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蓬舟向星河》熠心

43、洞穴

　　耶律宇朔淡声道：“坐下，我有话问你”。尹万宁依言坐在桌边，垂首看着桌上的茶盏。

　　耶律宇朔靠近尹万宁坐下，继续淡声道：“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谁？”尹万宁头垂得更低了。

　　“你沉稳果敢，聪慧有佳，回答我的问题有什么难的吗？”耶律宇朔语带嘲讽。

　　“武林大会上你都听见了”，顿了顿，又声如蚊蚋道：“谢谢你的马匹。古赛，古赛安葬了吗？”尹万宁仍然没有抬头，她担心恼怒的耶律宇朔会做出什么，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耶律宇朔长出了一口气，冷声道：“你还记得她？她死而无憾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良久，耶律宇朔厉声道：“隔壁的他到底是谁？你们什么关系？说实话，不然我会杀了他！”

　　尹万宁抿了抿嘴：“他真是阳明剑派弟子！他知道宝藏的地方怎么走”。话音未落，下颚被耶律宇朔抬起，尹万宁被迫看着耶律宇朔，他的眼眸中有火苗，愈来愈烈地燃烧。

　　“满口谎言！你和他认识多久了？不到二个月吧？你这么护着他？！”他眼里的火已经开始烧向她，“你和我说过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下颚被耶律宇朔紧紧地握住，尹万宁的脸动弹不得，她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向耶律宇朔。

　　耶律宇朔的声音已有了怒意：“看着我，回答我！”握住尹万宁下颚的手突然被她的双手紧紧地包裹，耶律宇朔紧握的力气仿佛瞬间消失，手被她轻而易举地挪开，颓然地倒在了桌上。她的手没有离开，耶律宇朔能够感受到她的双手带给他的热意。

　　“我从来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国师的女儿，最初我不是故意的欺骗”，尹万宁的声音很轻。

　　耶律宇朔望着被尹万宁握住的手，他反手握住了她：“在东京时，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你记得吧？”尹万宁没有回应，耶律宇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这些都忘了，我们回去，一切可以和从前一样。我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也对财宝没什么兴趣，我们现在就回契丹！”

　　尹万宁看向耶律宇朔，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火苗消失不见，全是期翼和恳切。尹万宁轻轻摇了摇头，颤声道：“对不起，我做不到。无法回到从前，武林大会上大家都知道了，国师迟早也会知道的”。

　　耶律宇朔握住尹万宁的手更紧了，他坚定道：“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一切和从前一样！”尹万宁侧首，目光转向桌上二人缠绵的手，她想抽回，没有成功。

　　“你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不回去，在这里汉人追杀你，契丹神教一样要杀你！”耶律宇朔质问，又恨声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得和我回去！”指甲狠狠掐了尹万宁的手背，起身离开了桌边。尹万宁看看手背，四个深深的指甲印，鲜红。

　　“接着！”耶律宇朔扔向她一个东西，尹万宁接在手中展开一看，是一颗药丸，转头看向耶律宇朔，他已经在宽衣。

　　“不是害你的，对你的伤有好处！”耶律宇朔已经躺下，背对着尹万宁道：“早点休息”。

　　翌日，仪坤大祭师、王稷采买了些必备品，从眉州出发向东去往蟆颐山。尹万宁向王稷讨回了自己和阿青旳东西，看着阿青服下了养伤的药丸，阿青没和她言语，尹万宁担心他会胡思乱想，幸好阿青看她的眼神没有变化，仍然是温温柔柔满眼关切爱惜。王稷将卷轴契约还给了仪坤大祭师。仪坤大祭师冷眼扫了一眼尹万宁，收了起来。

　　蟆颐山滨邻岷江，山中溶洞溪流奇岩怪石，是块风水宝地。众人跟随阿青爬山到半山腰，已经是满眼荒草砾石，毫无人迹，无路可走了。阿青道：“这附近找一找，应该有一个小石碑，刻有蜀字”。

　　姚克狄道：“小石碑是多大？”

　　阿青道：“不知，地图上没标，但隔个几十丈就会有小石碑做指引”。

　　众人散开，扒着近人高的荒草荆棘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块石碑，其实已经是碎石，大概日晒雨淋，石碑崩裂成碎块，仔细查看才依稀能辨出个蜀字。众人振奋，地图是真实可靠的，如此又一路继续寻找石碑，走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峰前。

　　阿青道：“就是这里了，这石峰应该有个入口，被巨大的岩石遮挡，岩石挪开或者击碎，就可以找到入口的甬道”。这石峰下被各种绿植藤蔓苔藓围绕，石峰上还有山上的涓涓细流不断流淌下来的水流，根本看不出什么单独一块的岩石。众人围着石峰，砍掉遮天蔽日的树枝藤蔓仔细寻找，王稷和仪坤大祭师时不时挥掌击向山壁，毫无动静。

