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录》伍喵娘

117、第 117 章

　　“姑娘，除了他，其他人你还可有认识的？”钟离问。

　　杨舒儿再度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摇摇头。

　　“那死鬼不喜我出门，我对他的事知之甚少，也没见过他身边跟着什么人，这个人是我唯一见过的。”

　　钟离点点头，接过画像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已经颇有收获了。

　　看杨舒儿眼中透着隐隐不安，钟离安抚道：“姑娘在这住的可好？”

　　杨舒儿赶忙点头：“我同这里的姐妹都相处地很融洽，不过姑娘放心，带我来的人已经和我交代过了，我之前遇到的事，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钟离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若没什么事，你就在这里好生住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同别人讲你的过往，也是对你自己的保护，毕竟若是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杨舒儿立时连声附和。

　　又同杨舒儿寒暄了几句后，钟离和桑城便同钟离川一道离开。在车上，钟离也顾不得被训斥，同钟离川将这两日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所以，马三钱是被赌坊的人买通的，而赌坊又是月氏人当家，所以说，月氏人已经将手伸向了盐行……”

　　震惊之余，钟离川细细捋了一遍头绪。

　　钟离点头：“哥，盐铁都是大雍的经济命脉，若是月氏人已经将爪牙渗透到此处，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钟离川面色冷沉：“而且如果是这样，一旦有人从中作梗，以我们钟离家盐行的身份与月氏有私，届时，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钟离面色忧虑，桑城亦是沉下眸子。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样的手法，似曾相识。

　　“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做？”钟离川抬眼望向桑城和钟离。

　　桑城沉吟半晌道：“我已派了探子暗中监视赌坊的一举一动，这个张铭，自然会多加留意，看看除了赌坊外，他还与何处之人有私下接触。现下马三钱已死，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张铭与马三钱私下串通，将盐行的消息传递到其他地方，若是现下将他秘密绑来盘问，怕是会打草惊蛇。”

　　钟离川点头附和，钟离细细思忖后道：“哥，最近盐行还有什么异常吗？”

　　钟离川摇摇头：“上次出事之后，我便将一些新来的且上工时候爱四处打量的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不过现下，我担心已经有人生出异心，这次回去，我会好好叫人把能有机会接触关键信息的手下好好调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人在做吃里扒外之事。”

　　钟离颔首，又想起什么，忙从袖中找出一张绘着图文的纸：“对了，这个刺青，是月氏人身上的标记，哥哥若是见到了，务必小心行事。”

　　钟离川接过纸，将图形仔细记住，郑重点点头。

　　三人在车上随意聊着，行至半路时，钟离川忽然重重一拍脑门，确认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钟离疑惑，回道：“今日应是八月初八吧……”

　　钟离川看她，又看看桑城，有些无语地捂上了自己的脑门。

　　钟离一时有些疑惑，就听桑城道：“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钟离这才想起来，这几日的心思都扑在了调查上，倒是将会试放榜之事给忘了。

　　钟离川忍不住对着钟离抱怨道：“你呀你，竟然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娘前两日就张罗上了，你们俩一会跟我一起回家吧。”

　　钟离一脸无辜：“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考都考完了，成绩摆在那，又不会跑了。”

　　看自家小妹在考试面前永远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钟离川就忍不住想挖苦她几句。

　　“也是，你这么厉害，除了桑城，还没输过谁。”

　　哪壶不开提哪壶，见钟离顿时鼓起腮帮子，钟离川赶忙别过脸，佯装无事检查窗外风景，嘴角却早已咧到耳根。

　　桑城见钟离气鼓鼓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着自己心间上的两个男人这副模样，钟离也忍不住被逗笑，方才车内还有些阴郁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因兰秀芳在城南靠城郊的位置，待他们回到钟离府时，已过午时。三人的马车才停下，就听外面有下人激动叫道：“少爷他们回来啦！”

　　钟离川先行下车，钟离在桑城的搀扶下方才从车内探出头，就见钟离府门前围着许多人，有下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父亲和母亲站在门口相迎，看到他们回来，立刻激动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和姑爷都中了！！”

　　钟离还没走下来，就听结衣的声音响起。钟离意外，自己早晨走之前结衣还在桑府呢，怎么这会竟在钟离府。

　　似是看出钟离的疑惑，桑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临走前吩咐她自己过来，今日放榜，爹娘肯定希望你能同他们在一起。”

