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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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十二月之后，溱城气温骤降，原先攻势一般的凉风已然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由物理攻击转变为魔法攻击。
谢婧晗一出宿舍楼就被冷风迎面拍个正着，甚至来不及躲。
她步伐一顿，立刻折返回去拿上一件厚外套。
究竟算不算是踩了霉运——谢婧晗暂时想不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今日事事不顺。
她从小花园那条鹅卵石小路拐出去的时候，一时不察，不偏不倚地踩上一个缺了石头的小窟窿。
平衡骤失，差点崴了脚。
到达食堂的时间点和往常差不多，归属于稳稳拿捏的范围之内。
结果最后一杯热豆浆被人买走了，对方正好排在她前一个身位，还想买就得等下一波。
于是谢婧晗退而选其次，端着一杯常温的牛奶离开队伍。
心中寻思着差不多得了吧，不会更惨了——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过想当然。
慢悠悠地爬完楼梯，谢婧晗尚未踏进一班教室，猛然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谢婧晗！”
转回身，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冲过来，跟一阵风似的。
十六班的林谷特地跑下来找她。
“怎么了。”
一眼望见对方皱紧的眉和微抿的唇，谢婧晗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这预感在下一秒应验。
“宝，你不要太难过，这次失败不算什么！我们毕竟才高一，来年还会机会参加……”
谢婧晗：“？”
然后林谷告诉她——
前几周的物理竞赛出结果了，溱城一中高一年的选手全部被刷掉，没能挺进决赛。
“我刚看了一下我的分，跟划定的分数线差得挺多，必定过不了，所以很快就释怀了！
“但是小婧你的分，呃，可以说是运气不好，相差……”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
谢婧晗瞬间明悟了林谷的未尽之言，只差一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考完试那天，谢婧晗关于“通过初赛”的把握是九成九。
本以为稳赢了，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这迷离不定的“运气”上面。
谢婧晗没想过抱怨。
归根结底，她还是太过傲慢与自信了，狠狠跌一跤才清醒，练习得不够。
与林谷挥手告别，对方上楼，谢婧晗转身回到座位。
视线在教室里摇来晃去好半天，又落在空气中虚无的某个点上。
这会儿是自习时间，有的人在朗读，有的人在刷题，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忙得很。
而她在发呆。
思绪翩飞乱舞。
谢婧晗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她就像个提前设定好程序的小机器人。
情绪寡淡，笔直前行，按部就班地执行已有的计划，不为任何人改变。
所以，谢婧晗自然是不懂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
人类是群居动物。
人在失落的时候是需要安慰的。
偶尔示弱也没关系。
中午放学后，谢婧晗熟门熟路地前往校门口对面的老字号面馆。
她的偏好极为明确，本就热衷于吃牛肉面，自从季靖珩开始在这里兼职，她来得更勤了。
每天固定时间打卡。
林谷今天要忙着完成课题小组的报告，还得和组员讨论细节，只能留在学校食堂吃饭。
不久前，她试图挽留住谢婧晗。
“小婧你去哪里吃啊？”
谢婧晗回看她。
一言不发，只是眨眼。
林谷：“……”
好了，别说了！
她是多余的！QAQ
谢婧晗不仅没能领悟到对方的苦涩和心酸，反而以己度人，替她想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弥补方案。
“没事，你晚上可以去吃面。”
林谷：“？”
怎么回事！
她难过的点并非“吃不到牛肉面”好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吗！
彼时——
那位被点名的“色”正俯身收拾餐桌，刚摞起三五个盘子就瞥见一道纤薄的倩影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
季靖珩难掩喜悦地说。
由于天冷，谢婧晗在校服外面多加了一件白色的毛绒外套。
半点不显臃肿，反而更衬得那张小脸精致可爱。
“我来吃面。”
她在老位置坐下，认真答题。
谢婧晗的长相是冷感的美人相，五官轮廓生得凌厉，很有攻击性的美。
偏细长的眼，轻微遮瞳，鼻挺唇薄，清冷又疏离。
乍一看上去生人勿近，实际上迷糊的时刻很多。
比如说此时此刻，季靖珩看出她心情不太妙，却也知晓她不懂得“倾诉”。
“好哦，那你等我一会儿。”
季靖珩动作利落地整理好桌面，“我马上回来。”
他拥有个高腿长的先天优势。
在桌椅和厨房之间来回奔波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哟，你的小女朋友又来啦？”
老板在后厨忙活着，还挺喜欢这个兼职的年轻人，笑着调侃道。
明明长着一张俊朗的富家少爷脸。
一旦干起活来，手脚倒是麻利得很，也挺能吃苦。
“……”
季靖珩被说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染上些许绯色，一度想捂脸回避。
可惜厨房这边地盘有限。
当初和谢婧晗一起在这吃面，她落下东西忘记拿，他回来帮忙取。
当时就被老板记住了。
起初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小心思，外加自己也不会常来，季靖珩就没有否认那句“女朋友”。
这下倒好，自作孽不可活。
“她不是……”
季靖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还在追。”
其实根本没有追。
他哪里敢让她知道。
