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西沉景

13、选择

　　三个月后……
　　朝堂上
　　“皇上，南宁侯已经拖延多次缴纳赋税了，去年也是迟迟不交，今年也是如此，派去的大臣回来只得到了南宁候原话：马匪猖獗，无数百姓深受其害，其下将士反复围剿，但仍旧越发猖狂，赋税都用作安抚流亡百姓与军费了，无钱上缴！”丞相焦急的说道。
　　“南宁侯……他为何现今才上报！周边诸侯为何不施以援手？”明帝厉声问道。
　　“皇上，南宁侯周边诸侯为南延侯与北定侯，南延侯的渚阳境内也受到南宁侯澶都境内的流民侵扰，且天灾不断，南延侯上报，国都内许多河流干涸，水源仅够生活，作物枯死甚多。而北定侯所守的禹汕边境常受外敌侵扰，所上缴的赋税也比去年少了一半儿。”
　　“为何这才初秋，这些流民匪徒都如此猖獗？”明帝此时烦得很。
　　林书恙站出来说道：“皇上，据臣所知，哈石塔部落与拓蒙族两国联姻，共同出兵讨伐我大楚边境，所以才连绵不断的战事。”
　　周叔文站出来说道：“皇上，有探子来报，在与哈石塔族，拓蒙族交界处，大楚的戍边防线已被攻破，或许，已经有哈石塔部落与拓蒙族的细作进入我大楚！”
　　明帝眯着眼，心怀疑虑地看着庭元珂，片刻后，才开口，“庭将军，有何高见呐？”
　　“臣认为，当下令至周边诸侯，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外敌！”
　　“可各诸侯国内都各有各的麻烦，这麻烦不解决，他们怎会团结一致抵御外敌？”明帝问完，静静的看着林书恙。
　　大臣们两两相望，不知如何回应。半晌无话，明帝猛的拍龙椅，“你们都是废物嘛！那么多人，一个法子都没有，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群臣下跪，却也无人进言。
　　“皇上，臣有一个主意！”明帝看着跪在快末梢的一个直立的身板，半眯着眼，看不清是谁。
　　“上前来回话！”
　　这人起身小步走到前面来，是姚琦，姚子卿。
　　周叔文偷瞄了庭元珂一眼，见其没反应，也仍旧低首。
　　姚子卿道：“陛下，臣有一言！”
　　“说来听听！”
　　“陛下，南宁侯所在的澶都境内马匪猖獗，流民四散，依臣之见，可先让官府将流民驱赶至南延侯所在的渚阳境内挖掘水渠。其流民所需吃食住行便离其最近的汾州供应，汾州为大楚粮仓之一，供粮自然不在话下。至于南宁侯所在的澶都境内的马匪，需的他们自行剿灭。而南延侯所在的渚阳与北定侯所在的禹汕境内的外敌，则需朝堂派人前往协助剿灭。”姚子卿说完，
　　周叔文便说道：“可如今还未收成，三个封地里的士兵怎么扛得了两个月，即使从汾州派粮，那收成加上运送到达也得一个月了。如若从朝廷派送粮草，也得两月啊。况且大都收成的晚，等大都的粮食到达，恐怕那些士兵百姓都饿死了。”
　　“按收成来看，汾州是最早的，其次是葫东，大都，滁纪。但葫东到澶都已经需要花费一个月了，再到渚阳，怕是得花费两月甚至三个月！”一位大臣说道。
　　“这要如何办才好啊，”
　　“是啊，这外敌来势汹汹，怎么办才好，”
　　“哪有入秋来打仗的呀，”
　　“是呀，古来秋季都不打仗的，将士们都去打仗了，那粮食谁来收呢？”
　　“粮食不收将士们也没法打仗啊！”
　　“就是，这该如何办才好？”
　　朝堂上议论纷纷，可就是没有一个好的主意。
　　林书恙站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一法子，不知可行否？”
　　“爱卿但说无妨！”
　　“臣认为，可下令，让家家户户取自家粮仓的十分之一上交，送往战乱的三个诸侯封地，由府尹集中后便运往，这样，距离近的地方粮食便能先到，后面的州府的粮食依次送达，便可以扛过一月，而后汾州的粮食便集中供应，之后葫东和滁纪上交的粮食便拨出一半来还给之前供粮的百姓。且下达新诏令，举国上下，严禁浪费粮食，百姓之间相互检举，违者重罚，检举者奖予赏金。”林书恙说道。
　　明帝点点头，“嗯，爱卿此法甚好！那便这样办！。至于征战……自然由庭将军亲自去了！”
　　一个大臣站出来，“皇上，庭将军平定边疆五年，如今才回来不满一年，这……恐有不妥啊！”
　　“臣愿领兵前往，望皇上三思！”张将军。
　　“臣也愿意领兵前往！”李将军。
　　庭元珂回头瞄了一眼，心里嘲讽，这皇帝巴不得他打仗死外面呢。这两个部落的将士都身形高大，擅长马上作战，而边境那些地方，恰恰是马上作战的好地方。自己带兵打仗那么久，马上作战就打过三次，虽然有两次胜，但是输那一次损失了两座城池呢！
　　果不其然，明帝冠冕堂皇的说：“庭将军自先帝在位时便随父征战了，自然是经验丰富，诸位将军愿为国效力，朕万分高兴，但，此次战役，还是庭将军亲自打吧！”
　　庭元珂也拒绝不了，只能站出来领命，“是，末将遵命！”

