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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拾柒 司州 ...

  •   然后羽簇就躺了好几天。
      “我不要动了啦——最近我好累,那么多流犯痕迹到处都要我去跑,干嘛啦好用就往死了用是吗!”
      于是游镜生心疼得不催她抽时间去做净化,叫回孔位郦、转头去处理王柒染被扣押的店铺。
      “木景栖的事情本来应该孔师伯处理后续的嘛!明明是案件却还要我去跑!抓人好辛苦的!”
      于是孔四时带着被羽簇丢在刑狱大门口的一堆人器,转头去联系坐镇鎏景的师傅,加急抽调人手在氏族中搜查。
      “还有朱绣螺。区区一个植师就能偷走胎种,宗族别把我刑墨派当成傻子。”
      被黎川宗族的几位代表拥簇着一起前来拜访的、行者协会黎川分会长简清絮对上羽簇暗含威胁的眼神,立即笑呵呵地躲开旁人勾肩搭背的手,转而掐住未向羽簇献忠的其中几位,带着他们去协会闲聊。

      这几天来人一波接一波,宗族的人被分会长劝走后。留下北顾怡、童锦月、游弥兴、云杉四人。
      羽簇还瘫在她的藤椅上,手里抱着一个装了热水、正在散热的水壶。
      “你们几个还有什么屁要放。”
      北顾怡笑着,往旁边退了一点。
      童锦月更是下拜,往后退了一大步。
      云氏地位本就低一头,云杉一直站在后面行礼,没动。
      而游弥兴端起了手中游氏信物,躬身奉上,很是恭敬:“黎川游氏大司祭、游弥兴拜见。”
      “游主程不是还有口气儿吗,她肯点头?”羽簇稍稍坐起来。
      “前代身体衰微,已归祠堂修养。”游弥兴捧着的是游氏主司祭信物,代表着曾经黎川大天启的身份。
      “你想继任司州?”
      藤椅上的少年笑着,莹蓝的眼睛看着她。

      黎川是这两代才真正纳入万华天理地经的区域,圣王保留了游氏的身份地位,让他们能继续以“天启”的身份统御黎川——为了稳住那个疯癫狂妄的前代游主程,免得好容易安生下来的宗族又闹事。
      当时刑墨派为了完整宣誓新规、已有数十位掌事以性命祭祀天理地经,不得已才如此安排。
      在黎川不完全主张刑狱执法权、让孔四时入驻监察;将从妃定为游镜生这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原游氏家仆、刑墨派的镜师。都是为了减缓宗族和王权矛盾,在黎川隐蔽扩张刑墨派影响的措施。
      而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游主程——也是前任暴毙后,游镜生又因镜师身份受到反噬,圣王用以安抚黎川宗族、关照门人的妥协之法。
      只是通过行者协会、刑狱和从妃的共同努力,进一步削减了黎川城主的权利。
      但有了那些个人器做了物证,邢樊道君就能压着游主程承认自己勾结邪道,顺理成章地、强硬地将黎川从司祭统御氏族城转为刑墨派万华司州。
      只是刑墨派人是真的少。
      司州的要求虽然没有圣王要求那么严苛,刑墨派也一时找不出人来——虽比前几年多了几个弟子,但身份也多有纰漏。
      游镜生只适合做个从妃,孔四时脑子是石头做的,樊正纲还在明亓挂着号,冉继岁离不了怀瑾,云竹整日拱火搞事,简衣旧也是个木愣子。
      刑墨派下一代中出师的人也只有孔位郦一个,她曾是孔氏护卫、现在是个武师,从未由圣王教养过如何司掌一州。
      游氏抓着这个机会,想要继续荣光。
      哪怕是被进一步削减权能的司州,也是黎川的统领,在万华五州的天理地经中,位列第二排、受千万供奉。