　　“你一直都记得？怎么不提醒我！”钟离微微嗔了他一眼。

　　桑城轻笑不语，稳稳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

　　钟离瑾夫妇已经走到了车前。

　　顾淑晴眼中噙着泪花，钟离瑾满眼都是欣慰。周遭人也围了过来，纷纷道喜：

　　“夫妇二人分别是会试的第一第二名，真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啊！钟离兄，恭喜恭喜啊！”一位与钟离瑾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道贺道。

　　“冯兄过奖了。”钟离瑾呵呵一笑，面上的喜悦更胜。

　　“我看你才是过谦了，女儿这般样貌还这般优秀，还有个这样好的姑爷，我要是你啊，半夜做梦都得笑醒。”

　　钟离瑾哈哈一笑，招呼着众人进屋去，钟离和桑城被人簇拥着，也跟着走进去。

　　“我怎不知你家亲戚这样多？”桑城牵着钟离往屋内走时小声道。

　　钟离无奈：“莫说你了，我都不认识他们，应当不是什么亲戚，可能只是跟我父亲交好。”说着，钟离拉过旁边的钟离川，小声问：“哥，什么情况？”

　　钟离川冷笑一声，讥讽道：“首富家的女儿和女婿是会试的一二名，那以后在钱场官场上不得是恒运亨通？我猜大多数人都是来巴结的，你以往双耳不闻窗外事，习惯就好了。”

　　不愧是混迹商场多年的兄长，太通透了。

　　府内，钟离不喜这种陌生人多的热闹场面，于是与众人道了谢，便先行去了后院。

　　钟离瑾和顾淑晴差人备好了酒菜，请来访的客人在院中用膳，另府中的下人好生招待，也跟着去了后院。

　　走在去后院小路上，钟离川率先走在前面，钟离桑城和结衣走在最后，行路间，钟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赶忙拉过结衣问道：“等等，你方才好像没说，我们二人谁是会元？”

　　结衣被钟离忽然严肃的面容吓了一跳，在对上钟离的视线后，赶忙尴尬别开眼。

　　完了，小姐好胜心一直很强，尤其不想输给姑爷，如今知道小姐是第二名，岂不是要气死了……

　　看结衣吞吞吐吐的模样，钟离心中有了数。

　　她仰起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既生瑜何生亮啊！

　　桑城看着钟离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他温柔牵起钟离的手。

　　“夫人可不能因为这个不要我。”

　　结衣见了，顿觉自己多余，捂着嘴看着钟离偷笑着向前跑，不料没跑两步，就撞上一道人墙。结衣顾不上被撞得有些生疼的鼻子猛地抬头，就见钟离川高大的身影横在面前。

　　钟离川也没料到结衣会撞到自己背上，他回头，两人目光不经意对上，一时有些尴尬。

　　钟离见了，立刻停住脚步，不由分说拉着桑城从另外的小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停对钟离川使眼色。

　　这丫头……

　　想着之后再跟自己这妹妹好好算账，钟离川轻咳了一声，低头问结衣：“那个……你头没事吧？”

　　结衣如梦初醒，立刻想要下跪请罪，却被眼疾手快的钟离川一把拉住。

　　“这没别人，不要跪了。”

　　结衣看着钟离川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有些发怔，钟离川也立时察觉不合适，赶忙松开手，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尴尬了些。

　　良久，藏匿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钟离川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开口询问：“那个……你……最近……挺好吧？”

　　他的不自然语气，让结衣恍然想起那日，他忽然将她叫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坑坑巴巴地说了一些最近府里下人没规矩，口不择言，他已经惩罚了，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

　　少爷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可却并没有戳穿她，也没有责罚她，更没有嘲笑她，反而是用打压议论旁人的方式来保全她的名声，这样的少爷，真是温柔啊……

　　真是让她，越来越喜欢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结衣忽然想将憋在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

　　她抬起头直视他，钟离川一时不查，他的眸子似是忽然被一双水润的杏眸捕获，定在了那。

　　结衣忽然明媚地笑了。

　　“少爷，谢谢您之前为结衣解围，只是……他们说的没错，结衣……喜欢您。”

　　说最后一句时，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让他看清楚自己心底的感情。钟离川愣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完全不知该当如何。

　　“虽然单单说这些，结衣就足以罪该万死，可结衣还是想说。结衣知道，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疏能力，结衣都配不上少爷，所以，结衣的喜欢会放在心底，不会影响少爷，请少爷放心，也请少爷不要为难。”

　　说完这些，结衣忽觉压在自己心中许久的大石忽然消失，她长舒一口气，笑地越发明媚。

　　“之后，少爷多多保重。”

　　说罢，她对着钟离川深深行了一礼，甜甜一笑后，转身离去，留下钟离川一人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