　　将军府
　　林秋煜等人听完周叔文和程子川所描述的今日早朝之状，各有各的担忧，因为领兵出战的诏令刚下，随即便又有一道诏令下达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听闻爱卿府上多才学广博之士，今大楚人才稀少，望爱卿献上一位谋士，为社稷安康，国家安定，献其才能，共商国策，安定大楚。
　　特下此令]
　　几人都明白，这是明帝知道庭元珂出征要带上自己的谋士，要庭元珂送一人入宫，说是共商国策，其实就是人质，稍有不测，便是死字难逃。
　　府上的谋士只有三位，袁深，林秋煜，周奉竹。所以，几人都没说话。
　　在林秋煜看来，周奉竹是庭元珂的莫逆之交，才识了得，而袁深更擅医术，于计谋而言，并不恰当，唯有自己是最佳人选。
　　在袁深看来，林秋煜是实打实的人才，自然不会舍弃，周奉竹也是足智多谋的，也与庭元珂是竹马之交，被送进宫斗只能是自己。
　　在周奉竹看来，林秋煜是庭元珂心尖尖上的人，送他入宫，自然是舍不得的，袁深年纪尚小，只有自己合适。
　　“将军，在下斗胆……”林秋煜话未说完，被周奉竹打断，“在下愿请入宫！”
　　庭元珂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奉竹，林秋煜也为其胆识而震惊，连忙说道：“周公子，要去也应当是在下进宫，何须你去？”
　　“奉竹，容本将军再思索一番吧！”庭元珂想起那日林秋煜与自己所说，心有顾虑。
　　“思索什么，林老板足智多谋，自然能为军师。袁公子医术了得，也能为你医治病患。你我本是莫逆之交，今日为你入那牢笼又何不可呢？”周奉竹直言说道，林秋煜还想说什么，被周奉竹制止，“诶，林老板就莫要说些谦让的话了。我意已决，如此才是最良之策！”
　　在坐的将军和庭元珂等人皆对着周奉竹行礼。
　　“既如此，本公子也再去吃些想吃的，入了宫，就吃不到了~”周奉竹行礼拜别。
　　庭元珂让程子川去准备征战事宜。自己于林秋煜移步到自己院落内。
　　“将军，在下认为，此次……不是良机。若我等在战乱平息后……周公子必死无疑！可再寻良机！”林秋煜神色凝重的说。
　　“……好！本将军会去告知叔文与子川，阿深，你莫要忧心了。”庭元珂看着林秋煜淡淡的说，他好不容易才将林秋煜骗到自己府里住着，好不容易养胖一点儿人，别再操劳瘦了。
　　林秋煜点点头，“方才在下想过，派死士入宫，但……如果露馅，我等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拦截了！”
　　“嗯，本将军知道。惟愿……不要出差错才好！”庭元珂想抱一下林秋煜，被林秋煜躲开。只能悻悻的收回手。
　　之前就这么抱一下林秋煜还是无所谓，让抱的，有时候心情好还会像那日骑马那样逗逗自己。但是，半月前自己喝多了，对林秋煜动手动脚的，吓的林秋煜直接给自己一个巴掌，自己也被一巴掌打醒了。原来脾气那么好的人逼急了也会打人。之后林秋煜也同他讲话商议事情，就是不让摸也不让抱了。

