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一别，流水十年》水净尘

5、第5章

　　新的一周，早上，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接通后，我开心的告诉爸爸，换了一份新工作，是在一家花店工作，电话那头沉默了。我打着呵欠，让他不用担心，电话那头再次响起爸爸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他嘱咐我外出时注意安全，生活上不要惹麻烦，工作时认真仔细，也要注重身体健康，对于其它，只要我不说，他便一概不提。我反复提及关于更换工作的事情，只是告诉他我想换个环境，并未让他知道失去工作的原因是被辞退。爸爸他一直默默地听着，不干涉我的选择，也不将他的想法加在我身上。

　　最后挂电话时，他说道，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要早点告诉他们，这样他们才能最大程度的帮助我。挂断电话后，时间还很充足，但困意全无的我，决定早点洗漱出门。

　　清源正在厨房内忙碌着，应该是在准备早餐，我过去看了一下，在煮粥。我洗漱过后，粥还差点火候，便回到房间梳妆打扮。

　　第一天上班，要有个好印象，我简单涂抹了胭脂水粉，妆容较为清淡，把一些上班时用得到的小物件，塞进包内。从房间出来后，我把包放在沙发上面，想着去厨房帮忙弄点东西，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他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

　　“你把粥端到桌子上面，其他的事情我来做，今天的你，看起来焕然一新。”

　　“早上我爸给我打电话了，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心情自然不错。现在，起床后就能吃到早餐，也找到了新工作，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起来自然神采奕奕。”

　　“先祝你工作顺利，你工作的那家花店，和学校不是一个方向。”他看着我说道。

　　“不顺路怎么了，这不算问题，要是事事都能遵从心里所想，那问题就大了。”

　　吃完早饭后，我主动要求收拾碗筷，他想了一下，没有拒绝，点点头就回去自己房间了。收拾完餐桌之后，我坐在沙发上等他，没多久，他从房间出来，穿戴整齐。我重新检查了出门要带的物品，随后和他一起出门。

　　路过隔壁阿姨家的时候，她正在小路上活动身体，看到我们后，清源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我站在路口并未上前，她看向我时，我也回应了她的笑容。

　　清晨的一抹阳光，拨开云雾，落在他侧脸上。我悄悄看向他，大概是因为棱角分明，侧面看，他显得有些严肃沉重，而现在，轮廓的凌厉被阳光淡化，柔和的面容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走到岔路口，他把包递给我，又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我，临分开前，他表示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会回来的晚一些，让我不必担心。走到拐角处，我忍不住回头看他，而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我站在原地，又退回去几步，找了好久，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

　　我来到那家花店时，看了一下手表，五十分，算起来，不早不晚。昨天在店内遇到的那个人，正在摆弄一些鲜花。看到我进来后，她走过来跟我讲话，颇为热情，告诉我可以把私人物品放在柜台内，让我以后叫她花姐，叫老板显得太生疏。

　　打扫完卫生之后，她指着店内的摆设，语气真诚的问道，“小蕊，你觉得我们店的风格怎么样，这些花摆放的位置，要不要调整一下。”

　　“装修风格是有些简单，不过，花店的主角是花，如果装修过于华丽，就有些喧宾夺主了。鲜花摆放，可以采用高低错落的摆放方式，视觉上更接近自然景观，也可以按照层次摆放，堆出花山或花海的效果。”我笑着说道。

　　之后，我和她一起，在门口摆放不同颜色种类的干花，将其打造出花海的视觉效果。忙完之后，她站在店门口看了好大一会，又教我一些柜台的操作系统和其它事情，包括鲜花的采集，保鲜等。

　　“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她说完就出去了。

　　她走后，我按照她的方法打理含苞待放的百合，之后，我坐在店内一张椅子上。清源发来一条消息，篇幅不断的文字在我看来有些无关紧张，目的不过是问我工作情况。我简单回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没有再回复我，聊天内容到此结束。

　　我趴在桌面上，隔着玻璃向外面的行人，几对情侣路过的时候，指着花儿，流露出幸福的表情。我像这些花儿一样，等待第一位顾客到来。

　　“有客人来买花吗？”出去的花姐，赶在第第一位顾客之前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手上拿了两杯热饮，递给我一杯。

　　“还没有客人来，谢谢花姐的热饮，这比今天的太阳还要温暖。”我笑着说道。

　　花姐走到柜台处，从柜台内拿出一盒东西，“不用客气，这是糖块，根据你自己的口味添加。”

　　“这个甜度刚刚好，我吃不了太甜的东西，还有，您太贴心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抿了一口，温度和甜度，都符合我的口味。

　　“真是的，不用这么客气。”花姐笑着说道。

　　之后，我们开始调整店内盆花和花器的位置，忙活了几个小时，店内的摆设终于焕然一新。临近中午，有店家送来两份饭，是花姐订的。吃饭的时候，花姐忍不住感慨，有人一起工作，心情都会变得愉悦。

　　下午，来了几名客人，都是男性，购花的目的都是为了约会增光添彩。我按照他们的要求，精心包装，让送花人看起来更加用心。

　　傍晚，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进来后，径直来到柜台，一番交谈之后，我终于弄清他的需求。他住在附近的小区，要求花店每周挑选十株百合，送到他家中。花姐答应下来，待他走后，连忙嘱咐我不用担忧，这种情况她会亲自过去，不会让置我于险境中。

　　晚上，临近八点，花姐开始清算一天的收支。

　　“我一向准时锁门，如果没有客人，你可以提前一点时间回去。对了，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不要走阴暗的小路。”花姐说道。

