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造梦者》酒暖春深

4、野心

　　由于周五晚上受了惊吓又着了凉，任南熹周六下午睡醒就发起烧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当晚就被云朵拉起来去社区医院挂水。

　　又过了一天还不见好，任南熹遂给公司人事打了电话请了两天假。

　　等周三稍微好了一点再去上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员工卡刷不开公司的闸机了。

　　她跑去找保安，保安把她的IC卡翻来覆去看了一眼：“任南熹，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什么？！”

　　任南熹吃了一惊，马上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多半是李经理搞的鬼。

　　“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我上去拿点东西。”

　　等保安帮她把门打开后，任南熹就如一阵风般冲上了电梯，直接跑到了人事经理面前。

　　她冲进去把员工卡摔在了桌上，气喘吁吁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被开除的，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人事经理忙着呢，抬头看了她一眼，把那张IC卡拨到了另一边。

　　“哦，集团内部今天上午刚出的通知，你还没来得及看吧。”

　　“理由呢？！不就是因为李经理……”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疾言厉色打断了。

　　“无故旷工两天，已经违反了公司日常管理规定，还要什么理由。”

　　“我打电话给你请过假了，你也亲口答应让我周三再回来上班！”

　　任南熹不甘示弱辩驳着。

　　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嘱咐她好好休息的人事经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颠倒黑白也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什么电话？我没接到过，再说了，公司明确规定了请病假要有书面申请和医生证明，你的请假条呢？！没有请假条，也没有来公司打卡上班，这不是旷工是什么？！”

　　“你……”任南熹感冒还没好全，被气得眼前隐隐发黑，不得不扶住了桌子才站稳。

　　门外大厅里办公的同事们听见动静，也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交头接耳。

　　“任南熹这是怎么了？”

　　“被开了呗，他们《笑春风》端游项目组在缩减预算，这几天裁了好多人了。”

　　“诶诶诶，我怎么听说，她旷工是假，得罪了领导是真啊。”

　　“真的假的，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快跟我们说说……”

　　同事舔了舔嘴皮子，说的眉飞色舞。

　　“就上周五……”

　　人事经理见她这幅模样，又放缓了语气，给人倒了杯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了她面前。

　　“虽然名义上是被开除的，本来一分钱都拿不到，但看在你是公司老员工了，李总的意思是你自己识趣一点，收拾东西离开乐游吧。”

　　“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又没结婚，这事闹开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任南熹被逼到绝境，已然红了眼睛。

　　“我不在乎！我可以去报警，跟集团高层举报你还有那个畜生！”

　　人事经理压低了声音，笑容里带着几分满不在乎：“要不说你怎么年轻呢，没有证据的事警察是不会信的，集团高层也不会信，更何况，你觉得集团内部会向着谁？”

　　“你，还是李经理？”

　　“听我一句劝，李总是行业大拿，你斗不过他的，只要你还想在这行混下去，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拿着钱离开吧，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任南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了那张银行卡上，慢慢伸出了手。

　　人事经理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就在他以为任南熹会接受这个条件的时候。

　　任南熹抄起桌上那杯水泼在了他脸上。

　　这五年来，她为能进自己梦想中的公司而深感自豪，每天兢兢业业，说不清熬了多少大夜，画了多少张稿子，又修改了多少次。

　　她待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和气，哪怕遇到再难的企划，也从没和谁吵过架红过脸。

　　任南熹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全靠着姑姑捡垃圾捡出了一家废品回收站，将她养大，一边打工，一边求学，一路走来，诸多不易，是众多“小镇做题家”的真实写照。

　　她花了很多年才走到这里。

　　可是这一切的努力，在这张银行卡面前，都像是一个笑话，将她的天真击的粉碎。

　　任南熹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今天本来就是要来辞职的，我要是知道这个公司这么恶心，一开始压根就不会来，有你们这样的管理层，乐游迟早会倒闭，不信就走着瞧吧。”

　　她从人事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流言蜚语戛然而止，同事们正襟危坐，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一边又忍不住向她投来各色目光。

　　想必刚刚的争吵他们也都听见了，任南熹很少有这样被人关注的时候，不禁面色发烫，犹豫了一下，仍是硬着头皮，从中间穿了过去，走到自己座位上收拾东西。

　　最后临出门的时候，随手就把那张员工卡扔进了垃圾桶里，昂首阔步走出了大楼。

　　李经理端着咖啡杯，在玻璃窗前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正好有人敲门。

　　“进来。”

　　人事经理卑躬屈膝的。

　　“李总，人已经打发走了，最近正好因为手游的事项目组在裁员，她又“旷工”了两天，公司高层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