      邢樊道君座下、樊屠道君弟子,还未出师,仅有尊号为御食痕尊者的胎种唤醒了她的巢。
      胎种的巢除了捕食,也有一定的屏蔽感知和窥视的作用,是以食痕铺就的这浅浅一层,几人还能忍耐。
      “你们游氏出了一个勾结邪道的游主程,怎么还敢来争这个司州的职位。”
      处理事务需要时间,刑狱给游主程的定罪还未统计周全,圣王还未公布游主程撤职伏法,目前黎川名义上还是个由司祭统御的氏族城。也就是游弥兴最近都被游主程压着侍奉她,见证了天使前来羁押游主程,才能稍稍提前一步行动——游氏内部都只有三两人知道。
      游弥兴好歹是这一代游氏继承人,能说服游氏、拿到那原本承载黎川天理地经的信物不足为奇,但跑到羽簇这里来求一个职位——
      或许是畏惧被前任游主程净师游镜生报复,或许是考虑到那日为羽簇屈膝供奉,游弥兴做出了一个极为荒诞大胆的决策。
      甚至为此勾结数位氏族家主以裹挟分会长,又联合另外三家有分量的话事人——先不提云志实那个丢人玩意,北顾怡、童锦月都是在各自奉师院派系下也拥有一定话语权的行者。
      而且是净师、器院这两大贯穿行者生涯最重要资源的派系,由此当初誓言中,两家才有底气只给寥寥物资,不誓忠诚。
      羽簇提起兴致了:
      “没有‘游主程’,你们游氏不过一介司祭,虽然有些积累的人脉人望,但刑墨派收下黎川多少年了?你还有什么能许诺出去?”
      “以再无游主程,以游氏游弥兴的忠诚。”游弥兴跪下,手中依然呈上那信物,“圣王当初允许游主程依然存在,就是因信物中被束缚的天理地经残余。游主程以黎川众生为饵,铸自身私欲,罪万死不辞。今游氏为黎川献上这最后残片——
      “愿刑墨派为黎川千万供奉谋众生共荣。”

      从前代被攻打降伏后依然扣下天理地经残余,到如今游弥兴以此谋求游氏在勾结邪道罪名下保全氏族、甚至谋划司州继任的安稳发展。这一系列举措展示着游氏一族每一代每一人的勇谋兼备、眼光长远、野心勃勃。
      有点可惜。
      羽簇笑眯眯的:
      “该如何是好呢——师姐?”
      游镜生庇佑下的早餐铺子已经再次开张,被关押到审问室好几日、才被放出来的王柒染赶紧赶忙地给大主顾补偿。大餐盒里塞满了羽簇偏好口味的包子,还有好几份试做的新馅料蒸饺。
      被食痕的场掩盖的后院里正坐着帮忙布菜、调蘸料的好心外卖员。
      “圣王的任命书还没下来,我无权干涉。”
      孔位郦虽是武师,但教养在黎川从妃、游镜生门下七年有余。自武道大成后,武师就同样有足够被天理地经记录的精神灵力,和感知孽种的敏锐物躯。
      虽然处理事务可能有所欠缺,但圣王当日派遣从臣孔四时、派遣从妃游镜生,已然考虑到为后续弟子铺路。
      唯一问题是,稍稍提前了两年——游主程被规划好的结局,原本预订在两年后的明亓集会。
      但问题不大,孔位郦每日练习,无论是挥舞的刀剑棍棒、还是书写的决策书,都见证她成就武道大师的路途,游镜生恭贺她出师的仪式短剑早已磨砺锋锐。
      现在,由孔位郦亲自调制的辣椒油鲜红香辣,她多加了一勺在羽簇的调料碟里,无视了其他几人,招呼自己师妹快些来吃早饭。

      童锦月、北顾怡没掺合、自称只是来拜访,留下几样礼物后蹭了一笼包子走。云杉识趣,问候了两句云枞也离开了。
      游弥兴还搁那儿跪着,麻溜地把请求里继续当司州的部分删了,只要保下游氏。
      但——羽簇饿了唉。
      所以羽簇趴着师姐的肩膀,两口一个包子、一口一个蒸饺,不时喝一点稀饭。
      而孔位郦一手喂着羽簇,一手自己吃饭,没有再多关注这个游氏司祭。

      “刑狱只会根据证据处罚罪人,只有一个游主程犯法,你们又何必心慌。”
      天蓝的眼睛望着游氏现任话事人,鳞血的絮语围绕在游弥兴的耳畔。
      “刑墨派可是推崇规矩、仁爱众生的行者派系。怎么会无缘无故伤害同样心系万民、为黎川处处奉献的游氏司祭呢。”

