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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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问话语调高昂。
蕴藏在言辞背后的期待却令人难以忽略。
谢婧晗也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
谢婧晗一抬眼就看见季靖珩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出于本能，她选择了挪开视线。
莫名有种接受“阳光直射”的错觉，还是全方位照耀、想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坦白而言，她看不明白季靖珩一天到晚都在傻乐什么。
对不上天线是常有的事情。
此题还无解。
因为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
季靖珩大多数时候都很热情。
而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擅长露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微笑。
谢婧晗微抿唇角，没有犹豫太久便淡声开口道：
“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她已然想通了答案。
他们两个人都不需要改变，现有的相处模式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交朋友”这个行为本身，拥有着极高的自由度。
只要彼此间相处融洽就行，没必要再设置条条框框来加以束缚。
谢婧晗已接受这位新朋友的存在。
她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把心底的困惑说出来了。
“季靖珩，你跟我交流……不会觉得无聊吗。”
她自认是个性子寡淡的人，爱好也不多，对周围人热衷讨论的话题不感兴趣。
比如同龄人喜欢的明星、综艺之类的话题，谢婧晗一概以沉默来应对。
基本算是游离在人群之外。
“当然不会！”
季靖珩立时出声否认。
“我……”
高兴都还来不及。
季靖珩狠心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险而又险地咽下后半句。
他没胆量向心上人剖白心迹，只能强行扭转话题。
“谢婧晗，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现在的相处模式很好，你按照平时的习惯来，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是这样吗。”
谢婧晗略微怔愣住。
他的想法竟是与她不谋而合。
不过……
她总感觉季靖珩的模样有些奇怪。
谢婧晗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少年这会儿跨坐在共享单车上，同样显得身高腿长。
倘若他挺直腰背，完全可以给别人带来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可偏偏，季靖珩选择两手交叠，随意搭在车把处。
他将脑袋垫在手臂上。
之后侧过头，掀起眼帘，自下而上地望着她。
眸光温和，柔柔地裹住谢婧晗。
他总是习惯性地摆出低姿态，也似乎愿意包容她的一切。
谢婧晗静默片刻，不得不承认——
由于身高的局限性，她不太喜欢被人俯视，更愿意接受平视的角度。
而季靖珩的做派更是让她觉得……
挺舒坦的。
谢婧晗不甚熟练地轻扯唇角。
幅度极小地冲他笑了下。
季靖珩稍松一口气。
他直起身来，单手支撑车把，一眨不眨地望着短发少女精致好看的侧脸。
心跳不受控制地越蹦越快。
他喜欢谢婧晗很久了。
她优秀出彩，明明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行事却低调沉稳，仿佛跟同龄人有壁。
初中吵嚷不止的教室当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季靖珩却只能看见第一排那道纤瘦的身影。
最致命的吸引。
他掰扯不出具体是哪一点被戳中了，可偏偏就是挪不开眼睛。
谢婧晗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而他由衷地认为，那副“寡言少语，甚少搭理人”的模样格外可爱。
或许以大众的标准来定，算是“减分项”。
不过落在季靖珩眼中，全部成为了光彩夺目的闪光点。
这些心里话。
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季靖珩垂下眼帘。
手指不由自主地拧动单车上的铃铛，一下又一下。
在一阵“叮咚”脆响声中，他给自己鼓了半天劲，犹豫着开口问询：
“谢婧晗，那么在你心里，我是一个……”
什么样的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确是非常好奇。
“哔哔——”
只可惜季靖珩的运气不太好。
他的话尚未说完，下一瞬就被几声清脆的口哨声给打断。
季靖珩顿住。
似有所感地回头一看，先前那些被他俩超越的骑行者们这会儿“气势汹汹”地赶上来了。
“很浪漫嘛！”
排头的男生打趣了一句。
紧接着“唰”地一下冲过季靖珩身边，不给他任何反驳、解释的机会。
第二位选手顺势接梗：
“般配，祝你们幸福长久！”
之后还有好几位。
“你俩都长得忒好看！”
“真不愧是一对！”
……
“？？？”
季靖珩的表情逐渐凝固。
一个接一个。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根本不知“羞赧”为何物，呼喊时的音量着实不小。
引得路过的行人扭头打量。
“……”