“嗨呀，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玩一些浪漫的小把戏，我懂我懂！”
老板大手一挥，盛好两份牛肉面，极为宽容地予以他休息时间。
“店里现在忙得过来，你也去吃饭吧，正好可以跟小姑娘聊聊天！”
季靖珩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
由“糟糕！可不能被她听见”的羞赧变成“我真没骗人”的无奈，再到“还有这种好事？”的欣喜。
“行，谢谢老板！”
他一秒不歇地转身走人。
压根没看见老板偷笑的小表情。
“这是老板做的。”
季靖珩端着两碗牛肉面坐到谢婧晗身边，“你尝完再比较一下，看看我有哪些亟需进步的地方？”
“不用进步，你做的面很好。”
谢婧晗简短而诚恳地评价道。
她并没有急着动筷，垂手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小盒未开封的巧克力。
包装精美，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给你。”
“啊？”
季靖珩愣了一下才接过。
他盯着巧克力看了好半天，语言系统出现故障，茫然多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美味。”
谢婧晗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我二哥买了两盒给我。”
仅有两盒。
分你一半。
“……”
季靖珩心绪不宁，一整颗心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再揉圆搓扁。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只觉得用以道谢的言辞太过苍白无力。
谢婧晗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会说漂亮话，也不懂任何委婉的方式，总是直来直去地表达。
因为担心他没有生活费来源，觉得他成天打工兼职很辛苦。
所以直接把她的生活费划拉出一部分给他，相当于克扣了自己的吃穿用度。
因为她喜欢吃面、吃巧克力。
所以就带他去美食街小巷子里品尝，这回也格外郑重地与他分享。
恍惚间——
季靖珩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只迷你的小松鼠，主动扒拉出一堆珍藏已久的、香甜可口的松果。
惹得人为之心软颤栗。
“你对我很好。”
谢婧晗丢下这句话，向他解释“送礼”的原因。
她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原先略显沉闷的心情，在看到季靖珩以后就自动变好了。
奇怪且无解。
谢婧晗低着头，继续翻兜，掏出一个木制的圆球形鲁班锁。
“这是我自己做的，木头磨得很粗糙。仅有十二根木条，操作也比较简单，送给你做生日礼物正合适。”
“……”
季靖珩全程静止。
喉间莫名干涩得厉害，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婧晗依然用那种毫无波澜的声调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在“献宝”。
她摊开手心，稍微往上抬了抬，示意他拿走。
“给你玩。”
“……嗯嗯，好的。”
季靖珩说得极为艰难。
这一次像是角色互换。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关于鲁班锁的注意事项。
他却只能给出最为简短的答复。
唯一不同的是——
他对她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类似于分享好玩的小物件给好朋友。
而她，大概永远不会了解到他汹涌起伏难平的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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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至12月31号，这天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似乎也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一个定位，之后就是自然而然地见面。
“谢婧晗，你家里人没有意见吗？”
季靖珩当然想和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却也不想影响到她与家人团聚。
谢婧晗摇摇头，原本及肩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在后边绑成一个小揪。
“哥哥们工作忙，爸妈也不在家，我跟他们说了要见朋友。”
季靖珩心口一颤，没再说话。
很显然，他的地位格外崇高，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
临近跨年，商业街相当热闹。
各种新年活动的横幅挂在招牌上。
往来的行人摩肩接踵。
谢婧晗并未觉得不舒服，没有任何人会挤到她，大概原因在于……
身侧有个少年在悉心保护她。
私底下，季靖珩的话总是很多，也非常爱笑，今晚倒是没怎么开口。
一张俊脸神色淡淡，视线来回逡巡，薄唇微抿。
他抬起手臂围拢在谢婧晗周身，却始终没有碰到她。
为什么不“邀功”呢？
谢婧晗垂眼看着那条劲瘦有力的手臂，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她偶然间偏头看到……他也不会告诉她吧？
总是光做不说的人。
“这边有焰火。”
谢婧晗不再多想，直接反手抓住季靖珩的手腕，紧接着往前拽了拽。
“我们去看吧。”
“咔嚓”一声，坚固结界被人轻而易举打破。
少年立时收敛心神，满腔注意力尽数加注于前方的少女。
没工夫再去管周边的路人。
“好，我们一起去。”
季靖珩微垂眼睑看向谢婧晗。
灯火通明。
他在她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管她想去哪里。
他都会说“好”，再没有第二个选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叁
，还差 