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记忆，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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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兰波先生的交流截止于森鸥外出现的那一刻。
“兰堂君，看来你和唐小姐很合得来呢。”
宴席过后，森鸥外等人从包厢出来，按理说是要和主人家辞行的。
港口黑手党准干部兰堂，也就是和唐晚山愉快交流的兰波先生起身，他是今天暗中保护首领的那一批人中比较好过的，因为他和唐晚山相识。
“森先生说笑了。”兰堂敛目垂眸，看上去恭顺守礼。
唐晚山也起身：“我和兰波先生是朋友，因而多说了几句话……森先生这是——要离开了吗？”
“是的，婚宴结束我们也该向您辞行。离开时看见了兰堂君，有些惊讶。”森鸥外笑道，“毕竟兰堂君在公司享受独行，鄙人很难想象他和谁相谈甚欢的模样呢……”
高情商：享受独行。
低情商：孤僻。
唐晚山明白了，这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啊。她不愿参与他人公司上下属之间的事，因而岔开话题：“也不知道您和爱丽丝今天有没有吃好，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她在横滨生活七年，一些文绉绉的场面话也会讲几句了。
唐晚山：吃好了没？慢走不送！
几人又讲了些话，森鸥外笑着转身，中原中也看了看唐晚山一眼，得到了对方柔和宽容的笑，安心追随首领离去——他遵从森鸥外指示，在外帮忙隐瞒森鸥外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
阿呆鸟很活泼和招招手：“唐夫人再见！我们先走啦！”
“再见，路上小心。”唐晚山有些惊讶，还是温和笑着回应。
几人离去后，兰波先生才收回目光。
“您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我被森先生称呼为兰堂这件事……
“抱歉，兰波先生。”唐晚山有些歉疚，“顺着森先生的话讲会不会好一些？毕竟您在公司是用兰堂这个名字。”
“……不必歉疚。我很喜欢被称为兰波，毕竟……”他平静道，“那才是我的真名。”
兰波先生和唐晚山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
学校放春假期间，柚杏闭门苦读，预习下个学期的书本。
唐晚山闲来无事辅导孩子们作业的时候，被柚杏皱眉苦想的模样逗笑了，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柚杏指着课本上的某一页外国诗歌鉴赏：“下学期有篇课文是讲法国诗歌的，但是我读不懂。”
“是翻译问题吗？”唐晚山还以为是教育部丧心病狂地直接刊登法语原文让学生读，谁知道接过来一看是日文版翻译。
“没问题啊……”
“不是翻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柚杏叹气，“根本就读不懂，怎么能鉴赏诗歌呢？”
小姑娘为此十分头疼：“我怎么知道诗人为什么要写‘雪簌簌地落下’‘圆月凄凉’？我怎么知道诗人写诗歌的时候在想什么？这又不是我写的。”
“啊——最讨厌阅读理解之类的文学鉴赏题了！”柚杏累瘫，一旁啃数学课本的白濑深以为然地点头。
唐晚山眼都不抬一下：“这种题自有一套答题模板，照着套就行。不过也跟文学素养有直接关系……还是要多读课外书，书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店长——唐姐姐——”柚杏拉长了语调撒娇。
唐晚山合上她的课本：“明天带你们去书店逛逛，买些法国诗集当睡前故事讲吧。”
真吾耳朵一动：“店长会法语？！”
“嗯。以前学过。”唐晚山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她大学辅修法语专业被发音气到怒砸课本的模样。
装完这一波，次日唐晚山也真的带几个孩子去了书店。
书店老板和唐晚山算是熟人，养孩子以来唐晚山经常来他这买童话绘本。
“老板，有法国诗人的诗集吗？”唐晚山随意翻着书摊上几本书，带来的这群半大少年左看右摸，三樱直奔儿童文学区。
店长一愣：“怎么突然想买法国的诗集了？”
唐晚山：“陶冶情操。”
店长转身去给她拿诗集：“法国那边近年没出什么好作品，我倒是淘到了几本质量还不错的法语诗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很遗憾，经历了繁花似锦般文坛哺育的唐晚山根本看不上这些远不如文豪的作品。
但是她还是意思意思买了一本，矮个子里拔高的那一本。
