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天歌之曜变天目》云海如绯

11、石夷不易，太上老君说身事

　　兜率宫，乃九重天高层天阙之所在，这里正是太上老君的住处。老君，这位原来的万神之帝君，如今只一心钻研丹药，丹炉里常年炉火炙热，金光四射，使得整个兜率宫云霞似锦，美丽异常。
　　天歌出了温泉后，便离开了咸池，在阿含的照顾下，返回了兜率宫。
　　神智已经恢复，这是天歌第一次踏足这里，可眼前有别于其他宫阙的美景，并没有吸引她，只是默默地进了偏殿居处，早早歇下了。
　　傍晚时分，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的天歌起身了，阿含赶紧为她拿来了干净的常服，还有一件厚厚的披风。她对天歌说道：“我陪仙子出去走走吧，疏疏情志，利于痊愈。这兜率宫的景色最适合养病，云蒸霞蔚，金光灿烂，尤其是这傍晚时分……”
　　天歌不做表态，只任凭阿含为自己梳妆好，整理好衣服，裹上厚厚的披风，出门看景散心去了。
　　一路逛着偌大的宫殿，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天歌突然开口了：“阿含，你几时入得栖霞殿？”
　　阿含顺势一惊，停下脚步，连忙说道：“小仙自记事起，就在栖霞殿服侍了，仙子为何突然做此问？是不是阿含哪里服侍得不周？还望仙子见谅，今后一定一一改正。”
　　“不，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后，你也别管我叫‘仙子’了，叫天歌就行，仙子仙子的叫着，反倒是让我恍惚了……”
　　“是。”阿含，应声答道。
　　“既然你从小就在这九重天上长大，想必我的事情……应该也是听说过的。现如今，我……虽然拜了师父，有自己的父兄，可又如同一无所有一般。这天界的事，我一无所知啊……”
　　说到这，阿含又扶起了天歌的手臂，托着她慢慢地继续往前走，说道：“小的只是听使唤的女侍，许多事也知之甚少，不知天歌想知道何事？”
　　“你可知我师父，司星仙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小的还真不太了解，只知其是个冷面仙君，长相丰神俊朗，喜独来独往个，半分不与人亲近。”阿含答道。
　　“没事……”天歌淡淡地答道。
　　两人一时无话，就专心地散起步来，兜率宫的美景，她俩视而不见，完全没有任何欢喜之色，真真是种浪费。
　　快到丹药房，阿含扶着天歌刚想折返，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你这女娃，你现如今住在老朽的殿中，都到我这门口了，怎么避而不见，可是不待见老朽啊？”太上老君走了出来，还十分礼貌地对天歌扶拳行了礼。
　　天歌带着阿含赶忙回礼，说道：“不敢，不敢，是晚辈失礼了，只因怕打扰老君正事，这才不敢入内叨扰，还请恕罪。”说着又鞠一躬。
　　“诶，不必多礼，老朽正也有话要同你说，现在是否得闲？我们如殿内一叙？”
　　“是，听老君安排。”
　　“请。”说罢，太上老君笑嘻嘻地转身，捋着胡须，独自往前走，天歌和阿含紧跟其后。
　　兜率宫的主殿，不同于其他的宫殿那般奢华，自带一股淳朴古雅之气，和殿外的灿烂云霞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天歌坐定后，阿含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只留太上老君和天歌说话。
　　老君慢条斯理的，给天歌和自己倒了茶水，又笃悠悠地喝上一口，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这才看着天歌说道：“你这女娃，也是不容易，一波三折，看着富贵无比，福眷不断，实则冷暖自知啊……”
　　“老君，我尚有一事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管说来！”
　　“我师父，司星仙君石夷，他还……有救吗？”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女娃要问我这事，也没白费你师父全力护你。这醉骨枯啊，对修仙者来说，算是万毒之首啊，服后痛不欲生，还仙根尽毁，只能落得个打回凡胎的下场啊……”说着，还不住地摇头，叹息。
