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Yuki青青

29、第二十八章

　　一所废旧研究院的某间地下室中，一个躺在床上满身接满管子的小女孩悠悠醒来，及腰长的头发很好地掩盖了面容，她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已停止工作的仪器，慢吞吞地拔掉身上贴着的东西，扶着墙壁生疏地迈开步子出了房间。

　　在长期没有供能导致十分昏暗的灯光下，小女孩向右望去，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她没有迟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处在走廊最左端的房间。

　　白嫩而纤细的小手松开门把，带动那如铜墙铁壁般坚实的门厚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门框顶部，挂着银质的门牌，只是因为太久没清扫，上面落满了的灰尘，使银器不再锃亮，但也能明显看出，上面写着000。

　　小女孩拖着身子走过一扇又一扇门，眼神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运行梯，从始至终也不曾转过头看一眼。

　　001号房间被略过，不同的是，它的门上挂着一幅照片。那是一张青年的全身照，青年容貌上乘，如雪山之巅的那捧雪一般不可靠近，神情冷漠但又带着半分青涩，那是属于新生的力量，如青松一般傲立。

　　002号房门上照片里的男人微笑着一张脸，但摄人心魂的还是他那一双丹凤眼下的正中位置的红痣，艳丽却不俗气。

　　003号房门上的照片是一个手臂硕长的清瘦男孩。

　　004、005则似乎是一对双生姐妹花。

　　006是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子，紫色的眸子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稍有不慎就会有人掉进去，永远出不来。

　　007左脸上有一块不大的蓝色印记。

　　008额间有一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痣。

　　009是一个蜂腰熊肩的健硕男。

　　010则更为奇妙，他好似波斯猫一般有一双异瞳，金黄的眸子如珠宝，藏蓝的眸子如深潭。

　　011号房门上挂的照片里，是一个容貌秾艳稠丽的长发男孩，即使还未长开，那张脸也惊为天人，说是创世神最杰出的作品也不为过。可想而知等到了他长大，那张举世无双的面庞将会掀起多大的风雨。

　　忽略过这十二扇门，小女孩乘坐运行梯上到地面。

　　她不在那些破旧报废、落满灰尘的事物浪费一眼，直直地向研究院大门走去，此刻外面正下着大雨，但女孩似乎毫不在乎，她闯进细如麻般的雨帘中，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不知走了多远，不知在哪里，女孩小脸通红地一头倒在地上。

　　雨水恶作剧一般将掩盖她面容的头发冲到耳旁，那张迷人的小脸略显肉感，赫然是小时候的百晓。

　　再睁开眼，小白晓便发现自己似乎又到了一个跟之前一样情况的实验室。这里有无止尽的实验、冷淡的研究员、恶心的实验品，但也有温柔的专属医生。

　　小白晓的专属医生江宁，长相虽不像之前研究院里的医生那样算得上乘，但也清丽耐看，平和的面容很是舒心，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就连打针也好像让她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每一次实验结束，她都会支着残败的身体去找江宁，然后睡上几天，醒来，伤便好了大半。

　　在小白晓眼中，江宁就像哥哥一样能给予她极大的安全感。

　　因为她是被卖到天机阁，所以没有具体的出生日期，便不能像其他圣女候选人竞争者一样过生日。

　　天机阁对年龄还小的孩子的培养策略，便是魔鬼式训练和宠溺式生活。每一个小孩子在生日这天，都被允许开一场生日会，有多层蛋糕、一堆玩具和来自伙伴的祝福。

　　这天，小白晓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训练。渐渐地，她的思绪也被外面的热闹所吸引。她才来这里不满半年，性子孤僻没什么说话的人，每天除了练习就是睡觉。

　　生日会....是什么样的？

　　小白晓不知道。

　　画面一转，她双手抱拳，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一旁还有两份礼物，在她左右两边站着的是江宁和一个小男孩。那是她来到天机阁满一年时，江宁和小男孩送给她的惊喜。

　　小男孩住在她的隔壁，因为某次训练，他们渐渐熟悉，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伙伴。

　　转眼间，小白晓长大了几岁，现在的她已经十二三岁，逐渐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消磨的情绪，拿起刀枪毫不犹豫，刺向了江宁的心口。

　　是当场死亡的，红色的血液染满了小白晓的双手，然后汩汩地从伤口涌出，浸透了江宁白色外褂。

　　看着那抹红，小白晓头脑一阵刺痛。再抬头，江宁的尸体早已不见，却又看见左容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身体止不住地扭动想要一次来抵抗那让他濒临死亡的疼痛，而后在某一刻突然没了呼吸。

　　小白晓全程都看着左容，看着这个陪了自己五年的伙伴活生生疼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动于衷。
　　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是神对待蝼蚁一般的态度，内心不生半分波澜、毫不在意，而后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