　　“放心吧，这里的路我很熟悉，没问题的。”我回道。

　　我对这块区域一点也不熟悉，轻松作答也是为了不想让她太担心。从花店出来后，我给清源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是否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久久没有收到回复。我站在一处路灯下，期待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机响起，是他回复的信息，他还在处理学校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信息后，我内心有些失落，沿着大街回去的时候，怅然若失。路上，我反复想着如果他能陪我走回去，该有多好。

　　路过梅姨家时，她披着外套，在门口坐着，应该是在等清源。我想陪她说说话，便走过去敲门，她看到我在栅栏外面，笑着过来开门。

　　“清源没和你一起回来啊。”梅姨打开门，语气亲和的问道。

　　“没有，他要处理学校的事情，要晚一些才能回来。”我看着她说道。

　　我跟在她后面，走到院子里面，她进去屋子，出来时手上拿着两个棉垫。她将棉垫放在石凳上面，示意我坐下。她慈祥的笑容，让我想起远在家乡的亲人。

　　“往后天气越来越冷，您要注意身体，太晚的话，就不用等他回来了。”我看着梅姨说道。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一点。”她拉着我的手说道。

　　听到她误会我和清源的关系，我心头一惊，欲想解释，猛地意识到，大概只有我和他，才不会误解这段关系。住在同一屋檐下，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关于我和他相处时的细节，恭而有礼，未有过分的举动，外人怎么会知道，知道后又能相信几分。

　　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大概是很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我们坐在庭院中，她讲了许多事情，大部分都是关于清源。从聊天中得到，做饭，种花，修剪草丛等等，都是梅姨教会他的技巧。

　　眼前这位慈祥的阿姨，慈眉善目，满天星辰都不及她眼中的明亮。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清源才从梅姨门前缓缓经过。

　　“快回去吧，记得早点休息。”梅姨把我送到门口，轻轻说道。

　　“你怎么没有回家？”他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于心不忍，就进去和她说说话。对了，你学校里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

　　开门后，我先行进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进来。我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等他进来后，我主动倒了一杯水拿给他。

　　“班里有个学生，自己退学了，平常是个懂事听话的学生，学习态度端正，成绩也优秀。”他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说话时语气满是无奈。

　　“是家里的原因，还是同学的原因？”我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说道。

　　“都有，她小时候，父母离异，母亲跟着姘头去了外地，父亲也因为受骗进了监狱，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这件事情被她一个朋友无意间知道，最后传得沸沸扬扬，班上一些同学肆意辱骂她的家人，甚至有些学生，趁着夜色，在她回家的路上堵住她，拳脚相加，她身上现在还有好几处伤。”他用手捂住脸，话语中满是心疼和不忍。

　　“这些事情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来没找你说过吗，班上其他学生，也没人向你反应这个情况吗？”我趴在沙发上，轻抚他的后背。

　　“没有，她没有找过我，其他人更是不会反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长期以来，班级的同学孤立、排挤她，其他班级的学生羞辱她。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被同学如此对待，是我的失职，我应该早点发现她的异常。”他说道，语气有些哽咽。

　　“这不全是你的错，青春期的孩子，内心是敏感多变的，他们行为发生变化，难以分清是叛逆期还是外界压力。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心理已经产生影响，如果不及时治疗疏解，恐怕很长时间她都无法回归正常生活。”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学校说会组织几个同学公开道歉，希望她能尽快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对她造成的伤害不是几句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而现在的情况，无论她接受与否，都会引发下一轮伤害。我不赞同学校的做法，却一时想不到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反感。”他说道。

　　“你说得对，无论她接下来怎么做，都会出现不可控制的后果。对她来说，看到伤害她的学生受到相应的处罚后，离开这个环境，才是比较好的选择。如果她继续待在这个环境里面，在教师看不到的地方，孤立、辱骂会更严重，这会让她更加脆弱、崩溃。”我说道。

　　他没有再说话，许久，他缓缓抬起头，只让我早点休息，便回房去了。我躺在沙发上，心里想着，一个青春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当，这些阴影也许会伴随她一生。我不清楚清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我要极力劝他，帮助这个女孩早日离开这个环境。

　　今天，于我来说，是崭新的开始，花姐的体贴关爱，鲜花的芬香馥郁，种种，让我陶醉其中，不舍离开；于他，却充满了悲伤。

　　几天后，一个晚上，他来到花店，等我一起回去。走到街上，我们站在一处路灯下面，他主动说起学校里的事情。他数次家访后，和女孩约定好，离开与否，清源都会支持她的决定，也会尽己所能帮助她去到一个更好的环境。校长那里，清源据理力争，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度，校长终于松口。

　　最后，几名为首攻击女孩的学生公开道歉，家长赔偿女孩医药费和精神治疗的费用，一些家长知道自己孩子的行为后，愧疚之下，捐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关怀金，通过清源交到女孩手中。清源通过明泽的关系，替她找到了一所学风较为端正的学校。

　　生活好像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每个早晨，清源都会早起十几分钟准备早餐，梅姨会坐在庭院内看着我们上下班，对于花卉的储备知识也越来越丰富。闲暇时间，我会去到林木的咖啡馆点一份甜点，坐在靠窗的位置，设计一些礼服的轮廓或者线条。

　　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两周，一天晚上，我准备离开花店的时候，清源突然给我发消息，称那个女孩，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我拨通电话，问清缘由。

　　铃声响了很长时间，电话那头才传来清源的声音，“她班级同学无意中发现，她在街上遇到曾经的同学，或者看到熟悉的校服，仍然会产生应激反应。换了一所学校，定期接受心理治疗，但她心里的阴影一时难以散去，和医生沟通之后，也同意她换一个城市生活，她自己也接受这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