　　“那师父他？”天歌几乎要红了眼眶。
　　“诶……但你师父有救，他呀，只抿入了少许，还有得救……”又喝了一口茶，略沉重地继续说，“只是这救法，代价沉重，需九死一身才能换来啊！”
　　天歌瞪大了眼睛，屏气听着。
　　“需将其通身断骨，用斩神刀削去体内已经退化了的凡骨，待百日后，仙骨重生，方得痊愈。好在石夷他只服了少量醉骨枯，仙根未受损，仙骨还有重生的可能，否则……”
　　“九死一生？”天歌暗暗念叨了一声。
　　“是啊，碎骨之痛本就不轻，加之那斩神刀……哼，这九重天又几位受得了啊？”
　　“那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老朽也不允许这种万一发生，自会全力救治石夷。他肉体凡胎只是就经历过一次萃骨，如今……总比儿时强些。”
　　“啊？何为萃骨？”天歌问道。
　　“凡人修仙啊，需要慧根，但这慧根就算有，也讲究个机缘，没有外力相渡，有仙缘也无仙命啊！石夷当年，身世坎坷，蓬莱那几个老东西机缘巧合，拾到了昏迷不醒，几近垂死的石夷，当时的状况，药石无用，他们发现了他慧根深重，便铤而走险，为他除去了凡骨肉胎之象，唤醒了体内的仙根，这才长出了仙骨，有了成仙的基础啊！这萃骨的第一步，自然也是通体断骨……”
　　“那……一定很疼吧？”天歌傻傻地说。
　　太上老君放下茶碗，满不在乎的一笑，说“修仙之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有成功的可能。这萃骨之残酷，相比之后者，怕是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不是当时走投无路，几个老家伙谁也不愿走这步险棋。好在，命数天定，石夷啊，就该是这九重天上之人……”
　　“仙君以前，竟是个凡人？”
　　“不然，你以为呢？你这女娃，许是病傻了吧？！亏得你师父，还在我面前万般念你天赋异禀，略不世出。”太上老君笑嘻嘻地说。
　　“师父，他真这么说我？”
　　“那还能有假？老朽岂会骗你不成？你师父啊，聪明缜密，早就知道九重天有人会加害于你，早早就防备着了。这次中毒的事啊，也是奇怪，说来那日，你的药材，都是他派润禾拿着方子到我这儿来抓的药。之后，我也给你把过脉，石夷开了一副好方子，药到病除，你虽是吐了血，但这是活血化瘀后的效果，也正因此，你才得以痊愈。他自己啊，是输了运气……这天医馆，也早该被‘诊治诊治’了……”
　　“老君，您方才说，师父他在凡间，还是凡人的时候，险些死去，这是为何？他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太上老君咽了口茶，依旧不急不缓，只带着些惋惜地说：“石夷啊，在凡间投生了一户商贾人家。他亲身母亲，生他弟弟之时，难产死了，只留下了石夷和那个刚出生的孩儿。不多久，他生父续了弦，续室短短几年中，生儿育女，如此一来，石夷和胞弟就过的很苦，蛰居柴房之中，缺衣少食。一年冬天，石夷发烧了，幼弟心疼自己哥哥，只身摸黑入山拾柴火去了，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待石夷好些了去寻他，走遍了整座大山，却只发现其弟带着血迹，残破不堪的衣服，和几缕残发……作孽啊……”
　　天歌听着，有点震惊，没有敢接话。
　　“你师父，现在从容淡定的性子，当年全然不是如此啊……幼弟惨死，他很悲痛，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更怪父亲没尽为人父之责，便怒气冲冲找到他爹，本想责备一番，不料还没开口，就被反扣一顶忤逆的帽子。那般天寒地冻，石夷被扒光，鞭打一顿，赶出了家门。本就病着，如此一来，雪上加霜啊……”
　　“那他恨过他的父亲和继母吗？”天歌听了，不免想到了自己。
　　“呵呵呵呵……这都是他上辈子的事了，如今他都当了多久的司星仙君了？呵呵呵……”到这算是说完了，老君自顾自喝起茶来。
　　“还有一事，你且记着，你这师父样样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素日里也就只来我这兜率宫坐坐，陪老朽下下棋，论论道。这份冷漠性情许是和过往这段经历相关，要是哪日冷言冷语待你，你可别多想才好；你对他的孝心也切不可过，否则他恐怕会以为，你嫌弃他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