再给孩子们买些绘本故事集，唐晚山一直有留意写出《玫瑰公主》的那位作家，可惜没有新的作品了。
毕竟作家本人都是佚名。
离开书店走远了一些柚杏才仰头问她：“店长，你不太满意那些诗集吗？”
“嗯。”唐晚山粗略地翻看过了，自然能辨别出好坏。如果要培养孩子们的文学素养，太差的作品不如不看，“质量不好。”
“文坛何时能够复兴啊……”唐晚山低声念叨着。
【都去弃文从武打打杀杀了，你等文坛复兴还不如做梦来得快点。】
……烦人。
【略略略——】
“店长之前肯定读过很优秀的诗歌吧！”柚杏笑起来，“没有读过好诗，怎么能判断出诗的好坏呢。”
“……确实读过，我很喜欢的一位诗人的诗歌。”唐晚山想起被老师逼着背诗的场景，笑了笑。
“Avec le soleil
（我永恒的灵魂）
Mon ?me éternelle,
（关注着你的心）
Observe ton v?u
（纵然黑夜孤寂），
Malgré la nuit seule
（白夜如昼）。”*
唐晚山随口背了一小段，流畅的法语从舌尖滑落。她的声音不大，轻轻的，似呢喃，又带着点别样的惆怅。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期读同一首诗，感触是不同的。就像穿越前的唐晚山只会觉得这首诗带着文人独有的浪漫，现在她却能品出些伤感和悲凉。
白濑迷惑：“店长，你刚刚说的是哪国话啊？”
柚杏激动：“是法语吧？是吧是吧！不愧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
幸田好奇：“是什么意思呀？”
“唔，这段诗歌的意思是……”唐晚山略略思索，便轻声道，“我永恒的灵魂关注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夜如昼。”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音说的话。
妇幼一群人都愣了，循声望去，发现那是位面容冷峻，气质疏离冷漠的长发青年，淡金色的眼睛，毛茸茸的雪白耳罩，初春时节裹着大衣和围巾，唇色很淡。
是和唐晚山一样很淡的唇色，苍白的皮肤。
那人注视着唐晚山，眼神里带着旁人看不懂，唐晚山却诡异地感知到的惊喜和激动。
“这位女士……冒昧询问一下，您方才念出的诗句是何人所作？”
唐晚山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是一位法国诗人的作品选段，让·尼古拉·阿蒂尔·兰波。”
著名的诗人，超现实主义诗歌的鼻祖。唐晚山法语教授最崇拜的诗人，也是让唐晚山被迫背下他三分之二诗集的人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遇见他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如果它有手有了脸，此刻定然捂脸做名画《呐喊》样。
唐晚山：你吵到我的脑子了。
【呜呜呜呜呜呜——】
这俩在精神空间浪费口舌说着没有丝毫营养的垃圾话，现实中，长发先生喃喃自语：“阿蒂尔·兰波……兰波……”
我想起来了，我是叫兰波的啊……帽子上的小字也是“兰波”……难怪我无法对“兰堂”这个名字产生归属感……
兰波……兰波……我是叫兰波吗？
那保尔是谁？我脑海中的保尔·魏尔伦是谁？*
长发的兰波先生陷入沉思。
唐晚山不说话，兰波先生也不说话。
被大家长带出来的半大少年们集体沉默。
白濑：为什么都不说话？那个叫兰波的诗人带来的冲击这么大的吗？
柚杏：都在想事情啦！
真吾：午饭吃什么……我饿了。
藤原：回去跟三樱一起看新买的故事书吧。
幸田：作业还没写完……店长这是怎么了？
三樱：“店长，我想回家啦。”
小姑娘拉着唐晚山的手轻轻摇了摇，尾音上扬撒娇。
和[书]浪费了时间和精力的唐晚山回过神来：“啊，抱歉，我走神了。”
她摸摸三樱的头权当安慰，向记忆缓慢恢复因而陷入沉思的兰波先生颔首：“那么先生，我们先走了。”
“……失礼了，慢走。”兰波先生敏锐的直觉提醒他，那位女士和他有着相似的处境。
相似的，背井离乡，被迫在他国生活的处境。
只是相比较而言，那位女士似乎找到了她精神的寄托……亦或是，欺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当了多年谍报员的超越者先生就算失去大半记忆，恢复的那一点记忆碎片和多年思考习惯也足够他分析出根本没有被刻意隐瞒的情报。
如果是在失忆前，兰波先生就算注意到了这个身处异国他乡的迷茫女性也不会分出一丝目光停留。
但他失去了记忆，但他被迫背井离乡，但他同样的迷茫无助。
想似的经历遭遇很容易就能引起情感共鸣，何况这个时期的兰波先生骄傲都被摧折了大半啊。
兰波先生只是想找人说说故国的语言。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记忆，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