　　李总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满满一叠信封递了过去：“这事你办的不错，不听话的人留在公司里终究是个隐患，她请假的事你就当从没听见过。”

　　“那……空出来的原画师位置？”

　　“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女朋友，也是学美术的吗？符合条件的话，就招进来吧。”

　　人事经理这才满面都笑开了花。

　　“是是是，还得李总您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李经理笑着挥了挥手。

　　“去吧，什么提携不提携的，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一切以公司利益为重。”

　　＊＊＊

　　过了早高峰的地铁空空荡荡的。

　　任南熹刚抱着箱子坐在座位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云朵：“帮我看看这件大衣怎么样，我想过年回家的时候穿。”

　　任南熹心里第一反应是好贵，随后把这件标价2999的大衣加进了购物车里。

　　“今天中午食堂居然有牛肉面！！！”

　　她点开图片看了一下。

　　云朵又发：“我吃饭啦，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拿到赔偿了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任南熹还踌躇满志，想的是不仅要辞职还要拿到数目可观的赔偿，如今却……

　　她指尖放在屏幕上，却不知该如何说。

　　又是一则消息弹了出来。

　　房东：“元旦过后要涨房租了，6000一个月，年付，再加一个月租金当押金。”

　　任南熹打字回复：“不是今年才涨过吗？”

　　“对啊，一年一个价，你爱租不租，不想租的话就早点退房，后面多的是人等着呢。”

　　她还欲再说什么，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任南熹一看是姑姑，立马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故作开心地接了起来：“姑姑。”

　　“诶，南南啊，最近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您呢，身体还好吗？姑父呢？”

　　姑姑将三轮车停在巷子边上，擦了擦额上的汗，走进路边的肉铺。

　　“好着呢，你姑父啊还是老样子，你就甭担心他了啊，这不早上干完活了，来菜市场买点肉给你包香肠熏腊肉，等你过年了回来吃。”

　　任南熹笑了笑，眼眶微红。

　　“这离过年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这还有一个多月啦。”

　　以前即使是上大学最拮据的时候，她每年也都会坐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跋山涉水回家过年，只因姑姑是除了云朵外，她在这世上仅剩的惦念。

　　可是今年手头没有攒下什么钱，又丢了工作，回家过年又是一笔开销。

　　她实在是想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好好物色新的工作，不然明年正赶上春招，恐怕更难找。

　　任南熹沉默的这几秒，姑姑已察觉出异样：“怎么了，今年过年不能回来吗？”

　　“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今年工作比较忙，项目需要，不确定过年能不能回来呢。”

　　姑姑听了这话，有些失落，但又替她高兴：“活多说明老板看重你，哪怕累一点儿，只要能挣到钱，回不回来的，也没事，我和你姑父啊，都好，你别操心。”

　　姑父早些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时，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钢筋插进肺里，虽然人是救回来了，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已卧床多年了。

　　她当时上大学的学费，有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姑父的赔偿金。

　　她工作后每年都会给家里汇钱，但这样的恩情，又岂是金钱能还的清的。

　　任南熹听到这里，默默咬紧了下唇。

　　那厢肉铺老板还在调侃。

　　“任姨，买这么多肉吃的完吗？”
　　“嗐，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南南爱吃腊肉香肠，给她准备着。”

　　任文秋笑了笑，递了两百块钱，接过肉又套了几个塑料袋才放上了三轮车上的菜篓里。

　　“收酒瓶收废品，收旧书旧报纸，旧电视冰箱洗衣机……”

　　她又打开了车头挂着的小喇叭，骑上三轮车，一边蹬车，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说话。

　　“那行，南南，我就不跟你说了，得赶紧干活去了。”

　　任南熹强压下心中的愧疚。

　　“好，我也上班了，你和姑父……一定要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后，手机屏还亮着，地铁电视正好播到广告。

　　“《笑春风》同名手游即将面世，大年三十正式开服，与您不见不散。”

　　她盯着那副海报看了许久。

　　终是叹了口气，腹诽。

　　“这就是失业的感觉吗？早知道就接受那张银行卡了，面子哪有面包重要。”

　　＊＊＊

　　四十三楼。

　　宽阔明亮的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池清也坐在右手边第二的位置。

　　正中间坐的是太平洋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

　　到了他这个年纪别谈在公司露面了，就连公司会议都很少出席，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率先鼓起掌来。

　　“让我们热烈欢迎获得2019年度TGA最佳游戏《火星遗迹》制作人、灵舟引擎开发者、麻省理工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博士、前独角兽游戏公司研发部门总监池清也女士从今天起正式加入我司，负责研发部门的工作。”