　　姚府
　　姚子卿给林秋煜斟酒，略带歉意的说：“秋煜，对不住，我也没想到皇上会下一道密旨。”
　　林秋煜摇摇头，“无妨。帝王之心难测，这岂是我等能预料的？”
　　“不过……子卿有一事不解。按理来说，你既然跟随庭将军不久，他理应送你入宫才对，那周奉竹本是他莫逆之交，他居然将其送入皇宫了！”姚子卿不解的看着林秋煜。
　　“这……子卿都不知，秋煜如何知晓呢！”林秋煜只能找借口了，按照姚子卿的脾气，若是知晓这庭元珂对自己有所想，还不得…马上将林秋煜从将军和带走呢！
　　“既如此，那便预祝庭将军凯旋而归！”姚子卿举起酒杯，敬林秋煜。两人相对着饮酒。
　　“对了，前些日子，如玉给我送了信来，说想念你我二人想念的紧，想找个时候，咱们一起吃饭喝酒呢！”林秋煜点点头，问道：“现在如玉还爱扮女子？”
　　“可不是！当初姐姐生他时，看着白净如玉，才取了如玉这个名字做小名，现在啊，他不仅名字像女子，装扮也像女子了，信里他自己也说，走在大街上，有些公子哥问她成没成亲呢！”姚子卿说着，满眼的宠溺与疼爱。林秋煜记得姚姐姐是在二人刚入文昌阁一年就病逝了。那会如玉才六岁，如今啊，想来是十六了。
　　“前几日，旻炀也同我书信了，说……他在渚阳！”林秋煜稍有不安的说。
　　“这……渚阳有流民，又有外敌，他还安好吧？”姚子卿关切的问。
　　林秋煜点点头，“他与南延侯之子贺允贺慈安有些交情，所以，旻炀如今在贺府里。
　　“那便好！那便好！”
　　林秋煜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想告诉姚子卿，另一位好友，祝恪祝恩弦在更危险的禹汕。这样说了，平添烦恼罢了。

　　林府
　　林熙看着跪在林母床前的林秋煜，淡淡的叹了口气，“煜儿，为父从来都是希望你能为国效力的。如今庭将军即将出征，你作为其谋士理应随行。但……你从未离家如此远过，且出征途中多磨难，为父怕……你吃不消啊。”
　　林母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煜儿，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还如何了得啊！母亲膝下如今只剩你与恙儿两个儿子了，若是你们再出差错，为娘的可要如何活呀！”林母自林倩儿过世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整日靠吃药延续精力。
　　林秋煜作揖回复，“母亲，儿子既为男儿，自然是要以家国为重的，若是妄图苟留性命，岂是大丈夫所为！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安与危，自有定数。况且，将军征战多年，想来能护儿子于水火。”
　　林熙还想说什么，被林秋煜打断，“父亲曾教儿子，男子本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真到了能报国之机。父亲又岂能言行不一呢！”
　　林母只是哭啼，“煜儿，你……你既然心意已决。那此行必要注意安全才是。母亲在大都，等你们凯旋！”说完转过身去擦眼泪。
　　林秋煜退下，林书恙在房门外等着他。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那道秘旨……兄长知晓了。本以为庭将军会将你送进宫，没想到……将军……。唉，将军…待你如何？听闻你几月去便住进了将军府。”林书恙隐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他也知晓这个弟弟心意已定，自然不再劝阻。
　　“将军待秋煜…尚可。将军治下严明，以理服人，也与秋煜志趣相投。”林秋煜顿了顿，说道。
　　林书恙点点头，梦呓一般低喃道：“可总觉得你们之间……”
　　“兄长！若是此行不利，望兄长能代秋煜照料好周奉竹公子，也照顾好双亲。”林秋煜低声道。
　　林书恙怔了一下道：“自然。兄长也会去弘化禅寺为你等祈福的。”
　　林秋煜点点头。他们都知晓这次征战凶险，担心的就是，即使仗打赢了，皇帝也要让他们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