      人都走了,羽簇吃完了早饭,还挂在孔位郦身上。
      孔位郦看着她一身的冷汗,还是有些担忧。
      “好几天了,还是让师傅给你做净化仪式。”
      羽簇没应,指使着云枞去收拾洗碗。
      “羽簇!”
      孔位郦语气严厉起来,眉头皱起,在游镜生、羽簇身边养出来的些许闲散意气消失,看起来和孔四时一个样了。
      羽簇这才笑笑,满不在意地在她肩膀上扭动几下:“我只是吃撑了而已,哪儿需要麻烦师伯。”
      孔位郦盯着她:“所以你还要继续偷吃那一点天理地经的残片。”
      羽簇这才惊诧,愣住。
      武师是灵感封闭,只能磨砺物躯的流派。但少数精神锻炼得当的武师,能借由精神、物躯去感受灵和孽的动向。
      羽簇一直认为孔位郦很多时候过于古板较真,决断事务笨拙缓慢。但也知道她能认真研学刑墨派理论,亲身实践完成武师入道,将八年授课用五年学完、甚至主动加课,能为一州众生担当司州。
      但羽簇也不曾设想过,自己悄悄使用食痕的动作会被孔位郦发觉、点明。
      孔位郦那张端庄严肃的脸上写的是担忧。
      羽簇不由得笑出来,将脸埋进宽厚的肩膀,手去拥抱这个为了她缩着腰身、长腿坐在矮凳上任她施为的师姐。
      “什么时候发现的?”羽簇抬起脸,又很快换了个话题,“算了不重要,师姐你别担心啦,我自己有分寸,撑不死的——”
      “你一身冷汗。”孔位郦轻轻掐住她的脸,将她稍稍移开——入道武师的躯体本身就能作为净化孽的人器,羽簇这几天一直贴着她,才一直受刑般冷汗不止。
      游镜生让孔位郦来催促羽簇,也是为了洗净那些人器生前的孽。那些邪道被制成形状干净的人器前,不知道由羽簇洗了多少遍,只是其中一个人器中存留的记录就颇为壮观。
      因此孔位郦才顿顿都来给羽簇喂食,也是为了减少她精神的负担。但羽簇只是喂食就冷汗连连,此时还敢继续进食——孔位郦愈发担忧。
      “嗯——再贴一会儿嘛,让我吃完饭?”羽簇装可怜。
      那一段残缺的天理地经确实很重要,假如当今圣王真的还需要这一份残 余 的天理地经。
      当初刑墨派宣称圣王时有这一段天理地经,就可以少祭天几人;当初谋划前任游主程暴毙时有这一段天理地经,那游镜生可以不用因为镜师反噬,身体衰微五年没有起色;当初更换司州人选时有这一段天理地经,那黎川司州就不用受制于各方只能让游主程继位。
      但现在。
      当今圣王不过二十余岁正当年;怀瑾有冉继岁暗中布局稳步控制;鎏景有邢樊道君坐镇,邪道仅有少量在外逃窜;牧果作为刑墨派发源地正常发展;黎川虽然问题众多,却有刑墨派最稳妥的三名弟子控场、还有羽簇、简衣旧、协会分会长掠阵。
      何必再为了一份残缺的天理地经,让羽簇承担风险。
      于是孔位郦掐着羽簇的手稍用了一点力,将她挪开,摇了头:
      “用不着那东西。”
      又补充:“你该控制一下食量,不要这么依赖食痕。”
      羽簇皱起脸,恶狠狠道:“晚了!我已经吃完惹!”
      名为“食痕”的胎种要吃的东西,怎么会让它逃掉。

      孔位郦很快就回去了。
      虽然大部分事物游镜生和孔四时都可以帮孔位郦处理,但毕竟是她继任司州,很多事她也该提前接触起来了。只是放心不下羽簇,而能管着点羽簇的人也就她一个能分心来看看,才来做了这个好心的外卖员。
      再怎么担忧,她也只有等待中午预留的那一点时间再来守着羽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拾柒 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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