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歌》山脉

14、第 14 章

　　方蒙听到声音后立马起身，看见程烁双手打开着，眉头紧拧，脸色很是痛苦。
　　她连忙拉他起来，“撞到哪儿了？快起来，我们去校医室找医生。”

　　程烁却拂开她，咬着牙嘴硬：“我没事。”
　　方蒙不信他，刚才她整个人都扑他身上了，椅子都撞掉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事。
　　她坚持要带他去校医室，“程烁，你别开玩笑，受伤不是小事。”

　　其实真的有点疼，刚才有一瞬间，他都感觉有点麻了，但他不可能在方蒙面前喊疼啊，多没面子啊。
　　于是他继续装没事人，摆摆手自己站起来，还笑着对她说：“真没事，就刚才撞的那一下有点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我跟你说，这不算什么，我们训练完，教练用筋膜刀给我们放松的时候，那才叫疼，多硬气的汉子那会儿都得鬼哭狼嚎……”

　　“程烁！”方蒙大声地打断他。

　　他被吓一跳，看到女孩的眼眶微红，下意识地就放低了声音：“怎么了嘛……”

　　方蒙给他下最后通牒：“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不去校医室，要是不去，你以后也别跟我说话了。”

　　赤裸裸的威胁，程烁不敢耍宝了，马上答应：“去！”

　　去校医室的路上，一路无言，方蒙是不想说话，程烁是不敢说话。
　　因为方蒙全程先他半步，手上拽着他的衣袖，走得飞快，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

　　到了校医室，方蒙身上那股劲才压了下去，她拉着程烁，对校医说：“医生，他刚才撞桌角上了，力度不小，麻烦您给他看看。”
　　校医招手让程烁过来，问他：“撞哪儿了？”
　　程烁指了指自己的尾椎骨上方的位置：“这儿。”
　　校医看了看位置，说：“到帘子后来撩了衣服我看看。”

　　程烁跟着走，到了帘子那儿又变回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对着方蒙笑嘻嘻的：“非礼勿视，别偷看啊。”

　　方蒙面无表情，一把拉过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程烁看着帘子外的身影，无声笑了下，坐下来老老实实地掀起衣服。

　　校医按了按伤处，程烁顿时痛得龇牙咧嘴，但他死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响，校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弄得啊？”

　　伤处依旧被按着，程烁忍不住“嘶”了声，只发出很短暂的一声，外面的人还没听到，他就马上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回答：“英雄救美呗。”说完又马上打手势，示意他轻一点。

　　几分钟后，帘子被拉开，校医出来，程烁在后面笔直站着，方蒙问：“医生，怎么样？严重吗？”
　　“还好，不是很严重，不过这一个星期都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提重物，晚上回去拿热毛巾热敷下，我再给你开支药膏还有一些药，按时用就差不多了。”

　　“好的，谢谢医生。”

　　拿过药，两人离开校医室，走得比来时慢许多，仍是不说话，没有了第三个人的存在，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程烁看着方蒙的侧脸，心里在疯狂盘算，说点什么比较好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消气了没有，或许刚才其实应该喊几声疼的？现在喊疼还来得及吗？她会信吗？

　　“程烁。”方蒙突然出声。
　　他此时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突然听见方蒙叫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方蒙没有看他，看着前方走路，“你这一星期的训练都请假吧。”
　　话音落下，程烁翘起嘴角，脚步突然加快，领先方蒙两个身位左右后突然转身，就这样面对着她倒着走，脸上带着莫名满足的笑容：“担心我啊？”

　　方蒙秒回：“我是让你遵医嘱。”

　　程烁逗她：“哦，哪个医生啊，方医生吗？”

　　方蒙停下来看着他，还是那样开朗的笑和熟悉的逗人腔调，她却忍不住想到前段时间他的样子，那时候她的心绪太乱，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仔细地去想过他，也或许，当时本就是刻意忽略。
　　现在想来，他从未有过那样低沉的时候，在那之前，她见到的，从来都是治愈系程烁。

　　程烁见方蒙不说话，心里下意识地就有点紧张了，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会请假的，刚才……就那么随口一说。”

　　方蒙收回目光，继续走，到他身旁才说：“别倒着走路，不安全。”

　　程烁立马就乐了，脚下原地转圈，马上跟人并肩走了。

　　走了几步，方蒙感觉自己的校服被轻轻刮了下，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方蒙，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吧？”
　　她重申：“我没有生气。”说完顿了一秒，想起之前那次，怕他又以为自己在说反话，于是就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所以没什么……和好不和好的……”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转弯，但程烁这会儿脑子就转得很快了，他强行把话敲下来：“懂了，那就是和好了。”

　　方蒙没有反驳，沉默就是无声默认。

　　两人一起往教室走，上走廊台阶的时候，方蒙问他：“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自从程烁进入田径队，就没在课外活动出现过了，但今天不知怎么地突然过来了。

　　程烁为了配合方蒙的步伐，一步化两步走，听见她问，笑得吊儿郎当：“去了啊，两分钟就给我赶出来了，说我太牛了，让我休息休息，给其他人一些追赶的空间。”

　　方蒙信他才怪，但嘴上还是配合他，煞有其事地点头：“那正好，你这下可以休息七天了。”

