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小厨娘》大鱼肚白

42、火腿白菜煲

　　明霜序半天不接话，小音也良久没有出声。

　　她明白，这个小姑娘只怕是一时也并不想回家去。

　　明霜序虽然心里心疼，但是也知道，她早晚是要面对这件事儿的。

　　小音脸上，有远不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沉稳。

　　这些沉稳，虽然对大人来说是好事，却实打实的剥夺了小音在稚子年龄应有的天真和快乐。

　　明霜序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操起自己的老本行：

　　“小音，在家尝没尝过这火腿，好不好吃。”

　　小音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吃过，不好吃，又咸又硬。”

　　这倒是实话，为了食物保存，免不了要用盐来研制、风干，又咸又硬不过是最基础的评价罢了。

　　明霜序笑着点头：“那我今日便教你怎么做这种东西。”

　　小音起身想要跟着明霜序一起到灶边打下手，被明霜序一把按了回去：“你今日是来给我拜年的就不是弟子，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这话说的。

　　明霜序手上的力度松了松，小音又站起了身。

　　她眼巴巴地瞧着明霜序，活像一只在大雨中淋湿了的小猫。

　　明霜序心头的怜爱更甚，只能招手道：“搬把小凳子过来看吧。”

　　小音这才重新笑了出来，麻利的做到明霜序身边帮他煽火。

　　明霜序原本就备的有杀好的老母鸡，如今简单几下，大卸八块，就和切好的姜片一起丢进冷水中去煲鸡汤了。

　　这边火上煲着鸡汤，那边明霜序将小音带来的火腿简单清洗一下，切成了刀背一样厚的薄片，另外又取了两个已经吃的只剩芯的白菜，横一刀竖一刀切成细条。

　　主菜就算已经备好。

　　明霜序将炖煮到了时候的老母鸡捞出，又将鸡汤表面的浮沫撇干净，现将火腿丢下去，让鸡汤的鲜深入火腿的每一处空隙，又让火腿中每一粒多余的盐将鸡汤中的鲜跟显而易见。

　　小音好歹算是跟着明霜序算是学了一段时间的，有怎么会不懂这样做的用意。

　　若是硬的东西，便要用水去煮；若是咸的东西，便干脆把它当作盐去使。

　　明霜序听着小音的这份分析，十分的感到宽慰：“你能悟到这层，也算是没有白教你这许久。只是你要明白，不光做菜是这样，人生也是这样。”

　　做菜时，不是每次都能拿到刚刚好的调料，就如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心如意。

　　小音明白，这是师父在变着法子的宽慰自己。

　　火腿原本的咸香慢慢的就滋发出来，明霜序将锅盖掀开，将最后的白菜丢了进去，长勺轻轻搅动，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更甚。

　　“即便是我们这道菜中不加任何的鸡肉，可若是没有最开始的那只老母鸡打底，也成不了这一锅不能更鲜的汤了。”

　　明霜序蹲在小音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似乎要将自己的信念全部传递给她：

　　“所以，你时刻念着、想着你的娘亲，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小音抬起头，眼中攒着的泪就倔强的呆在眼眶之中，固执的不肯往下落：

　　“师父，你不知道，那周家姑娘对我很好，好到……好到……可是我若是也对他好了，算不算是对我母亲的背叛，母亲会不会生我气的啊？”

　　明霜序将小音一把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小姑娘的背缓声道：“小音是那么乖、那么懂事的娃娃，你娘亲在天上瞧见了，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

　　小音闷在明霜序怀里，问：“真的么？”

　　明霜序心里没底，这谁知道呢，她还想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母亲要是瞧见了，会不会责备她有辱门楣。

　　“当然是真的。”

　　小音走时已是快接近傍晚时分，明霜序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便将她送到了能瞧见家门的巷口再自己走回大理寺。

　　大理寺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值守的官差都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空空荡荡的，竟有点寂寥无人的荒凉和肃杀的感觉。

　　明霜序笑话自己越活越倒退，明明是睡了多少晚的地方，如今却害怕起来，但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将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自后门进入，明霜序小步疾走就往后厨而去，忽地就顿住了脚。

　　几长地开外，站着一个人。

　　明霜序目光慢慢向上移，那人用布巾蒙着面，单从眉眼看过去，是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不是那个给大理寺做饭的厨娘么？这个时辰了，她怎么会在大理寺？】

　　是个闯空门的。

　　明霜序眯了眯眼睛，忽然就偏头道：“是宋司丞么？你怎么捂住口鼻，可是受了风寒？”