　　“你看看我。”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百晓耳中，她转了转眼珠，满足了朋友的愿望，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左容身上。

　　原本已经白着脸停止呼吸的左容现在容光焕发，嘴角一抿，熟悉的笑容温润而暖人。

　　百晓却眼睛突然如针扎一般生疼，同时带来了无尽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缓缓照到百晓身上，原来是一扇门打开，外面的光透过门缝溜了进来。

　　逆着光，小白晓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对方神情冷漠，手里还握着双刀。

　　最后，百晓只看见一阵刀光，便再也看不清了。

　　她好像掉进了一片沼泽中，在缓缓下陷。背部好似有无数双手在抚摸，恶心黏腻的质感让百晓不敢恭维，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却摸到了一手温热潮湿，细嗅似乎能察觉到那一丝丝的香甜和腥气，像是铁锈味儿。

　　是血！

　　百晓察觉到这一点后，身体便开始止不住的疼，周围的寒冷让她反射性开始战栗。隐隐约约，她好似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在钻心剜骨般的疼痛中，她分不出心思去想什么不对劲儿。

　　迷乱中，她想起那个手握双刀的男人，却死活想不起他的脸。

　　冷冽的眉眼。

　　性感的薄唇。

　　如松柏般孤傲的身姿。

　　是谁呢？

　　到底是谁？

　　双刀......藤蔓......漆黑的走廊......萧...萧...萧何！

　　百晓终于想起那个男人的脸，是萧何！她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百晓刷的一下睁开了眼。

　　还是在之前那个幽闭狭窄的空间，从脖子以下的部分传来的压迫感让百晓喘不过气来，她一鼓作气吃力地准备将手臂抬起，但是效果甚微。那粗糙的质地、湿润的黏腻，百晓食指和大拇指一捻，便猜到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埋了。

　　沙子兑上水，似乎还加了其它什么东西。

　　再加上这越发稀薄的空气和刚刚所生成的幻觉，看样子是打算让她窒息而死。

　　百晓顿了顿，发现在陷入幻觉之前多听到的水滴声已经消失，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也消散不见，而这沙子的体积也没再增大，她抬头向顶部看去，那个奇怪的图纹却还在。

　　百晓眯了眯眼，盯着那个不知名花纹描摹许久。突然发现她原先以为是珠宝的图样似乎更像是——人的眼珠子。而最中间的那颗眼珠最为独特，散发着微弱的紫色光辉，其它则都是灰色。而紧紧缠绕着这些眼珠的带着尖刺的藤蔓中，唯有贴近那颗紫色眼珠的藤蔓，刺头都是向外，呈保护姿态。

　　紫眸？百晓若有所思。

　　俄基果帝国也有着国王的存在，不过与艾菲不同的是，俄基果的“王”只是有一个空名头，没有半分实权，充其量算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据记载，当年建国时俄基果最重要的领导人物在功成之后想要身退，游走四方。但在民众的强求之下领导人还是留了下来，他不愿意参与建国之后的政事，于是便获得了帝王的称号，成为俄基果人民的精神支柱之一。

　　而这位领导人也是有着一双不常见的紫色眼睛。

　　神奇的是，在位的每一位帝王，都是有双一脉单传的紫色眼睛。这期间并非没有非紫眸的继承人想要上位，但他们一般各方面的天赋和品格都比不上紫眸继承人，想要继承王位的可能性极低。

　　而唯一一个靠着算计上位的非紫眸帝王，在他的“统治”期间，俄基果发生了史上最强的一次地震和山崩。于是，在诸多舆论的压迫下，这位心思不正的帝王仅在位了一年便狼狈下场。

　　这也是俄基果的皇室为何被国民如此推崇的原因，“吉祥物”这个称号并非空穴来风。

　　百晓又想起此时俄基果在位的那个年轻帝王，有多年轻呢，也就比白晓没大几岁。上一任帝王死的蹊跷，这一任帝王......有些奇怪。

　　百晓没想通，也不再往这一处去想。

　　百晓思索片刻，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听说俄基果的皇家陵墓藏得极深，世人皆不知所踪。这紫色的眼珠，不容她多想......

　　百晓又仰头看了看那个花纹，虽然现在行动不便，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她尽量减缓动作，逆着强大阻力将手臂上抬。

　　良久，被磨得通红的小手像冒芽一般终于突破了泥土，她取下自己发圈上扣着的发饰，那是一个小型发射器。

　　百晓瞄准了那颗紫色眼珠，拔下第一层拉环，一枚弹珠咻的一下飞出，砰的一声打在那颗眼珠上。只见整个花纹突然变亮，四面的墙壁开始移动，那厚实的泥沙也裂开一道道缝隙，百晓静观其变，绷紧脑中的那根弦，面对接下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