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录》伍喵娘

104、第 104 章

　　事实证明，并非所有的纨绔都是傻子。

　　其中有个机灵的，立刻向周遭吃瓜群众打探消息，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麻烦可就大了。

　　可以说，钟离和桑城的知名程度在西京城很高，姑且不说以前两人低调时便有许多百姓以他们的容貌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后来钟离出嫁之时的嫁妆和桑城高头大马在城中而过的飒爽英姿便让人记忆深刻。

　　于是有人很好心的告诉了那几位异乡土豪详情。

　　短暂的沉默后，那几人也不顾自己的同伴还在叫嚣，有人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有人点头哈腰地给桑城道歉，让他高抬贵手，还有人七手八脚地往后拽那人的脖子。

　　那纨绔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同伴就这样临时倒戈，横眉倒竖呜呜反抗，却被更用力的向后拖拽，桑城见状眉头微微蹙起，松开了手。

　　那几人见状，立刻如临大赦，连连道谢后拖着那人很快没了踪影。

　　四下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再加上桑城的模样实在说不上友善，于是逗留片刻后，人们便默默四散褪去，偶有贪慕两人姿色的，也只是敢多看几眼，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离去。

　　很快，周遭只剩他们二人。

　　见钟离垂首默不作声，桑城低头轻声发问：“吓到你了？”

　　闻言钟离停下脚步，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桑城一怔，就见她抬起头，眼睛一闪一闪地，仿佛里面有悦动的星星。

　　她朱唇轻启：

　　“早知道你这么好用，就早带你出来逛街了！”

　　桑城：……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好用？

　　嗯，他似乎不只在这方面好用。

　　忍不住拉住她，桑城在她耳边轻道：“我好不好用，娘子应该早就知晓了吧？”

　　钟离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嘴角，桑城宛如偷了腥的猫，翘起唇角微眯着眼目视前方，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了路人和帷帽的困扰，钟离生平第一次以女子身份大大方方地逛起了夜市。

　　还是有中秋加持的夜市！

　　大雍商业发达，西京可谓整个大雍最为繁华的地界，在这里不光有大雍各地的新鲜玩意，甚至一些从他国而来，随着商路流入大雍的新奇物件，在这里也是应有尽有，只不过价格不止翻了一倍便是了。

　　然而肚子饥肠辘辘，钟离也管不了其他好玩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好吃的上面。

　　沿途小贩各式各样的美食散发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香气，直往钟离的鼻尖里钻，让她有些难以自持。

　　随便看了一眼身旁。

　　李记肉夹馍，西京街头巷尾最好吃的肉夹馍，馍皮薄而韧，口感滑嫩，内里包裹着一块块炭烤得极香的牛肉，肉质鲜嫩多汁，再加上掌柜加入了自家独创的秘制调料，使得肉的香味更加浓郁，让人远远闻到就频频侧目。

　　再看另一边，一花甲老人正扛着一个缀满龙须糖葫芦的木杖朗声吆喝。

　　与普通糖葫芦不同，龙须糖葫芦的糖浆薄如蝉翼，涂抹在不同口味的糖葫芦上，形成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外脆内嫩，甜而不腻，不仅如此，糖衣上还有果仁和花瓣做点缀，几乎往来的女子人手一串，即便不吃也可当个好看装饰。

　　更别提那一个个精致的桂花糕、形状各异的金丝酥饼、软糯香甜的糯米团、香气扑鼻的花凌膏、酥脆可口的龙须酥、鲜嫩多汁的碗仔翅……

　　众多的美食让钟离陷入了选择障碍，桑城看她模样，轻轻一笑，不等她开口，就将她目光多停留的小吃挨个买了一遍，很快，她的手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街边美食。

　　钟离：嗯……她看起来这么能吃吗……

　　然而美食当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拿起一个蟹黄包吹了吹，小小咬了一口。

　　蟹黄的汤汁缓缓滑入口中，顿时一阵唇齿留香。钟离顿觉一阵幸福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开心地眯起眼睛。

　　桑城看她的模样眼神不由自主便温柔下来，柔声道：“这么好吃吗？”

　　钟离顿时点头如捣蒜。

　　末了，看桑城只是手中提着一堆吃食静静看着她笑，钟离有了那么些许不好意思。

　　嗯，好吃的要一起分享才好吃。

　　然而更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盯着你看你吃东西，很影响食欲诶……

　　于是钟离很大方地另外拿起一个包子，送到桑城嘴边，仰起脸笑道：“好不好吃，尝尝不就知道了？”