　　【宋司丞？】

　　那人只迟疑了一瞬，就慢慢的点了点头。

　　明霜序长吐一口气，对方既然接了她给的这个台阶，想必一时倒也平安？

　　“这么冷的天气，若是不做好保暖，最是容易受风寒的。您回去且用那热水冲了姜片喝，去去风寒才好。“

　　明霜序语气熟稔，仿佛对面站的真的就是朝夕都见的宋司丞一般。

　　只是那人并不是说话，心思转的飞快，让明霜序听的微微有些晕头转向。

　　【算了，还是不留活口了。】

　　明霜序听见这句，心里警铃大作，脸上的笑容也难以维持。

　　“家中老姜早就吃完，您若是有，还请替我冲一碗来喝。”

　　话说得再漂亮，明霜序也明白，不过是都是隐藏真是目的得说辞罢了。

　　明霜序僵笑着，一边想着脱身得计策，一边慢慢悠悠得往后厨走。

　　也不知道这人是武功高手还是只是瞧着自己是个小女子才会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上下来回打量一番，明霜序确定对方没有带什么类似刀枪剑戟的大兵器，衣服身量放的极小，想必腰上也没有缠什么软剑长鞭之类的。

　　有没有暗器倒是不好说，但若是有能够做到一击致命的暗器，方才大可以直接动手，又何必巴巴的转移地方。

　　只怕是他的打算就只是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往自己脑袋上一砸了事。

　　而刚刚两人站的空地的确也没有什么可用的物件。

　　这么想着，明霜序站定，对着一脸疑惑瞧着自己的“宋司丞”道：“不劳您亲自去后厨了，我这边冲好，给您送去公廨里可好？”

　　那人脑子转的极快：“不必，我去后厨喝完，喝完就走。”

　　明霜序脸上笑着，心里却苦。后厨之中，锅碗瓢盆任何一个让她脑袋挨一下，她就不要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眼瞧着后厨就在几步之外，明霜序瞧见原本堆了两墙的柴火，如今倒是只剩一墙半了。

　　丢起来，会不会顺手？

　　刚想到这儿，明霜序就已经拿起一根柴火狠狠的丢向 “宋司丞”。

　　那人往后撤上一步，一个转身倒也躲开了，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狼狈后便是被蒙骗的羞辱和铺天盖地的杀气。

　　明霜序在那杀气之下不由的颤了颤，但还是又拿起一根柴火丢了过去。

　　“噔”一声，那柴火被利刃一劈两半。

　　他居然有软剑！

　　明霜序暗叫不好，自己不懂武功兵器，更不知道软剑缠身，只要不是修身的衣服，哪怕并不宽松，也是能将软剑罩住的。

　　“宋司丞”将明霜序丢来的柴火直接劈开，指剑欺身往前。

　　明霜序一边后退，一边不断的拿柴火往前丢。

　　抽到后面一块，那柴火竟卡的有点死，需要她两只手才能抽出来。

　　还好，抽出这一块，由带出另外一块，明霜序接连的丢过去，脚底又往旁边紧急的撤了两步。

　　这两步倒是让明霜序没法子直接就摸到柴火，她的脸白上三分，那人的眼神也得意了三分。

　　手中还是得有东西才行。

　　明霜序丝毫都不敢放松，双手在身后胡乱的摸索，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那人，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还好，除了咒骂并没有别的。

　　咒骂就说明自己的抵挡已经让他吃力，他并不什么武功高强的高手，本意就是想让大理寺防不胜防，走空门而已。

　　那人往前进一步，明霜序就往后退一步，忽地一直在身后混乱挥舞的手就摸到了一根长长的棍子，是竹竿。

　　这竹竿足有她的两倍身量，挥舞起来并不算好的武器……

　　明霜序双手都紧紧的握住那竹竿，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劈。

　　“噌”一声，竹竿断成了两半，明霜序手中的那一节，刚刚好的长度，甚至被斜着劈开还有了尖头。

　　这下倒是顺手多了，竹竿在明霜序手中挥舞着，不断去迎那软剑，只是明霜序并不像第一次一样那么使力，多次都没有砍断，只是多了浅浅的划痕。

　　面前的人明显开始力不从心，明霜序倒是越战越勇，只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手中的竹竿已经比最开始短了许多，再短下去，就不得不舍弃不用了。

　　天慢慢的就黑了。

　　习过武功的人自然知道听音辩位，但明霜序却不懂，如此下去，只怕是由原来的一具尸体，变成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而已。

　　如今的站位与方才全然不同，明霜序身后是空旷的后院，而“宋司丞”身后，则是后厨。

　　和同墙一样高的柴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