　　程烁笑得不行，也说：“是是是，也算赶巧了。”

　　但其实心里想的是，他去个屁，一整天都在想着和她的事儿，哪有心思训练，去了说不定真的被赶回来。

　　他想起刚才那会儿，原本是要去的，都走到半路了，但浑身就是不得劲，心里堵得慌，又想起她昨晚说的话，就更烦躁，彻底走不动道了，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当下就掏出手机跟田径队那边请了假，完事转头就往教室走，整个人气势汹汹的。
　　他当时也没想到后面那事儿，直接给他升级到七天假。
　　但总算把事儿解决了，他又觉得这假也不赖，想到这儿，他在心里暗搓搓地给他爸竖了个大拇指，还真管用啊。

　　进了教室，方蒙拿起地上的拖把，程烁一把拦住，问她：“干什么？”
　　方蒙看过去，反问他：“你干什么？”
　　“我来拖。”
　　“不用。”
　　“我在，就不可能看着你拖地。”
　　“那你出去。”
　　程烁：？？？
　　他瞬间呆住，脸上有被突然反击的迷茫。

　　方蒙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笑了，语气放柔了些：“你别动了，拖地要弯腰的，我本来就是值日生，而且——”
　　“我也不可能看着你带伤帮我拖地。”

　　这话一说就不一样了，程烁当下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手里的拖把也拿不住了，方蒙轻轻一扯就拿走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溢出的笑，揉了揉脸，几秒后，忍不住说：“方蒙，你还挺疼人的。”

　　方蒙真想捂他嘴巴，什么话都说，但她又实在干不出这事儿，只能转身不理他，假装没听到。

　　程烁就靠在墙上看她，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了，心里还有点美，看了一会儿，又跟她说：“就拖一半，剩下的让陈戴回来拖。”

　　方蒙看了下时间，说：“等会儿学生会就来检查了，就拖一半会扣分的。”
　　“扣分也扣不到你头上，你已经做了你的那份。”
　　她还是摇头：“不行，这样不好。”

　　真是从小养成的乖性子，自己吃亏也要想着别人。
　　程烁知道犟不过她，也不说了，点了下头，拿起教室里的另一把拖把，沾湿，直接开干。

　　方蒙要拦他，他抢先一步开口：“你心疼我是一回事儿，但我不可能看着你吃亏什么也不做，虽然这件事在我看来有点扯，但你既然要做，我就陪你一起，你别拦我。”

　　这一段话掷地有声，完全摆明了他的态度，方蒙不知道怎么拒绝，愣神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拖地了。

　　两人一起，速度就快多了，没多久，整个教室就拖完了，程烁拿过两人的拖把，让方蒙在教室里等他，然后自己提着水桶去洗拖把。

　　洗完回来看见方蒙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可乖，他忍不住笑了下。

　　他将拖把和水桶放好，走到方蒙身边，“一起吃饭吗？”
　　“我要去女生食堂。”
　　程烁“啧”一声，有点不满：“我能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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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秒，他又问：“女生食堂有人看着吗？阿姨总不会看我是个男生，还真把我赶出来吧？”
　　他还真的研究起来了，方蒙连忙提醒他：“到时候大家都会盯着你看的。”
　　程烁很无所谓：“我不怕看啊。”
　　方蒙无语。
　　他又说：“那去混合食堂嘛。”
　　“恩……我跟王晴说好了……”

　　程烁无言，半晌，轻叹了口气，有点委屈：“我就想和你一块吃个饭。”心里又在埋怨学校，好端端地分什么男女食堂。

　　方蒙在旁边攥了攥手指，看着前方走廊外的青杨，此时吹来一阵微凉的晚风，将她轻轻地往前推了一步，她听见自己略微不自然的声音：“下次一起吧。”

　　程烁立马惊喜转头，“那说定了啊，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她小声：“不会的。”

　　*

　　晚上，程烁洗完澡趴在床上，上身没穿衣服，腰上盖着热毛巾在热敷。
　　张昊看见那一大片青紫，吓一跳，问他怎么弄的，他同样回答：“英雄救美啊。”
　　他下意识问：“哪个美啊？”
　　林琅骂他蠢：“除了方蒙还有哪个。”
　　张昊哦一声，带着长长的尾音，“那你两这是和好了？”
　　程烁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调侃他：“这苦肉计真肯下功夫啊。”

　　程烁懒得跟他们扯，看了下时间，热敷得差不多了，他取下毛巾，招呼张昊来帮他抹药膏。
　　张昊很鸡贼：“明天早上我要吃男生食堂的麦饼，加肉加蛋。”

　　麦饼是男生食堂的早餐特供，那儿有个阿姨手艺特别好，调味和煎饼都是一流，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六点以后再来的，基本就吃不上了。
　　程烁骂他贼，又把目光投向林琅，林琅笑着不说话，两人明显是统一战线。

　　他最后看向沈呈，对方轻声吐字：“我也想吃。”
　　程烁：？？？
　　合着这几个明天吃不上麦饼日子就不能过了是吗？
　　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妥协，“行，我明天早起给你们买，现在，赶紧来个人给我涂药。”

　　作战成功，张昊笑嘻嘻地过去给他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