待到这支骑行小队离去之后，季靖珩已然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
别问，问就是人没了。
倘若他和谢婧晗真的是一对情侣，能得到路人的祝福显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现实并非如此。
一整个脖子连同脊背都变得僵直，再逐步蔓延到全身，一动不敢动。
季靖珩当场变作定格的雕像，不敢去看身侧女孩的神情。
谢婧晗生气了吗？
会不会觉得很别扭？
他心怀不轨。
一旦她察觉到这些出格的心思，是否会选择疏远他，重新保持“陌生人”应有的距离？
……
一时间，气氛稍显凝重。
或者说，是季靖珩单方面认为的凝重，心口堵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接下来去哪。”
波澜不惊的女声响起。
谢婧晗拧开运动饮料喝，面色如常，似是随口一问。
季靖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刻挺直腰背，精神高度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偷瞥谢婧晗脸上的神态，始终摸不准她的心情如何。
“谢婧晗，你……”
我们被误认成一对，你介意吗？
原话是这样，他却说不下去。
谢婧晗放好饮料瓶，转过头，不偏不倚地看向季靖珩。
“怎么了。”
她的疑惑全无遮掩。
谢婧晗的眼睛很漂亮。
不是那种圆溜溜的杏眼，而是偏狭长的眼型，不笑的时候更显出几分距离感。
这会儿倒是略微睁圆了些。
好可爱。
季靖珩又一次晃神。
“没、没有。”
他反应速度相当快。
没等谢婧晗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季靖珩便急匆匆地扯出一个话题来。
“我就是想问问你累不累，毕竟你平时比较少骑车，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
同样是面对路人的打趣调侃。
谢婧晗全程都没有多余的反应，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这些戏言。
唯有他一个人陷在慌乱的泥沼里，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既担心她会生气。
又因为她的波澜不惊而倍感遗憾。
季靖珩无声地叹息一声。
唇边抿出一个弧度微小的笑来，他并未正面回答谢婧晗关于“去哪”的问题。
而是选择继续解释。
“一开始的运动量不要太大，否则第二天就会出现肌肉酸痛的现象，还是循序渐进吧。”
“明白了，谢谢。”
谢婧晗习惯性地道谢。
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下午。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路边的参天大树落下斑驳的影子。
与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可谢婧晗难得失神。
身旁的少年偏头看她。
眸光清亮，带着几分鲜明的笑意。
他勾起唇角的时候，就能看见两个小小的梨涡，跟人打招呼似的。
季靖珩经常笑。
而且笑起来确实挺……
谢婧晗学不会委婉，心里想到什么就能直白地说出口。
“季靖珩，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
听见自己的名字就绷紧神经，待到听清楚后半句，季靖珩甚至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他的目光几近于仓皇无措，飘到旁边去转了一圈。
片刻后，又忍不住飘回来。
少看谢婧晗一眼都算亏。
“谢谢……你夸我……”
季靖珩含糊地小声说。
他的耳根就在谢婧晗的注视之下，一点点染上绯色。
直至红透。
“不客气。”
谢婧晗很是认真地回答。
比起羞赧难挡的季靖珩来说，她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
不偏不倚地盯着某个人看，更不知何为收敛。
“你很热吗。”
谢婧晗终于发觉季靖珩的脸颊与耳朵同时泛红，格外真诚地提出建议。
“我们再骑一会儿吧。”
吹吹风，应该就凉快了。
停在自行车道的边缘处好半天了，周围的喧嚣似乎离他们很远。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更显清晰。
“……算是有点热。”
季靖珩无奈地捂脸，这回不敢与谢婧晗对视太久，抬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我在后面跟着你。”
“嗯。”
谢婧晗点点头，没再多说，一踩脚蹬就往前冲出去。
狠狠地撞进风里。
徒留季靖珩待在原地。
深呼吸，再慢慢地呼出来，缓了半分钟左右才勉强算是冷静下来。
他迅速追上去。
沿着自行车道一路向前，没有提前定好的目的地，也无视路边站牌的指示。
骑到哪算哪。
谢婧晗尤其喜欢看天边的云卷云舒，更不想错过绝美的夕阳。
她降下车速，在一个公园的小湖边停住，全心全意地欣赏美景。
此处视野开阔，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一个黄澄澄的太阳。
而天边橘红色的霞光一层层铺开，由深变浅，极富层次感。
就连云朵也变成了粉红色。
谢婧晗取出手机来，头也不回地说，“我想拍个照。”
她知道季靖珩一定会在自己的身后，本意就是为了提醒他稍作停歇。
“好。”
季靖珩很快应声。
屏幕上映出灼红的日落。
谢婧晗全神贯注，举起手机，从左至右缓慢移动着。
根据屏幕上的中心线提示，令箭头稳定地平移。
她低头点开相册查看，一张完整而绚烂的夕阳全景图，拍得还不错。
“好了，走吧。”
谢婧晗颇为满意地收起手机，回头望去。
却正好闯入另一个人的镜头。
“我也拍好了。”
眼前的少年按下快门，略显腼腆地笑了笑，“……要不要给你发一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