　　桑城似是因她的自然而然呆愣一瞬，而后微微眨掉眼中的一抹异色，似笑非笑回应：“娘子盛情难却，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不等钟离反应，他迅速拉起钟离那只拿着自己咬过包子的手，快速低下头，在她咬过的地方覆上一口，末了直起身，微微抿了抿唇，优雅咀嚼了起来。

　　“嗯，味道着实不错，娘子果然有眼光。”

　　钟离：……？？

　　他刚刚，咬了她咬过的地方！

　　“你你……！”

　　你了半天，钟离也没你出一个字，只是觉得自己面颊的温度越发高了。

　　他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以前不是处处冷的像冰，多说几个字都难得的很吗！

　　看钟离抽搐的嘴角和欲言又止的面容，桑城心情越发地雀跃来起来，不过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见钟离越发像只快要伸爪的小猫，桑城瞥了一眼四周，立刻找到了分散钟离注意的东西。

　　“那边在杂耍，想不想看？”

　　果不其然，钟离立刻分了神。

　　前方锣声阵阵，一群围观的百姓挤在一处，将表演的人围在其中。

　　钟离少时就喜欢这些江湖杂艺，再加之已有数年未再亲眼看过，难免激动，于是方才的小插曲立刻被抛诸脑后。

　　她赶忙兴冲冲跑过去。

　　围观人群的注意力都在杂艺人的身上，钟离难得乐得自在，站在人群后开开心心看表演。

　　这些个杂耍艺人也是有些真功夫的，那样厚重的石板放在那壮汉身上，重重一锤落下，那壮汉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见状，钟离也忍不住跟着周遭的人一起鼓起掌来。

　　桑城似是从未见过钟离这样开怀的模样，他站在她身侧，满眼皆是她的一颦一笑，似是再精彩的演出都抵不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表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四周开始变得拥挤起来，围观人群中有人注意到钟离的模样，若有似无往钟离身上挤，桑城见了，立刻将钟离揽在怀中，不让她的一片衣角被旁人碰了去。

　　钟离的脊背贴着桑城的胸膛，即便隔着衣料，她依然能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

　　钟离因这淡淡的温度有了片刻的失神。

　　桑城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可对重要的人却是一腔热血，无论是只带两千兵马冲进敌军包围圈，不顾性命救下父兄，还是对自己时那份难得一见的温柔，都让她深深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虽然这个念头怎么看怎么有些自恋……

　　钟离胡思乱想失神的片刻，便引来了桑城的注意。他以为钟离被挤疼了，沉了眸色，将她护地更好了些，低声道“没事吧？”

　　钟离这才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念头，钟离就觉得一阵脸热，她赶忙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事，只是有些看不清。”

　　这话也并非没有根据，确实在方才人群聚集的过程中，前面有个高的男子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让表演看得不那么真切。

　　然而钟离只是随口扯了一句，不料下一刻，桑城忽然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叫。”

　　“嗯？”

　　钟离抬眼，睁着一双水眸有些疑惑看向桑城，不知他怎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只见桑城但笑不语，手上却是捏起一小块糕点送进钟离的口中。

　　钟离：？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就在钟离想问桑城想做什么时，忽觉自己腾空而起，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拖起了她的腿，紧接着，她就觉自己坐到了一处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若非口中的糕点，钟离当真会叫出声来。

　　她强忍住不让糕点从口中掉出来，而后睁着大眼满脸惊恐居高临下看着桑城。

　　通常从这个角度看人，会显得人很是丑陋，然而桑城抬首望去，钟离的脸似乎比平日看只是圆了一点点，平填了几分可爱之色。

　　“这样能看到了吧？”

　　少年嗓音清润如玉，仿佛隔绝了周遭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

　　钟离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大汉胸口的大石已然又碎了一块。

　　她急急忙忙挣扎着想从桑城身上跳下来，同时，她的目光扫过周遭人的反应，显然有许多注意到她这边的人投来目光，有妇人对着她挤眉弄眼，有姑娘对她投来艳羡之色，还有男子一脸遗憾。

　　这时，旁边的孩童见状，立刻对着自己身旁的父亲叫道：“爹爹爹爹，我也要！”

　　听罢，钟离的脸更红了，她甩着腿小声对桑城着急道：“你快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