　　高保勖的一个侍卫在一个深潭边的石壁上扒拉着什么，石壁上有着汩汩细流，流向深潭。他招呼着其他侍卫一同查看，几个侍卫合力向石壁击了几掌，碎石哗哗地落入深潭，露出一个比手掌略大的黑洞。其他人都围了过去，王稷和仪坤大祭师同时向流淌着山泉的石壁击掌，黑洞更大了，大概半个人身，里面漆黑一片。

　　高保勖喜道：“就这儿了吧？“又夸耀最先发现的侍卫：”童侍卫，不错，回去重重有赏！”童侍卫嘿嘿笑着道：“谢谢小王爷！”

　　王稷向阿青道：“你先进去！”

　　“给他个火把！”尹万宁喊道。耶律宇朔冷眼扫了过来，尹万宁装作没看到看着黑洞。

　　阿青爬进了黑洞，只露出了脑袋，童侍卫点燃了一个火把递给了他。尹万宁远远看着，那火光越来越远，消失在黑暗中。

　　大概一炷香旳功夫，火光又渐渐耀眼了起来，阿青旳声音传出来：“是这里”。众人兴奋，都欲立马进洞。仪坤大祭师旳人走在最前面，王稷和姚克狄随后，最后面旳是高保勖和他旳几个侍卫。

　　阿青举着火把看着众人翻进洞，紧盯尹万宁，冷冽旳声音低声向尹万宁道：“跟紧我！”这语气和他平日对尹万宁旳大不相同，尹万宁心下奇怪，紧紧跟住他，耶律宇朔知道跟紧他最安全，没有阻拦，紧随其后。

　　这洞口虽小，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是一个长长的旱洞，头顶上方一会儿宽一会儿窄，宽的地方黑漆漆不见顶，即便众人都举着火把，黑暗中照亮的范围也极其有限，似乎有个吞噬光线的怪兽隐藏在某个角落。

　　众人在洞里走了好几柱香的功夫，只有不尽的山洞，王稷忍不住道：“谭万山，你带路对吗？还有多久？”

　　阿青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应该快了”，突然抓住尹万宁的手，迅速地往前疾步。头顶轰隆隆地声音，巨大的石块夹杂着碎石突然砸向众人，尹万宁耳边响起男人的大喊声，她被阿青拉着向前狂奔，只觉得细沙打向她的脸，生疼。

　　洞内又安静了下来，阿青摸了摸尹万宁的脸，柔声问道：“没事吧？”尹万宁看着举着火把的阿青，眼眸如水，微微笑着看着她。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旋即被跟上的耶律宇朔拉开，阿青笑着看着她，没再说话。

　　“小王爷，救救我！”男人的哀嚎声传了过来。

　　来时的路已经被山石堵了大半，巨石下露出了几个人的肢体。其中一个哀嚎着，向高保勖求助。

　　高保勖咬牙道：“你放心，我会善待你家人的！”一剑刺穿了地上的男人。山洞内再无声音。

　　众人都跟了上来，各个灰头土脸，不少人头上挂着彩。高保勖的人走在最后，死伤最多，只剩下二个侍卫，他头上渗着鲜血。仪坤大祭师递给高保勖一个小瓶，道：“皮外伤敷点药粉，小王爷还有其他伤吗？”

　　高保勖向仪坤大祭师点头：“多谢仪坤大祭师，还好还好，跑得快！”挥掌击向阿青。

　　“这个人狡猾旳很，大家小心！”高保勖怒道。

　　尹万宁大声道：“打死了没人带路了！”

　　阿青被王稷所伤一直未愈，未能完全躲开高保勖的掌势，尹万宁赶紧扶住了他，阿青轻捏了尹万宁的手，推开了她：“我和大家一样第一次来，山石和我没关系”。

　　高保勖没再动作，半响，对阿青道：“我跟着你走！“不等回应，大步走向阿青，紧紧挨着他站立。

　　众人继续向前，这次行走了没多会儿，远远看到前方尽头有一扇巨大的门。高保勖喜道：“就是它了！”越过阿青，快步向前，众人都紧紧地跟上。

　　铜门近在咫尺，尹万宁啊了一声，突然摔倒在地。阿青大喊一声：“小心！”瞬间扑在尹万宁身上。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只利箭，直直射向众人。尹万宁被阿青压在地上，头上利箭嗖嗖地响，耳边还有众人击打利箭的声音，狂跳旳心似乎随时都要蹦出胸口，也感觉到背上的阿青，心跳得比自己还快。

　　箭阵停止，阿青和尹万宁爬了起来。高保勖中了箭，幸好不是要害，坐在地上直哆嗦。地上还躺着几位大祭师，似乎没了动静，耶律宇朔正在查看。

　　仪坤大祭师一掌挥向阿青，把他打翻在地：“别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