　　“接下来，我们请她说两句。”

　　池清也站起来，微微点头示意。

　　掌声停止后，她打开了PPT。

　　“未来五年，我们研发部门的工作重心将放在《玫瑰尖塔》VR游戏的开发上，项目预计总投资超过十亿……”

　　在国内端游市场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之下，又烧进去这么多钱，在座的都是公司高层，有不少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池清也扫了一眼，语气依然平稳，不疾不徐，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玫瑰尖塔》游戏剧本由金牌编剧‘飞鸿踏雪’老师撰写，灵舟引擎开发，世嘉投资作为战略合作伙伴与我们各自平摊50%的开发费用，太平洋集团全权负责研发和运营。”

　　坐在对面第三位的世嘉投资负责人微微点了下头。

　　池清也接着往下说。

　　“另外，即刻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也就是飞鸿踏雪老师，此次免费将《玫瑰尖塔》代理授权给我们，也就是说不收取任何版权费用，这已极大地降低了我们的开发成本。”

　　谈玉琢本人并未出席这次的会议，而是派遣了她的助理代表了公司过来。

　　此刻《玫瑰尖塔》的故事梗概已摆在了各位集团高层的面前。

　　上面“飞鸿踏雪”四个大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基本上她的每本小说出来，版权费用不菲，但都是个个影视公司争抢的对象。

　　太平洋旗下当然也有影视公司，他们也改编过飞鸿踏雪的作品，本本爆款，吸金无数，捧红了不知道多少个明星了。

　　就在今年五月，她的原创电影剧本，太平洋影视公司出品的《孤独的繁星》更是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可谓是口碑利润双丰收。

　　池清也说完，坐在中间的影视公司负责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总开发成本十个亿，但保守估计可为集团带来超十个亿的……”

　　池清也顿了一下，抬头，目光坚定而锐利。

　　“美金盈利。”

　　“因为我们的目标购买群体不仅是中国玩家，更是全世界数以万计的游戏玩家。”

　　“这是太平洋集团走向世界的里程碑，也是中国游戏走向TGA的第一步。”

　　她联系上太平洋集团是通过谈玉琢的牵线搭桥，可自己也做过背调。

　　太平洋集团前身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距今成立已有三十多年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壮大，如今小到衣食住行、娱乐影音，大到电子产品、人工智能，处处都有太平洋集团的影子，早就成为了国内龙头企业，世界500强。

　　可他们想要的远不止于此，从这个集团名字就能看出来了，他们野心勃勃，在游戏开发和人工智能方面多次遭到国外公司的打压和技术封锁，可这些偏偏都是未来的主流。

　　他们想要的不仅是全国第一，更是和有国外一流企业硬碰硬的实力，更多的市场占有份额，才能带来更多的盈利。

　　VR技术在国内尚未起步，在国外也才刚刚抬头，像池清也这样的技术型人才，是他们渴望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最最重要的是，池清也让他们看到了能盈利的希望。

　　对于商人来说，最能吸引他们的，莫过于此。

　　全场寂静。

　　片刻后，掌声雷动。

　　散会后，池清也一行人把董事长送到了电梯口。

　　老人虽看起来年岁大了，脸上有岁月带来的风霜，但眼神依旧清明，和蔼道。

　　“好了，就送到这里，都回去工作吧。”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池清也，似乎对她的工作能力非常满意：“你刚来，工作上有什么不熟悉的都可以问昭然，研发部门是以前她在负责。”

　　刚才开会时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有四十左右，留利落的及肩短发，穿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十分干练。

　　“是，我一定协助好池总工作。”

　　刚好电梯到了，刚刚开会时坐在她旁边的年轻男人，抢先按下了电梯，从助理手里抢过了老人的胳膊，扶着他走进了电梯。

　　“您慢点，注意脚下，我让阿姨在家给您煲了汤，我晚上下班了再去看您。”

　　电梯快阖上的那一瞬间，男人才闪身出来。

　　何昭然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飞快地翻了个白眼，很快就恢复如常了，笑着对池清也道。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研发部门。”

　　等男人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有恨恨的光。

　　研发部门可是太平洋集团的核心部门，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呢，更有传言说，下一任太平洋集团的CEO就要从研发部门的高层里挑，他眼红的紧呢。

　　“熬走一个何昭然，又来一个池清也，真搞不懂这老头怎么想的……”

　　他随手扯过一个心腹肩膀，低语。

　　“这研发部门也得有咱们的人，趁着池清也刚来脚跟还没站稳，你找个人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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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文啊都第四章了女主角们才见了一面（x
别急，恶人自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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