧情,毒贩,艾滋病毒携带者,精神病人,我们演的是怎样一出好戏。
我沉默,沉默沉默再沉默。
“我知道这很难为你,让你跟……跟一个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可是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她,这些钱请你收下。”
我看着那个信封,一动不动。
“我……算阿姨求你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也很想把她带回去,可是她不肯跟我走,她不肯啊。你不知道,她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从小爱唱歌爱跳舞,还会弹钢琴。我和她父亲对她报了很大的希望,可是她14岁那年,被……被一群混蛋糟蹋了,从此就……”
她泣不成声。
“她是个很温和的孩子,只要不受刺激,跟正常人一样的。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阿姨不是在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
咖啡冷了,加糖几颗还是苦涩。
爱的恨的,玉石俱焚。
洗手池边,镜子前面,我泪如雨下。
人常常很快乐,人常常却哭了。
我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人常常的图钉和我的笔记本电脑。我要走了。
林珊珊拉着我的手:“良,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出去走走。”
林珊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很孤单啊。”
我说:“很快就回来。你要是孤单,就给人常常打电话。”
林珊珊很奇怪地看着我:“人常常?那是谁啊?”
我愣住了:“是你男朋友啊。你忘了?”
林珊珊脸红了:“良,你开什么玩笑哦,好讨厌啦,人家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我好纯洁的,我都不知道跟男人牵手是什么感觉。不对,我爸爸也是男人哦。呵呵,怎么把他给忘了?你知道吗?我经常跟我爸爸牵手耶,逛街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我爸爸的情人呢。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呢。良,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
“真的啊?”林珊珊快乐地笑了:“快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好的,等我回来,再慢慢告诉你。”
那以后,我的生活真的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我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有了很多很多的男人。那些钱,那些男人,把我滋润得无比美丽。你可以极尽所能去想象我的美丽。我走过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我以前不敢设想的良辰美景。我再也没有写过小说,我总是对那些男人说:
“你知道吗?我很有文化的,我会背〈三字经〉。我背给你听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英文版的也会哦:‘At the beginning of life. Sex is good……’”
那些男人总是会哈哈大笑,我也跟他们一起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有些寂寞的夜晚,我上网发帖子,内容总是一样:
“不要见网友,不要和陌生女人□□,多爱少恨,别妒忌别人。PS:小心图钉。”
回帖形形色色:
“老古董。”
“楼猪是SB。”
“图钉是啥?俺没见过,请LZ详细说明。”
“我偏见陌生女网友,然后再和她□□,你拿我怎么着?PS:我们还要拿图钉玩SM呢。”
我不拿他们怎么着,我笑一笑,就下线了。
人常常很忙,人常常很闲。
不管闲还是忙,我都常常想念两个人。他们死了,还是活着?是否也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问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活着,还是死了?
人一生所能经历的故事,大抵已在别人的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